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梦（下篇）》司马长空

15、董鄂

　　几日后。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我谄媚的冲康老爷子一笑，以后俺们还得靠他吃饭呐。
　　康熙抬眼，凉凉的说“为了躲你额娘和姑姑才来找朕吧。”
　　“皇阿玛明察。”我听他这口气，就知道她不会怪我，大着胆子起身，顺便捞了块点心吃。
　　“哼，”康熙用鼻孔出气，“俩人还挺像的。”
　　“哎？”我充满疑问的抬头。
　　“你，还有朕那个成天吃吃吃的好儿子。”
　　“哦。”我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知该说什么好，很久都没见他了吧，我躲在胤禩营造的桃花源中，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当了阿玛，反而不知道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眼瞅着瘦了一圈，阿巴亥那丫头，看来也不是好相与的。”
　　“夫妻嘛，有些磕磕碰碰很正常。”我擦了下嘴边的点心渣。
　　“待会儿，让太医给你请请脉吧。”康熙犀利的眼神一扫而过。
　　终于……还是来了吗？
　　“皇阿玛……”
　　“李德全，去叫胡太医来。”
　　我只得坐着，找个理由来搪塞康熙，或者把胤禩搬出来？那会不会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难呢？
　　那太医不多久就到了，给我俩请过安后，隔着帷幕给我诊脉，我按着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跳尤其剧烈，我努力平复自己，害怕自己的紧张会使脉象更加糟糕。
　　“……福晋身子虚寒，脉象沉浮，不易有孕。”
　　都说太医院的老头子啰啰嗦嗦，没想到这位挺简洁的，一针见血，让我无力反击。
　　“臣给福晋开上几副调养的方子，需要一些时日才见分晓，望福晋规劝八爷雨露均沾。”
　　我懵懵懂懂的点头，看着那太医悄无声息的退下。
　　康熙一副老神在在的鬼样子，手底下的人会看眼色，把他要说的话都捅了个干净，接下来，就等我表态了。
　　“皇阿玛，我不会将胤禩推开的。”我跪下，认真地给他磕了个头。
　　康熙并不说话，好像早就料到我会如此说，示意我接着说。
　　“夫字天出头，我既然嫁给了胤禩，那我今后扮演的角色就只是他的妻子而已。一个妻子怎么能将丈夫推开呢？如若她这么做了，只能说明她不爱他，她对他权势地位的考虑多过他本身。也许皇阿玛会说我霸道，但爱本来就是自私的，逼我做我做不到的事情，只会让我与夫君徒添苦楚。皇阿玛就不能放过自己的儿子与儿媳么？”
　　康熙不说话，慢慢地走到我面前，“儿臣请皇阿玛责罚。”我赶忙开口。
　　“你以为朕不敢罚你么？”康熙蹲下与我平视，在一旁立着的李德全倒抽了一口气。
　　“天底下哪有皇阿玛不敢做的事呢？”
　　“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朕就不敢说，甚至不敢听。”
　　“朕这一辈子，只听过三个女人这么说，你知道是谁么？”
　　“孝献皇后，额娘，我。”我敏锐地觉察到康熙在这一瞬流露出的脆弱，这时的他，不想听任何的敷衍之词。
　　“母妃入宫，其实并不是与父皇两情相悦，朕不知道是因为博果儿皇叔还是别的什么人，总之母妃经常跟父皇冷战。父皇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是对母妃百依百顺。有一天母妃抱着我在树下乘凉，父皇来了，母妃破天荒的没有给父皇冷脸子看，而是叫父皇坐下来，陪我们小憩。”
　　“父皇见母妃兴致不错，就问到‘菱儿什么时候能像朕对待你一样对待朕呢？’母妃听见这话，微笑着说‘很简单，你的后宫只有我一人。’朕那是很害怕，害怕父皇真的会像母妃说的那样，把朕的额娘遣回家，朕也怕父皇不要朕了……但是父皇终归是没做到那一点，正如你所说，你与老八都可以自私，可一个帝皇不行。”
　　“母妃实际上对每个人都很好，和颜悦色的，她只是不喜欢父皇而已。她喜欢跟我们这群小孩儿一起玩，尤其喜欢欺负二哥。二哥一个老实疙瘩，被她整的也有了脾气，有一次破天荒的冲母妃大喊‘我不是圆滚滚的鸭嘴兽！’额娘听了不怒反笑，说二哥终于有了些男子汉气概，她还说‘肥嘟嘟小帅哥，我等着你进化成人的那一天哦！’”
　　我的心跳慢了一拍，鸭嘴兽？一个清朝人会知道鸭嘴兽这伙计么？
　　难道……董鄂妃也是个穿越女？
　　瓦咔咔，抓到大新闻了！同胞啊……你怎么没跟我一起穿到这儿来啊……我们一起把这群封建老头子的思想好好的扫荡扫荡……
　　不过你抓的是儿童早教，一夫一妻从娃娃抓起，你比我更伟大哈……

　　“…………氲儿那时候怀着老八，朕觉得自己真是有子万事足，朕对氲儿说，朕一定会好好待这个孩子，若是儿子，就把他培养成我们大清的巴图鲁，若是女儿，就把她嫁给草原上飞翔的雄鹰。氲儿听了这话，却不怎么高兴，她说‘就怕这孩子福薄，经不起皇上的恩宠，皇上的恩宠从来就不会长久的……’你知道真听到这句话以后，有多么的生气么，朕真的对氲儿已经是竭尽宠溺，可氲儿她还是不相信朕。”
　　可我额娘她说的也没错啊……还大清的巴图鲁呢……我怀疑你连他属什么都不知道，你连她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
　　“皇阿玛，所以我觉得我是最幸运的，皇阿玛连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幸福都要剥夺么？”
　　康熙还没开口，就听外面有人报“八贝勒求见。”
　　我心里一甜，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胤禩不该来，我害怕我成为康熙挟制胤禩的弱点。
　　哎，我的思想也从一根筋转成十八弯了，可悲啊可悲。
　　“死小子，”康熙嘀咕一句，“让那小子在外头等着，好像朕会吃人似的。”
　　“凌潸，起来吧，地上寒。”大老板发话了，我便起身，准备向外走。
　　“凌潸，替朕照顾好他。”
　　“嗯？”
　　“再怎么说，他曾经是朕那么期盼的一个孩子，曾经是朕发誓要好好保护的孩子。”好好保护？帝王的金口玉言可信度竟然是这么高的哈……
　　“皇阿玛就是这么保护胤禩的？”
　　“朕把朕能给他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了，包括他一直追求者的幸福。”刨除康熙四十七年及以后发生的事情，康老爷子说这话到还算是中肯。
　　“唯独没有爱。”我接口。
　　“朕若是把爱给了他，反而是害他。朕还记得皇玛父（皇太极）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宸妃之子，父皇在四弟出生没几天就要封他做太子，这两个孩子都是很小就夭折。也许就像氲儿说的那样，经不起帝王的恩泽。朕已经把胤礽害成这样，难道还要把老八搭进去么？”康熙黯然吐出这几个字。
　　“可是，他一直很期望得到皇阿玛的赏识，肯定，他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希望皇阿玛能像对待其他兄弟一样对他，您没有这么做，您其实一直用有色眼睛看着他，他已经这么努了,您还想让他怎么样？再执着的人，都会有放弃的那一天。”
　　“你不用担心，朕一直记得自己是一个父亲。”
　　“相反，凌潸你要要好好保护自己，因为你的身上，系着他所有的快乐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