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楼》三世情缘

6、不会说话

　　这北方偏僻小镇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街道上多了些行色匆匆的江湖人。

　　“公子，没有看中的吗？那对峨嵋刺挺不错的。”少绾见连城迟迟没有决策就建议道。

　　连城摇头，“太长，不好携带。”他选兵器重实用和方便携带，他的匕首，确切的说是水果刀，昨夜赠送给那个小贼了。

　　“还长？已经很小巧了。”少绾反驳道，把那对峨嵋刺拿在手里灵巧地转了转，“不过一掌多点，都可以当簪子用了。”

　　“你见过哪个把峨嵋刺插头上？误伤人了怎么办？”连城仍是摇头，“你瞧人家那梅花三钱，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我就喜欢这样的，阴人的最佳选择，要是上头再能淬点毒就更完美了。”

　　少绾嘴角一抽，师父您老人家这般大大咧咧地说出来真的好吗？没瞧见连伙计都吓得往边上退了几步？

　　“掌柜的，你这有飞刀吗？这么长，刀尖要锋利。”连城朝着掌柜比划着，然后补充了一句，“飞针也行。”

　　背对着连城假装忙碌的掌柜转过身来，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这位少侠，实在对不住，您说的这两样小店都没有。这样轻巧的物件您得去铁匠铺订做。”

　　“多谢。”连城点点头，也不失望，又问：“这镇上最好的铁匠铺是哪家？”

　　掌柜的还没来及开口，边上有个青年男子抢先说道：“你要找铁匠铺子吗？在下倒是知道一家。”见连城看过来，他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配上他的浓眉大眼，瞧着十分舒服，“镇东头有一家姓李的铁匠铺子，手艺很好，五天前我在那订做了一把长剑，使着特别顺手。”像是要证明他的话，他还特意抽出长剑让连城看。

　　掌柜也附和，“这位少侠说的不错，镇东头的李老三是咱们镇上最好的铁匠，他家手艺祖传的，到他这都六代了，有绝活。”

　　连城点了点头，“多谢兄台指教，在下连三，兄台如何称呼？”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自有一股子岑贵和从容。

　　那青年似是没想到连城这般谦逊，有些受宠若惊，“我叫颜醉，蓬莱的弟子。”停了一下又道：“那我便唤你连三公子了，你要是想去那家铺子我可以带路。”

　　“阿醉！走了。”他的话音刚落，另一边一个青年便皱着眉头喊，不赞同地望过来。

　　颜醉顿时讪讪的，不好意思地解释，“那是我长辈，我——”

　　连城不在意地笑笑，截断了他的话，“你家长辈唤你一定有事，兄台忙去吧。”

　　“那，那我就先走了啊！”颜醉更加不好意思了，摸着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已经走到铺子外面的管家金泉又催促了他一声，“少主你磨蹭什么？”

　　“就来。”颜醉大声应着，看了连城一眼，“那家铺子很好找的，若是找不到随便问个镇上的人就行了。”然后满怀歉意地急匆匆地朝外头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少绾感叹道：“真是个热心人啊！”

　　这一回连城倒是没有反驳，蓬莱也是个名门正派，折颜正直善良，颜醉是他的徒儿想必也不会差，此人五官周正，眼神清明，一身正气，一瞧就是个正直热心之人，在门里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

　　连城在李老三的铺子里订了十把飞刀，一匣子飞针，付了定金，讲好七天后来取。

　　然后疼师父的少绾又买了三件厚披风，她自己穿一件，连城穿一件，还剩一件就给连城留坐车时盖在腿上。

　　另一边蓬莱的金泉正在告诫颜醉，“少主，老奴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节外生枝，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江湖险恶，你又是初次出门，更得谨慎。”

　　颜醉也知道金泉是为自己好，却仍忍不住分辩，“管家，连三公子不是坏人。”不过是搭一句话，能有什么？颜醉觉得管家太小题大做了。

　　金泉指着颜醉，眉头紧皱，“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坏人？你呀，看人不能光看人长得好看，你这样早晚得吃亏，他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儿。”掌门的手段有多可怕，他可是知道，这才见一面就叫得那么亲热，真是不知人心险恶。

　　颜醉不赞同了，“连三公子不过是直爽些，他要是坏人就不会把那些话说出来了。”

　　金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直把掌教埋怨，宝贝徒弟也不是这个宝贝法，看看，关傻了吧？

　　仙界有门规：门下弟子满十五岁就要出外历练半年。掌教总觉得自个徒弟太单纯，不放心他外出，直拖到他十八岁才放出来。

　　其实他也理解掌教，大半辈子了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着紧些也是难免，连他破坏门规，三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觉得他收个徒弟不容易。

　　想到这里金泉看着颜醉的目光柔和起来，“少主啊，掌教把你交到我的手上，我就得保证你的安全，在外行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心还隔着肚皮呢。”

　　颜醉点头，“知道了，我都听你的。”

　　金泉这才满意地颔首，心道：少主还是不错的，天赋高，肯吃苦，武功一学就会，在小一辈中他属佼佼者。难得的是他品性脾气都好，尊师友爱，不骄不躁。就是，就是人有些不谙世事些。咳，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慢慢教吧。

　　少绾和连城买了一堆的东西回到平安客栈，她一边咬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边指挥着伙计把东西送到房间。

　　正低头打算盘的掌柜抬起头，“呦，公子回了？逛的可尽兴？”

　　连城微笑，“挺好，劳掌柜挂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掌柜的笑眯眯的，跟寺庙里的弥勒佛似的。

　　正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到底是小白脸，就是娇气，大冷天的拿着个破扇子，装什么风度？”

　　声音不高却也不低，整个一楼大厅的人都听到了，顿时所有的目光都看向连城。

　　连城脸色都没变一下，他抬目往说话之人望去，而昨日刁蛮的少绾舔着山楂上的糖衣，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说话之人是个中年汉子，粗眉厉眼，一把络腮胡子，满脸横肉，肩膀极宽，一瞧就是个凶恶之人。

　　在连城的注视下，络腮胡子有几分不自在，眼睛一瞪，嚷道：“看什么看，老子难道说错了？你让在座的各位说老子有没有错？”还得意地斜着眼睛。

　　连城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条帕子，卷了卷递给少绾。

　　络腮胡子更得意了，脸上满是挑衅的笑容，“就你这样的小白脸还闯荡江湖，回家——啊，呜，呜。”

　　少绾手中的帕子正正好塞在络腮胡子的嘴巴里。

　　迎上络腮胡子气怒的目光，连城淡淡地道：“不会说话就别说。”

　　少绾拍着手笑，“所以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哼，敢辱骂师父，一会弄点药让他尝尝。

　　络腮胡子气急败坏地扯下嘴里的脏帕子，“敢戏耍老子，你小子找死！”说着就朝连城扑来。

　　连城不慌不忙，手一挥，那络腮胡子居然不动了。众人惊讶望去，只见络腮胡子头顶的发髻被钉在了墙上，用的赫然是半截串冰糖葫芦的竹签子。

　　连城竖起一根手指，冷漠说道：“第一次。”然后被少绾扶着上楼了。

　　被钉在墙上的络腮胡子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吱响，到底没敢再挑衅。

　　大厅内异常安静，许久，众人才嗡嗡嗡地议论起来，心思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