《霹雳现代生活小记》仲心宛琴

2、第 2 章

　　悦兰芳是个很聪明的人，尤其是在制作饮料的工作上，他似乎有着相当的天赋。东陵少主对于这一点非常满意，因为他其实更擅长于制做甜品，而饮料大多只是严格按照配料表的比例，按部就班地制做而已。这样做出来的饮料更像是流水线上的作品，不算难喝，但也好喝不到哪里去。
　　而悦兰芳的到来，恰好弥补了东陵少主的这项不足。悦兰芳似乎本来就对茶道很有研究，他能敏锐地分辨出茶叶的好坏，水果的新鲜度甚至是糖分的甜度，不用对着配料表，而更多依赖他的感觉，有时候甚至即兴发挥，做出来的饮料也相当诱人。搭配东陵少主精心研制出来的甜品，实在是非常美妙。
　　有了悦兰芳的帮忙，店里的生意似乎更好了一些。本来嘛，这样精致的小店，总是能吸引人进来看一看的。干净的设施，笑容满面的英俊店员，大多数人还是把持不住，乖乖掏出钱包，点一点东西来吃。
　　没有客人的时候，东陵少主喜欢窝在店里看小说，自从悦兰芳来了之后，大部分打扫的活都交给了他。好在这样的小店并没有多少打扫的工作，制作间更是干净得不见一丝油星，东陵少主还算是个生活精致的人，制作甜品的时候顺手也就收拾了。
　　悦兰芳站在吧台里，用干净的布轻轻擦拭着玻璃的杯子，他擦得很慢很慢，仿佛在雕琢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这样的方式用来打发时光，只能说此刻的他是百无聊赖。
　　东陵少主追完最新的连载，还有些意犹未尽，抬起头来伸一个懒腰，活动活动身体准备再战，目光恰好落在了悦兰芳身上。悦兰芳低着头，但能看出来他正在走神，也不知道思绪飘到哪个次元里去了，他用手托着那玻璃的杯子，沿着杯口慢慢擦拭。
　　悦兰芳的手非常漂亮，修长白皙，指甲修得十分圆润，这样一双手一看就是用来弹琴的，且这手的主人肯定一直生活得很好，养尊处优。东陵少主不由有些好奇，撑着下巴望着悦兰芳：“兰芳？”
　　“啊？”悦兰芳一愣，差点打了手中的玻璃杯，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回原处，悦兰芳瞪了东陵少主一眼，“怎么了，老板有何吩咐？”
　　“哈，叫我东陵就行了，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叫我老板还以为我有多大的产业呢。”东陵少主开了一句玩笑，拉过椅子转了个方向正对着悦兰芳，饶有兴致地问，“对了兰芳，一直没问你，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要跑来我这小店打工的。”
　　悦兰芳笑着说：“怎么，查户口吗？”他也正对着东陵少主，想了想继续说：“基本上来说，我的确没有穷到活不下去，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其实是被老婆扫地出门了。”
　　“哈？”东陵少主瞠目结舌，看悦兰芳的年纪不大，竟然已经结婚了？不过就算是走进了婚姻的男人，被老婆赶出家门什么的，还是很难和眼前这个男人联系起来吧。
　　“开玩笑的。”悦兰芳眨眨眼，笑眯眯地说：“其实我是和家人吵架，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东陵少主扶额，他实在不知道悦兰芳嘴里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了。诚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彼此也不够了解，但是悦兰芳说的话似乎有一种天然的魔力，让人觉得他说的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这人要是去做推销员，一定会成为业绩冠军的。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吧，离家出走这种事我以为只有没满十八岁的小孩才做的出来。”随口揶揄了一句，东陵少主并不打算刨根问底，毕竟谁没有点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呢，他也不过是需要一个帮他打理好这个小店的雇员而已，至于这个雇员究竟是什么来头，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悦兰芳托着下巴说：“哎呀，说人家年纪大是很失礼的，东陵。”
　　“打住，别对我撒娇，消受不起。”东陵少主看了看时间，起身拿起围裙，走进了里间的工作间开始制作甜品。
　　某种意义上说，东陵少主其实是个宅男，大概由于他那有些冷淡的个性与与人交往时始终保持淡淡的疏离，能够跟他称为朋友的人并不是很多。除了那位名叫路光明的豪爽妹子以外，大概也就只有非凡公子和莫召奴了。
　　非凡公子和莫召奴跟东陵少主同年，都是家里挺有钱的富二代，少年时代三个人可谓年少轻狂，没少一起喝酒聊天吹牛。大学时代，非凡公子和莫召奴去了日本留学，而东陵少主则留守霹雳市，渐渐地也联系也就没那么勤快了。不过，东陵少主的小店，两位好友偶尔得空也是要来捧捧场的。
　　百无聊赖的午后，店里没有什么生意。悦兰芳喜欢呆在吧台里，那也是他制作饮料的地方，偶尔发会儿呆，或者拿各种材料调制新的饮品，东陵少主是个好说话的老板，并不介意员工拿店里的东西来当作试验品，要是调制出了新的口味，能受欢迎也说不定。
　　东陵少主则日常窝在沙发上，突然之间站起来，倒把正昏昏欲睡的悦兰芳吓了一跳：“兰芳，我有朋友要来，我去门口接一下。”
　　门口的风铃轻轻一响，悦兰芳看了看外头的天气，夏日炎炎，连马路上都散发着令人畏惧的热气，他从抽屉里取出遥控器，把店里的冷气开得更大了一些。
　　不一会儿，东陵少主就带着他的两位好友回来了。悦兰芳看着跟在东陵少主背后的绿衣青年，不知为何觉得眼皮蓦然一跳，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今天真的挺热的，难得你们过来。”东陵少主把非凡公子和莫召奴请进门，店里的凉爽和外头的灼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赶忙把玻璃门重新关好，以免热气再涌进来。“随便坐，反正现在也没客人。啊，兰芳，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哎呀，你这里搞得不错，很有情调嘛。”莫召奴一进店就开始四处打量，笑着夸奖了店里的布置，然后找了个阳光晒不到的舒服位置坐了下来。“挺好的，看来你过的很爽。”
　　非凡公子则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悦兰芳。悦兰芳故意别开视线，专心于选择手中的几罐新进来的奶粉，一字一字认真读着满是字母的配料表，并不打算搭理非凡公子。非凡公子却偏要凑到吧台前，打量着悦兰芳：“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有吗？”悦兰芳不得不抬头面对非凡公子，两人打了个照面，悦兰芳笑着说，“或许吧，霹雳市就那么大的地方，偶尔在马路上擦肩而过也很正常。”
　　非凡公子的眼神非常锐利：“是吗，可是我觉得我们好像并不是这样见过。”毕竟，像悦兰芳这样出众的面孔，是很容易让人过目不忘的。
　　“我觉得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悦兰芳继续岔开话题，“你要喝点什么吗？”
　　非凡公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悦兰芳，莫召奴拍了拍沙发喊他：“非凡你磨蹭什么呢，过来坐。”东陵少主也说：“这是见了美人就走不动路了，我告诉你非凡，别打我店员的主意。”
　　非凡公子“嗤”地一笑，便先走过去坐在了莫召奴的旁边。东陵少主说：“难得你们回来一趟，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大忙人都已经把我给忘了呢。”
　　“你这样的死宅，最好我们一辈子不找你，你还觉得清静呢是不是？”非凡公子嘴上最不饶人，完全无视东陵少主的客套。
　　“我宅，我这是修身养性，大隐隐于市，不像你们商场搏杀，每天累得跟什么似的。”非凡公子和莫召奴都继承了家中的企业，商业往来频繁，有时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都在外面飞来飞去的，也唯有来找东陵少主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些年轻人的活力。
　　莫召奴笑眯眯地拿起一张店里的单子，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精致食物：“是啊，很累，所以来找你放松一下，看来你手艺进步不少啊，让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那单子是给客人的，招待你们，我怎么能不用点看家本事？”东陵少主抽走单子，拍了拍手说，“你们要吃什么，自己说。”
　　莫召奴立刻响应：“蓝莓蛋糕！”
　　“我就知道。”东陵少主盘算了一下，还好今天店里还留着一些蓝莓，“非凡你呢？”
　　“我不爱吃甜的，你们店里有酒精饮料吗？”
　　“我去。”东陵少主笑着说，“你当我这里是酒吧吗？”
　　“有的。”吧台里的悦兰芳冷不丁插了一句，非凡公子抬眼向他看去，东陵少主也吃了一惊，“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还卖这个？”
　　“你做朗姆蛋糕用的。”悦兰芳转身在架子上找了一会儿，翻出来半瓶朗姆酒，看了看标签，“不过好像品质一般，要不然你还是喝一杯气泡水吧？青柠的怎么样？”他低头从下面的柜子里搬出来一台气泡水机，一副打算开工的样子。
　　“我去，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店里有这种东西？”
　　“哦，上次你不在，我看见供货商那边有这个机器，就让他们拿了一台过来。”悦兰芳说的理直气壮，一点儿都不在意他作为一个店员对老板先斩后奏。
　　东陵少主不由扶额：“到底谁是老板？”
　　悦兰芳依旧毫无自觉：“我试着做过一杯，味道还不错，东陵你要不尝尝，回头可以当做新品上架。”
　　“我……”
　　“我也要喝我也要喝。”莫召奴立刻来了兴致。非凡公子也说“来一杯。”东陵少主无奈，“好吧，那就三杯，辛苦你了兰芳。”
　　蓝莓蛋糕没有存货，要现做。东陵少主卷起袖子进了工作间，隔了一会儿探出头来说：“非凡，那你还是吃抹茶的？兰芳要不要，给你做草莓的？”
　　“谢谢。”
　　不久之后，悦兰芳的柠檬气泡水做好了，东陵少主的小蛋糕也新鲜出炉。将悦兰芳的草莓蛋糕留给他，东陵少主将另外两种特别为好友准备的蛋糕端过去，三人坐在雅座上，十分惬意。
　　“东陵的手艺果然是一绝。”莫召奴开心地吃着他钦点的蓝莓蛋糕，然后转过头，一勺子挖走了非凡公子面前的抹茶蛋糕的一角，“非凡，你的也给我尝尝。”
　　“你不怕撑着就吃啊。”非凡公子对于蛋糕并没有那么热爱，象征性地吃了一些，味道果然很赞，给了好友面子之后，见莫召奴爱吃，就把碟子推给他面前，自己试着喝那个柠檬气泡水。
　　“哎，东陵。”非凡公子偏过头，问东陵少主，“你这个店员究竟什么来路，我真的觉得很眼熟啊。”
　　“他家里条件应该挺好的，可能你们在什么饭局上见过也说不定。”
　　莫召奴嘴里塞着蛋糕：“家里条件好干嘛来给你当店员，这是什么恶趣味？”
　　“人各有志嘛，他做的饮料很好喝啊。”
　　“那倒是。”
　　非凡公子咬着吸管，在脑海里搜寻着信息：“他叫什么名字，不行我真的记得见过他。”
　　“兰芳，悦兰芳啦。我说非凡，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反复强调你见过他是几个意思啊？”
　　“嗯？”非凡公子一怔，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莫召奴和东陵少主无语地看着突然开始自言自语的好友，这是，抽什么风？
　　于此同时，躲在吧台里背对着东陵少主等三人的悦兰芳，正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草莓蛋糕，他也不钟爱这甜腻腻的食物，只是这甜蜜的味道，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唉，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悦兰芳其实知道非凡公子正在背后议论着他，但是他决定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透过玻璃窗能看见外面的情形，因为天气太热，街上的人并不多，街对面是一家很大的店铺，只是铁将军把门，上头贴着旺铺出租出售的纸。
　　哈，在这繁华的商业街，因为租金太高的缘故，虽然很多店铺的确非常兴旺，但依然无法抵偿高额租金的亏损，大部分店铺都很快倒闭，然后又有新的店铺开启。甚至连东陵少主的这家小店，其实以利润来说，基本是没有的，还都是靠着东陵少主另外的投资在维持运转而已。
　　对面这么大一间店面，要吃下恐怕不容易，就算吃下了，也不过是平白亏钱而已。悦兰芳在心中做下评估，也不知道哪个冤大头会接这么个店面，他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又有些昏昏欲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