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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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午后的蝉鸣如雷声般响彻陆国虎家的院子，院子里中的那一排高大的梧桐树又将写满时光密码的阴影投在宽阔的林荫道上。庭院的尽头摆着一只小圆桌，一把遮阳伞。桌上一杯清茶，几本相册。陆国虎靠在藤椅上，手里拿着其中的一本正在慢慢地翻看着。他的手指划过一张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年轻时候的模样，还有他那早逝的妻子和懵懂的儿子。
是我把他赶出了家，是我把自己的儿子赶出了家。陆国虎的脑内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着。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一鸣，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安全吗？”
心中牵挂着儿子的安慰，陆国虎想起那日儿子与他通的电话。对于军方的环形相变研究，他作为重要将领，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儿子就是研究这个课题的一线研究人员，他更不知道的是因为环形相变，自己的小孙子被不法分子盯上现在生死未卜。虽然儿子曾向他亲口保证过小洺的安全，他这几半个多月来还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这几天，他的精神有些不济，特别是午后，容易坐着坐着就睡过去。他自叹自己是老了，不中用了，在没有年轻时候的那种坚强的神经和强大的体力了。他又拿起另一本相册，翻开扉页，赫然就是一张全家福。
他印象很深刻，照片是小炎5岁，小洺两岁的时候在蓝海公园的草坪上拍的。照片中，一鸣和儿媳小兰站着，他们前面是两个天真活泼的孩子，而他就坐在照片的最左面，看着镜头，神采昂扬。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的他开心得意，心想他堂堂陆将军奋斗一生终于现在儿孙满堂，他也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谁知道生活就是这样，总会在你最得意的时候扔给你一堆破事，让你重新回到残酷的现实之中。儿子走后，就是他在照顾两个孙子，他的孙子啊……
想着想着，陆国虎闭上了眼睛，疲惫地陷入了浅浅的睡眠之中。
时代大道上，一辆黑色的柯尼塞格跑车拉风地驶过。
“小洺啊，我们先回家去看看爷爷，这半个月来爷爷一直都很担心你。然后你和我们详细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陆炎看了一眼副驾驶位子上的陆洺说。
“什么？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陆洺惊讶道。
“对啊，你失踪是在5月28号，现在都是6月13号了，难道你不知道？”陆炎奇怪到。
“哥，那你说说，我失踪的这件事情，外界知道了吗？”陆洺惊觉半个月不是小事，媒体一定对他的消失已经进行了大规模的报道。
“当时我们感到便利店的时候，那儿已经烧成了一团灰烬。在废墟里，消防警官发现五具烧得炭黑的遗体。媒体当时就炸了，说你就是那五个人中的一个。虽然我看了警方的检验结果知道你不在那五个人里面，但是为了你的安慰，我还是选择了先隐瞒媒体。现在大家早就公认你死了。小洺……对不起，我马上让他们发报道澄清。”陆炎的脸上泛起一丝痛苦。
“不了哥，先这样吧，具体的回家再说。”陆洺连忙制止了哥哥，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艰难地开口到，“哥……你们有发现父亲吗？”
车里陷入一阵沉默，陆洺的心悬在半空中如同挂在悬崖上的普罗米修斯，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终于，陆炎开口：“小洺，我们没有找到他，他也……失踪了。”
陆洺感到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父亲一定还活着！深爱着他的父亲一定还活着！带着这一瞬间的喜悦和轻松，陆洺回到现实后头一次感到一种踏实的幸福和满足感。如果这是小说，把他作为结局也不错，陆洺心想。
可惜生活不是小说，结局也不可能提前上演。对于每个人来说，不管是哭着笑着，累着痛着，甚至是一厘米一厘米地爬行，他都要经历他自己生活的所有悲喜，直到他闭上双眼生命终结的那一刻。那时，属于他的小说才算真正完结。所以即使陆洺不情愿，回到现实之后他还是无法避免地要面对他消失半个月留下的一摊破事儿。而这头一件，大概就数他要为自己的“诈尸”而解释了。
不去想明天甚至是几天以后的事情，至少此刻陆洺仍然感觉到劫后余生庆幸。盛夏的风裹挟着热浪撩过他的头发，吹在了他白嫩的脸上，他却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的狂风的侵袭，变得沧桑起来。
路旁，不知疲倦的蝉依旧“吱吱”地叫着，仿佛在咏叹那首著名的《初夏绝句》：
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
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
回家的路总是短暂而平坦的，回家的心总是欣喜而急切的。虽然爷爷家在市郊的小庄园，距离他出事的便利店有四五十分钟的车程。陆洺却感觉到一眨眼的功夫车就开到了郊区。
黑色的柯尼塞格在狂奔了十几千米后终于缓缓使进了陆国虎住的庭院里，陆洺远远地就看见爷爷正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睡午觉。
似乎是听见了汽车发动机的响声，陆国虎缓缓睁开了眼睛，朝着汽车驶来的方向开了一眼，他一眼就看到了副驾驶位子上陆洺。一下子从朦胧中清醒过来。
车停了，车上冲下来一个身材瘦弱的年轻人，一把扑进陆国虎的怀里。陆洺只听见自己大叫了一声：“爷爷。”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陆洺感觉到爷爷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回来就好，没事就好。来，赶紧进屋吧。”
此刻陆洺没有看见的是，爷爷看似云淡风轻的话语背后的那一双同样噙着泪水的眼睛。
客厅里，爷孙三人落座，心情平息后，陆炎首先开口：“小洺，快和我们说说，你这几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洺便从他如何在便利店遇到父亲，如何进入环形世界以及如何与白枭一起找到出口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爷爷和哥哥。
两人听后，谁也没说话。客厅顿时陷入了沉默。
许久，陆国虎首先打破沉默：“洺洺，你说的环形世界其实我之前是听说过的。而且你遇到你爸的那一夜，他和我打了个电话，解释了目前的形势。只是我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行动的这么快，是爷爷没有保护好你。”
陆洺听到这儿，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别说了，爷爷。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陆炎：“现在弟弟已经成为了敌人重点抓捕的对象，我们该如何保护他呢？”
陆国虎思考了一阵，当机立断：“小炎，你先不要向媒体澄清陆洺回来的消息，让他们暂时不知道我们洺洺的下落。你赶紧帮你弟弟伪造一个新的身份，洺洺这段时间就先委屈你乔装扮作别的人。小炎，再给他安排一个普通的工作。对了，我还要尽快地与白枭见上一面，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好好感谢这个年轻人对我们洺洺的照顾。”
陆洺感觉爷爷仿佛又成了沙场之上稳坐中军帐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冷静细致缜密。
陆炎听了爷爷的话，连忙起身交代手下人去办事了。
客厅里只剩下陆洺和陆国虎两个人，陆洺问：“爷爷，那我干什么？”
“你这两天在这儿好好休息，如果我猜的没错，军方的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可能还会有一场麻烦呢。我要好好准备准备。”陆国虎冷哼一声，背着手走到书房里去了。
陆洺呆呆地坐在客厅里，脑袋里回响着爷爷刚才的话。陆洺不傻，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有光环保护加成的能力，那么军方就一定会拉他入伙。如此他的生活就彻底被打搅得面目全非。
军方……如果军方只有白枭就好了。虽然这个“高冷偶像”的真面目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大哥，而且他总是开我玩笑，但是他有勇有谋又照顾我。如果是他，我的生活一定从面目全非变得精彩纷呈，陆洺想。
事实上，不管陆洺愿不愿意，他的未来，他的生命从此都会和军方和白枭产生永久的交集，或许只有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他才真正全身而退。那是，他自由飘泊的灵魂会穿过高山大海，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他将燃尽生命里的最后一点希冀，改写过去时间轴的走向。
陆洺有预感。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