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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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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回芳菲,绿意复生,连山顶最后的雪都化了,走在屋外能感觉到明显的暖意。
桃姬的内伤随着春天的到来逐渐好转,偶尔绛宫穴还是会传来闷痛,姬在瞑宫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大柳树,折了几根嫩绿的柳条插在瓶中,等着宁丹丘的今日归来。
宁丹丘回来时都会先更衣,不知道是何时开始,他开始产生了不能让桃姬闻到血腥味的认知,归来时宁丹丘方走进前院,一个婢子匆匆从他身后追上对他说了些什么,宁丹丘前脚才踏进来,转身又走出去了。
桃姬从房内走出,站在檐下看着宁丹丘离去的背影。
那个婢子,她记得是魅身边的人。
桃姬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看着宁丹丘进了魅的房间,桃姬没有靠近,藏好身形之后屏气凝神听房里的声音。
“你究竟何时带我走?”
桃姬朦胧的大致听见了魅有些烦躁的声音,她怔在了原地,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来离恨说的归隐,不是胡编乱造,只不过离恨将人物由魅编撰成了她,她的心口很疼,大概是绛宫穴的旧伤累及的吧。
两人的声音却还是不断的传入她的耳中。
宁丹丘说:“总会有那天。”
山间的桃花开了吗?竟飘零到了这儿来,桃姬看着桃花瓣在她面前翻飞落下。
魅说:“你答应过的东西希望你不要忘记。”
宁丹丘说:“我从不食言。”
“你的想法一变再变,我不想再等了”说着魅的话语软了一些,甚至有些委屈:“我明白你有很多难处,但我们彼此不是都想要全新的生活吗?再这样等下去,熬着熬着我感觉我都已经要和这片污浊融为一体了。”
魅整理好了情绪:“我知道你不会把我抛在脑后的,我只是突然害怕,要是你把我扔下我该怎么办,我没有信心可以一个人离开。”
桃姬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去了,回到长老院后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莲荷推门进来想要当她的知己为她排忧解难,还未走进来就被桃姬反手一鞭子抽了出去,莲荷被一鞭打倒,随即忍痛爬起来跪倒认错拉上门告退。
莲荷没想到桃姬的怒气已经高涨到这种程度了,这个主子平日里没什么脾气,但瞑宫里哪有好相与的人,这种时候若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她心里憋着委屈,觉得人与人果然不能比,她和阿蓁同是奴婢,但若是阿蓁还活着,别说是生气了,就是天塌下来都不见得会挨这一鞭子。
桃姬气息不稳的坐在床沿,手中的鞭子迤逦在地面,她伸手摸到放在枕头下的匕首,她很喜欢这把匕首,因为做工很好,线条美得堪比艺术,宁丹丘送给她之后她就压在枕头下当防身的匕首。
现在摸到这把匕首,她想到的却是俞公子,俞公子杀了侑木,他话里话外说侑木负了他,比起独自受伤,他很果断的让对方化为了黄土一柸。
她也该杀了宁丹丘。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想要这样做的谷欠望。
反而想到杀掉宁丹丘的这个可能性就觉得不真实,若是这个世间没了宁丹丘......
桃姬本能的觉得身体发冷。
可难道就这样视而不见?即使宁丹丘不打算抛弃她,可万事向来是有一就有二,她若忍让了这一次,以后还会有无数需要她忍让的事情。
这样忍让下去,她的人生变成了什么?
桃姬将匕首握在手中想了很久,她不忍心杀宁丹丘,又不想被抛弃,还不想未来变得千疮百孔。
若是这样继续下去,这个爱她的宁丹丘会变成什么样呢?
她本就是了无生趣的活着,因为有宁丹丘才如此幸福,失去了爱她的宁丹丘,她什么都不剩了。
现在至少宁丹丘有自己中意的人,有自己的孩子,有想要奔往的前程。
母亲被她而杀,阿蓁因她而死,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三个人,只剩宁丹丘了。
只仅存的这一个人,她希望他能幸福。
她本该像俞公子一样冷酷的决断一切,可这么大的一个世界,她在意的偏偏只剩下一个人,过往她造了无数的杀孽,现在却只想宁丹丘幸福。
桃姬盯着匕首看了一会。
纵然是骗她,宁丹丘把那些点点滴滴扮演得如此动人,终归是值得感谢的,她至少感受到过那个爱她的宁丹丘的存在。
算了。
桃姬拔出匕首,刃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成全他吧。
都说成了死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此,宁丹丘幸福的活着,她没有痛苦的躺在地下,他俩的这辈子都算是圆满了。
宁丹丘回来时经过院子里的那株木棉树旁时停住了脚步,他想着是不是该把木棉树也带走,也不是很废功夫的大小。
走过檐下,廊外开了许多细碎的花,柔嫩的草也长了很高,走到房门前,宁丹丘推开明显留下了鞭痕的房门,不知今天她又是为了什么生了气。
他没有细想的机会,血腥味就扑在了他的脸上。
宁丹丘冲入房中,看见的一切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桌上留着用玉瓶压着边角的纸笺,柔软的柳条在玉瓶边沿垂下,细叶之间字字句句。
‘心无所愿,惟愿你余生幸福’
被揉成一团扔在窗外草丛中的纸笺写着
‘心无所怨,惟愿你余生幸福’又被笔墨划去
宁丹丘跪倒在床前,伸手触了触她透白的脸颊,探到鼻息时他的手指已经颤抖。
沉睡的噩梦结束了,醒着的噩梦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