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白翼蝠山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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仟红面色惨白的倒退了一步，风慕施伸手将她扶住，接着挡到她身前。对吴禹道：“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吴禹愣了下，风慕施这距离，吴禹将他脸色看得清清楚楚，明显不善。
“好、好吧，那……先生和红姑娘也早休息。”吴禹边走着又回头瞅了一眼，接着快步跑回自己山洞里。
许久之后，仟红的脸色终于缓过一些。
“没事了。”风慕施轻声说道。
仟红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攥住了师父一片衣角。
仟红缓缓松开手，抬头看着师父，苦涩一笑，“把牛皮给吹破了，丢人了。”
风慕施轻抚了下她的头。“没有，已经进步了。”
仟红扬起手腕的袖箭，“还好师父早来一步，不然吴禹就叫我扎成筛子了。”
“好了，去里面睡吧。”
“嗯。”
夜深。仟红蜷着身子，双手攥在胸前，面朝墙壁，瞪着大眼。因为只要一闭上眼，她就会看到那副骇人的画面。
也不夜已过去多少，墙壁上突然多了一道影子，仟红翻过身，看到师父就坐在她身边。
“吵到师父了？”仟红轻声问道。
“你怎么吵，整晚一动不动，连气息都快听不到了。”说着，提了提她身上盖的袍子。
仟红双手合十，握住师父一片袖角。
风慕施由着她，轻声说道：“仟红，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蝙蝠都会食人肉、吸人血，当年伤你的，是白翼蝠，那些幽居深穴的蝙蝠通常很难见到。而这些随处可见的蝙蝠，你不用怕它，因为它们更怕人。”
师父的声音轻柔，富有磁性，让仟红觉得很踏实，只要被这声音包围着，她的觉得很安全，又安心。
“师父，如果我能只记住我想记住的，然后忘记那些我不想记住的，该多好。”
“人生漫漫长路，有欢亦有悲，有合亦有离，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人生的历练，你如何对待这些坎坷，逃避抑或跨越，这些决定了你今后会成为怎样的人。”风慕施浅浅一笑，又道：
“古人云：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岁月无情人有情，即便是伤心往事，直到人们记不起的那天，才会感叹它的珍贵。你拥有那么多宝藏，世人都羡慕你。”
仟红瞬也不瞬地凝着师父，许久，师父低头看她时，仟红转开视线，把攥在手里的袖子往脸前遮了遮。
“好了，闭上眼休息会，明天还要赶路。”
仟红没松手，“师父能在这打坐吗？”
“好。”
仟红终于闭上眼睛，这次，那些白面獠牙的蝙蝠果然没有出现在脑中。
闻着师父身上淡淡的药香，仟红精神渐渐松下来，迷蒙中她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师父，那个夏萤，你要……小心……”说完不久便睡去。
风慕施望着她的睡颜，许久，眸光移到外面夜色之中。
是否是天意，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和夏家的缘分始终还是没尽。
风慕施十四岁，那时玄月派是江湖门派之首，玄月和夏家两位掌门为他和夏家长女夏虹定下亲世，只待风慕施成年继任掌门之后，便拜堂成亲。
和师祖在外游历三年归来，风慕施只在江南匆匆见过夏虹三面，最后一次见面是夏虹去栈桥送他，谁知那一别竟成永别。
夏虹到死没能再见风慕施一面，只留了一封信。
信里只提了一件事：请求他照顾自己的妹妹。
夏家三个女儿，夏虹、夏蝉、夏萤。夏虹和夏萤是同母所生，只有二小姐夏蝉不是正室所生。不过夏虹对两个妹妹是一样的疼爱。
为了不负夏虹所托，夏蝉要求拜师，风慕施便收了。那是他第一个弟子，所以算是倾囊相授。靠着夏蝉的聪慧和勤奋，她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气，本也是前途无量。
可叹，执念太深，一念成魔，到最后……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照理来说，夏萤心里该是恨风慕施的。毕竟两位姐姐的死，都与他有关，现在连父亲的死，他亦牵扯在内。
突然间，风慕施回想起夏萤幼年时的样子。
那时夏虹刚过世，老门主在灵堂前同他说：“虹儿说过，她死后，这门亲……由她亲妹夏萤继之。是我虹儿命薄，反正你继任玄月掌门也要忙碌上几年，三年之后，我萤儿正值二八妙龄，到时候便完婚，你还是我的好女婿，夏门和玄月有你二人在，必能发扬光大。”
“这婚事，我不能应下。”风慕施的回答是坚决的，不留一丝余地。
他说完那句话的时候，灵堂后面探出半个小脸，刚哭过不久的眼睛还肿着，皴红的脸蛋，直直地望着风慕施。
十二岁的夏萤，她那时是无知又无助，还有夏家女儿生来即有的……无奈。
思绪渐渐收回，风慕施低头再看向仟红，她睡颜平淡，看着并没有发噩梦。
风慕施轻抬起她垂下的散发，拉好袍子。
他希望仟红是不同的，想她远离纷争，盼她自由无拘，愿她一世长安。
所以，他必须打点好一切，在他仅剩不多的日子里……
…… ……
第二天一早峡谷里还没有阳光射进来，只有薄雾蒙蒙。
仟红憋着呼吸轻手轻脚的走出山洞，从竹筐中拿出绳索，纵身一跃攀上山壁凸起的一块石头。
“火龙骨木，生于峭壁间隙之内，形似枯木，无叶无花，根离土而流血。”她重复着离罟人的话。
绳索经过仟红的改造变成一个三边形，每个角上都有一个爪钩。钩子钉在石缝中，另外的两个钩子可以左右来回荡，如此便可以轻易的在石壁上掉转方向来回摸索。
龙骨木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奇药，仟红从石隙里寻到不少枯枝，但没有一个是在根离土后流血的。
太阳出来了，一线天谷底的雾渐渐散开，仟红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地面很远了。
心中一怵，倒不是因为惧高，而是想到要是被师父看到她在这么个高地儿挂着，怕是这一天都要冷脸对她了。
撤！仟红将钩子向下一抛，身子向下荡去。中间路过一座石洞，仟红往里瞅了一眼，可就这一眼，她身子一歪差点摔个粉身碎骨。
她恰好扒住山洞口的一块石头，跳到洞口，瞪着大眼，直道：“你怎么在这？”
姚石韦左手还握着一株墨玉灵芝，急匆匆塞进怀里，蹭了蹭手上的泥，回道：“咱俩都一个目的，我不用多说了吧？看你这样，没什么收获？”
仟红没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更好奇的是……
“这近百丈的峭壁，你怎么上来的？”
姚石韦一拍手，“爬呀。”
仟红上下一打量，这才发现他不止手上是泥，身上也没一处干净地方，于是猜测道：
“师叔，您不是整晚没睡，一直在攀爬吧？”
姚石韦十分自然的点点头。
仟红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跟“痴人”多做废话，又道：“这会儿大家都该起了，赶紧回去吧。”
姚石韦指着一旁黑漆漆的山洞，“我在这洞口找到了白粪，这里面肯定有白翼蝠，白蝠血可是炼蛊圣品，实在是难得啊！”
仟红听到白翼蝠三字不禁一哆嗦，肝胆俱颤。她向外移了两步，朝下一看，果真队里已经有人醒了，还生了火。
“先回去吧，这山谷有的是洞穴，你晚上再接着爬吧。”
姚石韦犹豫着不肯动，仟红往外探着身子一看，骗他道：“呀，夏萤出来了，好像在喊人呢。”
“唉，真是妇人事多，走走走。”走到崖边，又道：“你先走。”
于是仟红荡着绳子向下一抛，纵身跳下。她先一步到达山底，那时风慕施刚起身正在叠毯子。
看上去他昨夜睡得不好，没什么精神。
仟红暗自悔恨：都是她昨晚缠着师父，害得师父坐了整宿都没能躺下。
不多时霍康吴禹也都出来了，霍康开始清点人数和物品，吴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朝仟红走过来。
“告诉你丫头，这地儿又潮又寒的，起床以后要先活动开筋骨知道吗？”说着，吴禹扎开马步，原地打了一套虎形拳。
生怕里面的风慕施看不到他英姿，吴禹特意绕到仟红一侧打。
仟红敷衍地笑着点头，“是，吴哥这套拳真精神。”
吴禹越打越有劲，最后连翻了四个跟头，落地一仰头作结束。
笑着笑着，突然抬手摸了把脸，“哎？咋下雨了？”
仟红伸手试了试，“没啊。看昨夜星象，明天才有雨。”
吴禹又摸了把，噗噗几下摇了摇头，“下了啊，这雨点还不小。”
仟红一脸懵，抬头看了看。突然，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石壁上纵下来。
姚石韦抖了抖衣摆，理正发冠，清清嗓子，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咳咳，都起挺早啊，好，很好。”
“师叔怎么这么久才下来？”仟红问道。
姚石韦抓着裤腰往上提了提，“憋一晚上实在憋不住了，放了个水。”说完，转身走了。
仟红眼珠朝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回吴禹身上，噗嗤一声笑了。
吴禹反应了一会儿，脸色经历了从白到红再到青，接着，连呸带吐的跑远。
仟红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料师父从后面走过来，把一条手巾搭她头顶，冷声问道：
“你也上去了？”
笑声戛然而止。“我，我，就是上去看了个日出，接着就下来了。”
“不许再去。”
“哦。”仟红拉下手巾，擦了擦手上和脸上的泥。
…… ……
师父的话是一定要应下，但应下了不一定照做。
这一路上，仟红的脖子就没摆正过，不停打量着两边峭壁，走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她脖子都快不会转了。
不过好歹有点收获，沿路记下了崖上几处有大裂隙的地方，值得一探。
这天夜里驻扎的地方，石洞要么太大要么太小，大的能住下七八个人，小的两个人住都挤，结果这一人一个石洞的安排更是给了仟红半夜出逃创造了有利条件。
可惜真到了夜里，事情又没她想的那么简单。仟红每每起身要去拿绳子，石壁另一边的风慕施就会敲一下石壁，仟红立马乖乖躺好，然后等个一炷香的功夫，再偷摸摸起身，再被发现。
如此往复十几个来回，仟红妥协了，“咚”一拳，喊道：“好啦！我不去了。再耗下去，咱俩都没合眼，天也要亮了。”
对面没再有动静。
仟红气鼓鼓的拉过袍子，闭上眼睛，眯着眯着就真睡着了。
一夜无事。
又是新的一天，今天是阴天，山谷里灰蒙蒙的，好在今天就能走出一线天了。大家都振作精神，起床收拾东西。
“不好了。”吴禹急急忙忙跑过来。“夏萤队里那个老头不见了，刚才听说，他是姚谷主的亲哥，就是江湖人称毒痴那位。夏家在那边急的一团乱了。”
仟红一点不意外，“让她带几个人往上边找吧，不定在哪个山洞里呢。”
“是，夏萤也这么猜的，可这山壁下面都是青苔，我们霍家是练拳的，轻功在这根本不顶事。轻功好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上去了，到现在还没找着……”说完，他偷瞄了仟红一眼。
吴禹这眼神仟红算是看明白了。丹阳城遇刺的时候，仟红曾在霍康面前露过轻功，霍家庄这一群人捆一起不如仟红一个的，霍康也算聪明，没直接来找仟红，出不出手帮不帮，全凭她自己的意愿。
讲心里话，就算仟红相帮，就凭昨天姚石韦说那“白翼蝠”三字，她也帮不了。
“我……”仟红的话刚到嘴边，风慕施突然开口。
“我跟你们去。”
仟红猛回头，拉住他袖子，“不行！师父你不能去。”
“没事。”风慕施按下她手。
吴禹直道：“哎呀，这时候了，别这不能那不行了，你不是说今天要下雨吗，一会儿下大了，天上该啪啪落人了。”
“走。”风慕施跟着吴禹走了。
仟红抬头望着峭壁，心中一番思量：师父的轻功不需要担心，他们这一走，她倒是有机会回去探昨天那几个石缝了，她记得有一处确实竖着一根木枝似的东西。
宁可找错不能错过。
不再耽搁，仟红回山洞拿上绳索朝来路奔去。
…… ……
天愈加阴沉了，仟红抛出抓钩，荡到最高点，紧紧抓住一处突起的石头稳住身子。
只见一条手臂宽窄的石缝里长着一根枯木枝子。
仟红的心突突直跳，眼里冒着光，手紧攥住那根枯木枝，猛地一拔。
可并没有流血，凑到脸前仔细一看，根上的泥土居然是红褐色的。
这什么意思？这算血吗？
此时天上的阴云就要移到头顶了，仟红收起枯枝往下山荡去。
回道驻扎地的时候，围了一圈人不知在看些什么，仟红上前，只见地上躺了两个受伤的夏家弟子。
仟红回头找了一圈，问道：“找到老头没？”
霍康脸泛难色，“算找到，也算没找到。”
“什么意思？我师父呢？”
霍康实在想一种委婉的说法，好让仟红没那么担心，一旁的吴禹看得着急，直接开口道：
“哎呀，就直接说吧！在这半山腰上有一个石窟，在洞口找到了毒痴那老头的药罐子，他人肯定是在里面。不过那石窟够玄的，洞里上面下面到处都竖着刺石头，跟尖笋似的，根本没法走人，就你师父那轻功，好的跟鬼似的，他进去后到现在没出来。”
仟红脸色一沉，“你们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进去！”
霍康立刻解释道：“夏家三小姐也跟着进去了，除了他俩之外，再进去的人，这不……都受伤了。”
仟红一字不发，转身就走。
霍康拉住她手臂，“红姑娘，木先生进去之前再三嘱咐，不让你去。”
吴禹直点头，“嗯嗯，我们在洞口的时候，一大群蝙蝠飞出来，你师父方才说，说你怕蝙蝠，不让你进去添乱。”
“起来！”仟红拨开手，纵身攀上石壁。
吴禹愣愣看着霍康，“这怎么办？”
霍康蹙眉，“走，叫人多带几个火把。”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白翼蝠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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