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养成计划.spk》路柯

50、⊙U⊙

　　门铃响起的时候，夏聆已经把质问的话反复练习了好几遍。他憋着一口气，一把拉开门，正准备开始发挥但看着门外的两个人就顿住了。

　　“学长？”看着穆时远夏聆疑惑地喊了一句。

　　穆时远是他高中学长，还是他参加的学生会部门部长，两个人经常合作主持校园活动，不要太熟，也一直保持着交流，偶尔还会组个团打游戏。

　　这两个人怎么会一起出现？

　　夏聆觉得奇怪，但想到他们其实都是一个高中的，又觉得有点合理。

　　“诶，这不是夏聆吗！真巧，你们两个是合租吗？”

　　穆时远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演技十分地精湛。

　　“他喝了不少酒，把他送回来可不容易，你也知道他这个头儿，人高马大的。”穆时远推了一把站在一边低头不说话的商译，直接把人送到了夏聆怀里，“既然你在我就放心了，我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再见。”

　　丝毫不给夏聆接话的机会，穆时远快速地离开，还主动关上了门。

　　“你喝醉了？”

　　“没有。”

　　商译和很快回答，主动脱离夏聆的怀抱，怕夏聆生气就想快一点消失在他面前，他站直了身子打算到厨房倒一杯水，可没走几步就踉跄地要摔倒。

　　好在夏聆搀着他的胳膊扶住了他。

　　“要喝水？”

　　看出他的想法，夏聆问了一句。商译默默低着头，很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复。

　　“去沙发上休息，我帮你拿。”夏聆的话说的冷淡，不带一点多余的关心。

　　两个人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再见面难免尴尬，虽然商译好像没有尴尬的自觉，但夏聆的耳朵尖已经通红，为了掩饰，只用冷淡的语气假装镇定。

　　夏聆去厨房，商译则慢吞吞地往客厅走，他的眼睛在发热，双眼像一方浅塘，蓄满了泪水。

　　委屈和悲伤摧残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让事情发展成这样。

　　等夏聆把温水递到他面前前时，他已经伤感混沌不能自已，像个人深闺怨妇一样，满面愁容双眼含泪。

　　“你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看着商译这模样，夏聆想不到他看起来这么硬朗高大，内心却娇滴滴的这么爱哭，脆弱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

　　但别说，还真挺好看的。

　　意思到自己的想法不对，夏聆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立刻挤出严肃的表情。

　　被夏聆说了，商译马上咬牙止住悲伤，接过温水一口吨了，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像在忏悔认错。

　　“你就打算一直低着头，不和我解释解释？”

　　夏聆问这着，等待着他的回复，但商译始终是犹豫且沉默。

　　“好吧，不说算了，再见。”

　　“夏聆！”

　　商译急了，红着眼睛看到夏聆转身离开，像个被抛弃了的小媳妇似的快速追上他，张开手从背后抱住他就不撒手。

　　“做什么呢？耍流氓啊，给我松开！”夏聆皱着眉，非常绝情地一把扒开商译的手，继续朝门口走。

　　“我解释，你不要走好不好，对不起夏聆，我解释，我错了，对不起，夏聆……”

　　听着他哽咽的哭求，夏聆很难不心软，仰头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夏聆停住了脚步，瞪着商译说：“再不解释我就真生气了，说清楚，你在那个游戏里遇见我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为什么不解释你就是艾夏！”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游戏里面有你，我只是在测试游戏，遇见你也是我的意料之外，回到现实后只敢用艾夏的身份和你联系是因为我在游戏里向你表白了，我怕你不喜欢我，也怕给你压力，所以不敢说我是商译。对不起夏聆，我没有预谋也没有计划，我是真的喜欢你，没有想伤害你，让你害怕。”

　　“我是自私的，和你相处之后就更贪心，想要抓住陪伴在你身边的机会，我想着即使让你不喜欢的追求者商译消失了，我还可以用艾夏的身份和你相处。”

　　“求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如果我让你反感，我只做一个粉丝关注你可不可以，我不会越界的，可不可以让我喜欢你？”

　　夏聆没想到，解释最后变成了表白。商译的小心翼翼，他的考虑和在意让夏聆触动，甚至想感叹他实在是傻。

　　“我喜欢你。”

　　商译的声音不大，眼睛里带着泪水，但说着的时候是笑着的，笑容很耀眼，灿烂且美好。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商译便低下了头，但他的笑容却印在夏聆心里，看到他笑的时候，夏聆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了自己最喜欢的画面，晴朗湛蓝的天空下，在金黄麦田里放着风筝，身边还有商译。

　　夏聆知道，自己这是心动了。

　　商译很痛苦，酒精上头，脑袋发热，视线模糊看东西开始有重影。

　　看着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夏聆忍住要上前搀扶的冲动，冷着脸追问：“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你很好。”

　　夏聆，是他那段昏暗记忆里温暖的光。

　　商译小时候的身体很不好，一年到头没有哪一天离得开药。从小到大关于他的议论总是特别多，为什么总是请假，为什么看起来病殃殃的，为什么那么瘦，看起来好可怕，像个会走的骷髅……

　　这样的形象，即使是文字的描述，都会令人或多或少产生不适。

　　他总是会成为人们的谈资，在学校被默认地孤立，心照不宣地排除，唯一的朋友就是一块儿长大的穆时远。

　　商译也曾试着努力融入，但最后总是会听到背地里的嘲笑，甚至是明目张胆地指着他的鼻子讥讽他自作多情。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他的努力并没有用，还平添一番羞辱。

　　不过这样的日子过多了，也就麻木了。

　　高三结束后，商译要等待一次风险很大的手术，如果手术成功，他就可能和折磨他十多年的病说再见，如果失败，他的后半辈子都要躺在医院靠着药物和机器维持生命。

　　商译的愿望，就是能平静地死在手术台上。

　　他知道这样辜负了家人朋友的期待，但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们会更好接受他的离去，而且他不在，他们会减少很多焦虑和不安，也不用这么辛苦。

　　抱着这样的想法，高考前最紧张的备考时间他反而过得很轻松，用着迎接解脱的心态，去过每一天。

　　他不想休息，也很少再吃药，身体越来越差，瘦得好像皮肤贴在骨骼上，命不久矣几个字就写在脸上。午休的时间经常在没有人的自习室刷卷子，这是他最好的消遣。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遇见了夏聆。

　　看他不停在自习室门口徘徊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想要离开，打算把位置留给他。可他没离开，夏聆却走了进来，还坐到了他对面，他并不高兴，而是觉得自己可能又被当做奇怪的“动物”观赏了。

　　不过没有多久，夏聆又出去了，商译早就是习以为常的平静，甚至是松了一口气，庆幸夏聆的离开。

　　只不过夏天的风不平静，把夏聆铺在桌上的试卷吹到了地上，商译注意到了，小心地观察了下四周没有人，才动作很快地捡起夏聆的卷子按照原样帮他放好。可风接二连三地把试卷吹到商译面前，他心里烦躁，一把按住卷子，差点压出折痕，惊慌地再次铺好卷子，不经意间看到了夏聆写的题目。

　　语文诗歌的赏析套卷，夏聆写得崩溃，已经放飞自我，最后一题品析约翰·多恩的《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几乎是在看到题目的一瞬间商译脑袋里就出现了答题步骤，按照模板出来的标准答案。

　　夏聆的答案很是脱俗。

　　“为什么要叫孤岛，我觉得这个岛能拥有海阔天空，天上那么多鸟，海里还有那么多鱼，岛上肯定还有树和小动物，一点也不孤独，我单方面认定这是个伪命题，说不定岛上还有金矿，看它独树一帜就和那些妖艳群岛不一样，肯定是个宝藏岛，价值极高！它一直等待着我这样的有识之士去开发，相信未来二十年响彻亚太地区的第一暴发户就是我了！”

　　和题干毫无关系，标准的零分答案，但洗脑得很，看过一遍就忘不了。

　　自习室的门再次打开时，商译用着最快的速度放好夏聆的卷子坐回原位，一颗心疯狂地跳着不断地祈祷他刚才的行为不要被夏聆发现。

　　他埋着头好像全神贯注的看着卷子，实际察觉到夏聆走到身边的时候，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让他意外的是，夏聆给了他一个冰淇淋。

　　那一刻商译愣了很久，感受到了久违的心脏跳动的感觉。他永远忘不了夏聆那种真诚的笑容，纯粹的善意。不是因为同情怜悯、不是想要作弄嘲谑。

　　商译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可以被接纳的。他平静地掩藏着内心的激动和欣喜，把这一刻列在一生中美好的回忆之列。

　　他总忍不住想要再偷偷看一眼夏聆，觉得他大概是一个天使。注意到夏聆做题是艰难的样子，他忐忑地在离开前把笔记本留给了夏聆，那时看到夏聆眼里闪烁的光和惊喜，让突然他意识到自己也是可以被需要的。

　　发现自己是有价值的人，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夏聆是漫漫黑夜道路上，与他不期而遇的星辰。商译确定，自己是渴望被认可的。

　　夏聆让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实现自己的价值的可能性。

　　一事通百事通，商译突然就转变了想法，心态变得积极起来。

　　就算手术成功的机率即使是万分之一，那也是有可能。

　　手术前，商译听穆时远说夏聆在向很多人打听他，为了表达感谢。商译再次坚定地想，一定要活下去。

　　结果很好，他幸运地治好了病，恢复了健康，还遇见了夏聆。

　　可这些事是商译不敢告诉夏聆的，他始终都是自卑的。

　　他笑了一下，那种惨然一笑真的有种凄美的感觉，夏聆不自觉地就挑着一边眉毛瞪大眼睛仔细观看。

　　可还没赏上这种霜雪欺梅花的美景多久，商译就抬眼，温和的目光看着他重复地说：“你很好。”

　　夏聆赶紧装的一脸正经：“比如呢？我哪里好了？”

　　“善良，友好，积极，乐观，聪明，还有……游戏打得好。”

　　像小孩子写作文似的，商译说了一堆褒义词，夏聆都反应平平，但在他说到游戏技术的时候，夏聆一下来了精神。

　　“是吗！你觉得我哪类型的游戏玩得最好？”

　　“都很好，尤其是射击和竞技类游戏，PVP和PVE都很强，一骑绝尘。”

　　这话听着顺耳极了，夏聆非常高兴：“嘿嘿，还好啦，也没有那么强啦～”

　　商译当然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满意，继续不要钱地释放一堆华丽的彩虹屁。

　　夏聆被这一通夸得神清气爽，肚子里的气一下就散了，不过他也不是嘚瑟傻了，该问的还是要问。

　　“那你就没什么别的要说的了？”

　　“……没有。”商译沉默了一会儿，也不敢看夏聆的眼睛，低着头说。

　　夏聆见商译还是不承认当初他在自习室遇见的学长就是他，就起了调戏之心，语气略流氓地说：“行吧，没有就算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帮我找我学长吗，事情怎么样了？”

　　“还……还没联系到。”

　　“哦，这样啊，那能快点吗，好久不见他，我真的好想他啊。”

　　“你们不是才见过一面？”商译疑惑地皱眉。

　　“是吗，我有和你说过只见过他一面吗？其实我之后还有暗中观察他，我的学长太优秀了，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优秀的人，想到他我就心潮澎湃，他简直是我的男神啊！”夏聆的语气浮夸极了。

　　听他这么说，商译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了，他郁闷得很，现在和夏聆坦白身份还来得及吗？

　　看到商译表情的变化，夏聆特别欠地表示关心，实际心里都乐开了花，往沙发上一躺，拿着抱枕挡着脸偷笑。

　　“你不走了吗？”商译看着，低着头语气很可怜，不确定地问。

　　“走什么？睡了你还能一走了之，真把我当人渣了。”手一曲撑着脑袋侧躺着，夏聆自然地摸着遥控打开了电视。

　　“我没这个意思，我们其实也没有……你不用给自己加责任。”

　　“商译，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的个性这么像个小媳妇呢，还是那种特单纯的。”

　　见商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夏聆叹了口气，站起来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综合我对你的了解和认知，感觉你不是个坏人还挺靠谱的，对我也很好，加上你两次真挚的表白，让我发觉我对你也是挺有好感的，有时候看到你还是听你说话真的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刚才我又确认了一次，确实是只有对你才会这样，所以说，老子也挺喜欢你。”说完，夏聆掰过商译的脸，直接啵了一口，“懂了吗，表白得像我这样。噢，还有今天谢谢你救我。”

　　商译直接愣住了，瞪着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夏聆。

　　“做什么啊？”夏聆像个风流公子哥似的抹了抹嘴巴，对于商译的表现表示大惊小怪。

　　商译的嘴角肉眼可见地逐渐上扬，眼睛里带着光，笑起来时眼眶的泪水流了下来，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惊喜和意外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他一把张开双臂，把夏聆抱在怀里。

　　“放开放开，不放开我打人了啊！”

　　夏聆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但商译抱的很紧，搂着他一左一右晃着身子，高兴地像个小朋友。

　　“谢谢你，夏聆，谢谢。”

　　“哼。”

　　不知道回答什么，夏聆傲娇地哼了一声，抱住了他。

　　“我可以亲你吗？”商译脑袋埋在夏聆的肩窝，慢吞吞地抬起头小声地在他耳边问，语气期待又乖巧。

　　夏聆冷漠无情：“做梦啊。”

　　商译也不失望，依旧很开心，接着酒劲搂紧夏聆把他抱起来转了一圈，然后兴奋地停下，摸摸夏聆的脑袋说：“我去给你做饭。”

　　“得了吧，看你醉的样子我怕你忙活半天做出一盘西红柿炒番茄，你不是说有饭菜吗，热一热吃吃就好了。”

　　“好。”

　　有一个勤俭持家会过日子的夏聆真好，商译一口答应，跟在夏聆的身后一起去厨房。

　　走着夏聆想起一个让他疑惑很久的问题：“对了，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为什么你会在测试那个游戏？你是程序员？头发怎么保养的？”

　　“不是，游戏开发者沙白添想把游戏卖给我。”

　　“喔，卖给你，你是负责销售还是采购的？”调着微波炉的加热时间，夏聆摸着下巴思考。

　　商译洗着葡萄剥好送到夏聆嘴里，没有回答。

　　夏聆觉得好像想到了什么，可却想不完全。

　　有时候一些事情很明显，但就是联系不起来，不过总会在大脑放空剔牙抠脚的时候，突然灵光乍现。

　　比如夏聆吃饱了揉着肚子躺在沙发上发呆的时候，就感觉脑袋通了。

　　“商译，你不会就是领驿的商总吧？”

　　“嗯。”

　　“……”

　　他刚刚都对金主爸爸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