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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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风吹在身上舒服极了，真仁趴在栏杆昏昏欲睡，边上的程明义对着亭子里的哪个大师留的笔墨大呼小叫，直呼过瘾，真仁估计如果可以，他肯定要把整个四层八角亭搬回去，真仁已经陪他每一层都看完了，决定下次让苑里的侍卫陪他来逛，自己情愿再走一遍龟兹，吃一次烤全羊，喝一点马奶酒，也不想看这些死物，只是真仁知道没机会了。
真仁正兀自想着，就感觉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她朝程明义看看，他正撅着屁股研究角柱的雕花，不是他，真仁转头四下找了找，探头朝下面看了一圈，正以为自己神经过敏时，突然，她眨了眨眼，把头转回去，楼下人群中，有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人，隔着四层楼和她对视。
真仁一把抓住栏杆，探身下去，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身体有近视，真仁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清，肩膀突然被抓住，程明义的声音传来：“你干嘛？跳楼啊，这里不流行这个死法，你死了灵魂也回不去啊！”真仁回头看他，又回头看楼下，发现那个人不见了，她一惊，拨开程明义朝下面奔去，程明义一头雾水，也追下去，结果刚刚追下去就差点撞上真仁。
真仁站在楼梯上，手抓着扶手才可以控制自己往前倾的身体，下面的楼梯上慢慢走上来一个人，程明义“哦”的一声，双手抱胸靠在楼梯上不说话了。
真仁直到看到斐寂这张笑的格外欠扁的脸时才发现自己有多想他，她捂住自己的嘴，慢慢蹲在楼梯上。
斐寂走过来，叉腰低头看着真仁，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无奈的道：“你哭什么，我什么都还没骂呢。”
真仁不管不顾的哭起来。
直到真仁哭完，斐寂坐在边上才开口：“说说吧，怎么又回来了，我一开始还以为回来的不是你，好好地怎么回去了又过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真仁捂着脸闷声闷气的问道，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李妙之才不会看到我这么惊讶，她估计都忘了我是谁了，还会像你一样为了看清我都差点掉下去了。”
“我才没有！”真仁觉得丢脸丢大了，转头看看没有看到程明义，觉得稍微好点。
斐寂好笑的看着她：“和你一起的人谁啊？”
“是带我来这里的人，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他了。”真仁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把眼泪擦干净：“为了你我都要把眼泪哭完了。”
“这么担心我啊，你是不是去找我没找到我？”斐寂轻声问道。
真仁点点头，想到那个墓地又要流泪了，当时心里的感受再也不想来一次了，真仁安慰自己，人找到了，没死，这就好了，不能再哭了，否则就要被误会了，想到这里，真仁愣住了……误会？！误会什么啊！！！
斐寂看着真仁本来已经平静下来得脸又慢慢红起来的脸，心里一动，忍不住靠过去道：“没找到就没找到，你在那里好好过，为什么还找到这里来？”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
“不是找我，那是找谁？李觅山？他好像已经回宫去了，你怎么没跟过去？”斐寂把真仁的脸抬起来，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手在下巴上停留了一瞬缩回去放在身体一侧握住，好像是要把上面细腻的温度留住一样。
真仁一动不动，半晌才把头低下去，气氛一下变得非常奇怪，真仁还在琢磨哪里不对，就听到上面楼梯传来声音：“我现在可以下来吗？”
本来靠的极尽两人一下分开，这时真仁才发现两个人之间距离超过正常社交距离了，自己居然还没发觉，脸又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没人回答，楼下的家伙还是走下来，上下打量斐寂道：“怪不得要回来找他，确实让人念念不忘。”说完还朝真仁眨眨眼。
真仁一下被人揭了底，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两个人，只好低头研究地板。
斐寂大方朝程明义一笑：“很荣幸在这里见面，你叫我陆昂就行，谢谢你送她回来。”朝真仁一指，又道：“还要麻烦你再把她送回去。”
真仁用脚画地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的停下来。
程明义也笑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陆兄在这里过的可还好？”
斐寂余光里看着真仁，脸上还是朝着程明义笑道：“尚可，劳您费心。”
两个人还在你来我往的浪费口水，边上的真仁思路已经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直到程明义在她脸前晃手才醒过来，就听程明义道：“找到你要找的人了，过几天我们就走了，你事情全部解决了吧，没有下次机会再来了。”
真仁看看斐寂，发现他已经背朝他们这看着外面，好像外面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看的格外认真，完全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
真仁收回眼光朝程明义点点头。
程明义一拍手：“那就再陪我看几个地方吧！”说完就下楼了。
真仁走过去朝着斐寂的后脑勺说话：“你不能回去了，你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你就在这里好好过吧…..听皇上说你要自由，那就自由的好好过完这生吧。”真仁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想了想也没别的话可说了，最后说：“那就不再见了，我马上回去了，以后没机会见了。”说到最后干笑两声，发现声音异常难听就自己停了，犹豫了一下转头下楼。
直到真仁的身影在高塔窗户上再也看不见，斐寂才发现自己的手握的有多紧，连窗沿都被扒下来一块木屑，扎在手里生疼，但是斐寂觉得那比不上自己心里的疼痛，一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她，当初在山洞里醒来的错愕、失望和无力又更深一层，比之前的更甚，想到只有自己留在这里，再也没有人能和他说说以前的事，自己就像被流放在沙漠绝望的旅人，心里绞痛的就想要从上面跳下去，但是他能怎么办呢……回不去了啊。
这几天真仁都不知道怎么过的，感觉浑浑噩噩，人在这里，心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有时候看着对面的人嘴巴一开一合，也没听进去到底说了什么。
程明义已经在准备回去的工作，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在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该见的人也见过了，真仁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拉住的感觉，一点都不能想回去的事情，这里也不需要自己留下来，未来也没人等着她，真仁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原来，自己的命运就是这样啊。
晚上，李觅山派人过来问了情况，真仁估计他还想把这具身体收好，只是估计不想面对一个灵魂不对的身体了吧，看，鸠占鹊巢，到处都被人嫌弃。
送走问话的侍卫后，真仁睡不着了，隔壁的程明义也没有声音，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回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仁起床批了件衣服开始绕着皇家林苑走，一直晃到第十圈，真仁被挡住了，抬头一看，程明义抱着胸挑着眉看她：“睡不着？”
真仁点点头。
“紧张？”
真仁摇摇头。
“不想走？”
真仁没有反应。
“不想走就不走啊，你别想回去以后再送你回来，别说你的身体受不了，你的灵魂也受不了反复折射了！”
真仁抬头看他：“我不知道，哪里都不需要我，连我女儿都可以没有我，我是不是很失败？”
“失败？比起现在她没有你也能生活的很好，难道你要她对着你的身体哭得死去活来更好？这不就是政府计划的初衷吗？不要过分依赖任何人，这对她的成长有帮助。”
真仁知道他说的对，也知道慢慢这种牵挂都会淡掉，但是心底里觉得，人和人之间不应该是这么简单的关系，应该有更复杂深刻的牵绊。
真仁最后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说，这些所有人都习惯的方式，为什么自己越来越难认同，也许，回去那样的世界慢慢又可以接受了吧。
真仁转身往房间走，程明义还是抱着胸，看着真仁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夜，全部准备都做好了，只等时间到就可以启动回去，会确保不被打扰，整个皇家林苑都戒严了。
真仁等在房间，什么都不做，和最近几天一样的发呆。
程明义做完所有工作后也回到房间，看着这几天收罗过来的珍玩，一一摸过告别。
皇家林苑外，一辆马车停着，李觅山坐在里面，等着。
突然，里面冲出来一个人，后面的侍卫跟在后面，也不敢阻止，李觅山撩开帘子问道：“什么事？”
一个侍卫停下来，似乎没想到马车里坐的是皇上，一惊之后答道：“回皇上，是郡主，突然跑出去了，属下也不知晓原因。”
李觅山看着跑远的真仁，半晌才道：“跟紧，保护郡主。”说完放下帘子。
真仁跑到八角亭那里，转了一圈，心知斐寂不可能还在这，可是她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没有时间了，真仁开始大喊：“陆昂！”
喊道第三声时，后面的侍卫一下靠了过来，真仁转过身，看到白衣的斐寂出现了。
真仁快步走过去，尽量控制自己颤抖的手，拉住斐寂的袖子，回头对侍卫道：“不要过来，我有事。”然后拉着斐寂去到八角亭上。
斐寂一直沉默不语的被真仁拉着，直到上到最高处，真仁才松开抓着的袖子。
夜晚，亭子里没有挂灯，彼此只能借着月光辨别轮廓，真仁转身凑近斐寂，想要努力看清楚他，盯着他的眼睛道：“我不走了好不好？”
斐寂的桃花眼一下瞪大，嘴巴吃惊的张开，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半晌才道：“真的？”
真仁点点头，充满诚意的看着他：“我想过了，未来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过那样冷冰冰的生活，如果你要去自由的生活，带我一起好不好，我可以帮你干活，不收工钱，给我饭吃就行！”
斐寂还是瞪着眼睛：“你确定？”
真仁拼命点头。
斐寂还是问：“不后悔？”
真仁还是笑着点头。
斐寂这才像是消化了这件事，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是那个一露面时的死人脸了。
斐寂又问：“你不回去，都安排好了？你的……唔…都知道吗？”
真仁点点头：“我的女儿能好好长大，虽然她可能不会有和我一样的感情，但是她知道我爱她，这和机器保姆、人工智能带给她的爱不一样。”
斐寂不说话了，转头看窗外，又转头看真仁，反复几次，终于问道：“那你的另一半呢？他不会找你吗？”
真仁看了他一眼，答道：“我们已经分开了。”
斐寂长长的哦了一声，嘴角眉梢都忍不住的笑意，尽力忍住，还要一本正经问道：“不会是因为我吧？”
“我不知道，也许吧。”真仁也转身看窗外，无所谓的耸耸肩。
“真的不是因为我？”
真仁：“……”
李觅山得到真仁走的消息后，久久不语，侍卫询问是否要跟着郡主，李觅山说都散了吧，不用跟了。
程明义走过来站在皇帝边上：“我就猜到是这个结果，皇上，在下就先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定当再来拜访！”说完鞠躬倒退着走了。
李觅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从这里能远远的看到四层亭楼的一角，长久的看着，没人知道他心里的遗憾有多深。
马车上，斐寂问：“你就这么走了？也不知道带点金银首饰，不知道我们现在很穷啊。”
真仁：“…….”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