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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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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冯紫云在香赛上夺魁的原因之后,慕南烟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她意识到,冯紫云并不是她以为的完全不能适应这个世界,而是在努力适应这个世界,先前的成绩有投机取巧的成分在里面,可细想下来,要能让烟刚好走那条路径,产生那样的效果,老山檀和调和烟气的材料的比例要调制得恰到好处。
她再不会轻看冯紫云了。那么,接下来她要调制什么样的香来参加香赛呢?
她对慕楚郎说山人自有妙计,可她不是山人,又哪里能得说有就有的妙计?
百思不得其法,族中之人又时常三两结伴来“看”她。她索性关了院门,带着丁香和木香换了装戴了面纱悄悄出府去了。
三人在街边闲逛,听着外面说她嫉妒冯紫云的话的传言一点一点转变,想必有慕楚郎的功劳,慕南烟的眼角都柔和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三人行到了南香坊外,丁香惊讶地小声道:“小姐,你看,这里还叫南香坊!”
慕南烟也觉得惊讶。
四年前,她的银钱不够,为了要筹出重建麝园的钱款来,便将南香坊和里面的香品都交给慕承陆代售了出去,难不成是他私下里填补了银钱,没有将南香坊售出?
这般想着,便抬步往里走,想要看看如今里面是啥样子,却见里面走出了一个着着淡青色衣袍的男子,以银冠束发,正前中心镶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羊脂玉。
那人五官和润,只是唇上色泽偏淡,面色也较寻常人要白上一些,显得有病弱。他似在寻人,目光扫过四周之后停在慕南烟三人身上顿住,微微一笑,“南三……姑娘?”
四年前只当她还是个孩子,现在,却不好再拿她当孩子看了。
慕南烟看到他出来,想要走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朝他颔首,“是我,许久不见,倒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云大少。真是巧……”
云司以拳按唇,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拳头接话道:“非也,在下买下这南香坊,便是想等南三姑娘出现。等了四年,才得以如愿……”着实算不得巧,该是精诚所致了吧。
他的话,引来了木香的防备,“你在这里等我们三妹,是何居心?”
丁香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我看这位公子,不像是坏人……”
木香恨铁不成钢地斜了丁香一眼,又瞪向云司,话是对丁香说的,“长相不算坏罢了。”
云司好似这才看到她们一般,唇角笑意不变,“三妹?我记得刚才听到你们是叫南三……小姐?”
丁香:“……我也觉得他是坏人了。”
木香:“……”
慕南烟:“……云大少等我做什么?”
云司侧身让路,“外面风大,请南三姑娘进屋一叙。”
丁香拦着她,“别去,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等着我们?”
木香在一旁直翻白眼,刚才是谁在说他不像坏人来着?
云司扬了扬眉,“三位可以一同进来。”
慕南烟摇头,对丁香和木香道:“如今已是晚秋,秋风重,云大少的身体受不得这样的风,所以才会邀我们进去。你们在外边等一会儿,我进去和他说几句话就出来。”
云司惊讶了一瞬,随后眼睛里都溢出了笑来,等到慕南烟与他对桌而坐,才决定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我与南三姑娘仅有一面之缘,南三姑娘却对我的身体状况这般清楚,让我不得不心中生疑。姑娘这四年来,当真只来过这里一次吗?”
“这四年我都不在云慕城,确实只来过这里一次。”慕南烟随口一答,避开他前半段话里表露出来的意思。目光落到他面前的茶器上,发现他正在以金桂薰茶,这样烹出来的茶里,会浸润着金桂香。这不仅是为了香,还因为这茶有润肺的功效。
“噢,在下听说,慕家十三也离开云慕城四年了,不知她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慕南烟猛然回神,将注意力从茶器上移开,“这样的问题,云大少该去慕家问。”
“是吗?”他语气轻轻,恍若这两个字是他说的,又恍若不是他说的,一张温和的面容遮盖在水汽的氤氲之下。
一杯半透明的淡黄色茶被送到了慕南烟的面前,“慕家十三身边有两个丫头,一个叫丁香,一个叫木香。”
他微微顿了一下,取出手帕来按住口鼻,过了一会儿,才微哑着嗓子道:“可是她们都姓南。”
慕南烟被他要咳不咳的样子吸引了注意力,正心叹着重活一世,他的病好像提前变严重了,是以没听清楚他后面这句话,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什么?”
云司缓缓喝下半杯茶,嗓音才变得正常起来,“你身边的两个人,叫南丁,南木,慕家十三身边的两个人,叫南丁香,南木香,有心要查,并不难查。”
“不过是巧合。”
云司笑了笑,并不就此深究,而是道:“如果是姑娘,可愿嫁入云家?”
慕南烟冷不防被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倒也不惊不乍,平静地看他一眼,收回视线,端起茶盏来轻抿一口,“我年岁尚小,尚不考虑婚嫁之事。”
在大楚,通常来说女子十三岁便可以议亲,到了十七八岁还未定下亲事的,多会遭人话柄,所以,十四岁算不得是个年岁小的。
云司倒也不揪年岁问题,只是追问道:“若是年岁够了呢?”
“那也不嫁。”慕南烟觉得云司今日特别执着于这个问题,既然绕不开,那就直接回答吧。
“为何?云家哪里不好?”云司疑惑了,云家虽是商户,却是商户里的领头世家,又出了一个正得盛宠的贵人,应该是云慕城的女子们都期待的归宿才是。
慕南烟的凤眸微眯,里面的光芒却是柔和的,让人觉得,她面纱下的一张脸似乎是在笑,“在我心里,慕家最好。”
“云慕两家隔得很近。”
“云家二少的心上之人并不姓慕,何必强求?”
“若是我呢?”
云司这话一出,别说慕南烟,便是他自己也愣住。
微白的面上渐渐红了起来,他感觉到了面上的温度变化,勿忙间喝下一大口茶,又被烫得一怔,生生把脸憋得格外红润,勉强咽下才道:“茶水太烫……”
说完这四个字,差点咬到舌头,有些四分懊恼三分局促三分故作淡定。俊雅的眉头微微向眉心靠拢。
慕南烟将他的怪异收入眼底,一瞬间的惊讶之后,却并不觉得他是在表述什么心思,心里百转,只是想着他是不是也参与了要毁了慕家的事情上来。
一定是的……因为他也姓云啊,还是云家的少主,云唐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吗?只是他命短罢了。
这般想着,眸中的柔色便褪了一半,“云大少太会说笑了。云家有冯紫云,她与慕家有难了的恩怨。”
她说着,站起身来告辞,想了想,还是道:“光以桂花薰茶,怕是难以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云大少何不寻了良医好好诊治一番?”
云司面上的温度渐渐褪了下去,笑容柔和,“偏生是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既是南三姑娘好意提醒在下,在下也给姑娘一个善意的提醒,他日若是遇到不可解的难处,带你的两个婢女去靖国侯府求救,必能保你们无虞。”
嗯???
慕南烟偏头看他,想问下去,却见他已经拿起帕子捂唇重重地咳了起来,摆了摆手以示送客,再没有要多说半个字的意思。
她凝眸盯着他看了一会,被他的咳嗽声击得脑中一嗡,一时间想不起自己刚才想问什么了。走出屋去,让木香进屋给他诊治一番,自己则站在风中仔细回想。
说来奇怪,明明云司刚才说了一句话,说是什么善意的提醒,她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不多时,木香出来,对她摇了摇头。
嗯?
慕南烟疑惑:“你也没办法吗?”
木香道:“他不肯让我诊治,我看他的情况……似乎很不好。”
慕南烟垂眸思量了一会儿,记忆里有一段渐渐清晰起来,云司是在她嫁到云家之后又过了几年才逝去,那时,她刚将慕家的香炉“借”给云唐。其实,云司一直到离世的时候,都不曾娶妻,连他议亲的事,都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小。
“既是他自己都不在意……我们走吧。”慕南烟这般说着,心里却涌起一丝烦闷。
夜里随着天边一声闷雷,她蓦地坐起,惊呼出声,梦里和现在一样,是一场转凉的秋雨,她听到慕家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在秋雨里双足如铅。云司的伞挡住她头顶的一片天空,“……和离吧……”
他说了很长的一句话,她却只听清楚了这三个字。
那个时候,她和整个慕家都将希望寄托在云家的相助上,怎么会愿意和离?
她缓缓向前走,走入雨幕,那伞却在原地不动,可他也没有离开。她回转头,却见云司拿帕子捂着唇用力地咳着,咳声被雨水敲击声盖住。那个时候,她在雨夜里没看清楚他帕子上的情形,这个梦里,一个雷响之前伴着闪电,竟让她看到了已经浸透帕子的红色。闪电放出的白光下,他的眼中是浓得不能化开的不舍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