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Chapter 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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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谨言和云雀回了家，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四年。
四年当中，她什么都没干，整日整日地坐在和风庭院里发呆，望着院内的人工造景，流水从断竹上哗啦啦地过，日子也一天天过。她作为彭格列家族的门外顾问，着实是不合格的，不过也没人会给她布置任务。
乔冬临打电话给她，问她：“你什么时候带着云雀回家啊？”
乔家人都知道她和彭格列的云守有一腿了，老东西们都还挺高兴的，毕竟这样一来能加深彭格列家族和乔家的联系，高举着支持的大旗，盼星星盼月亮就盼她能早日嫁出去。
“老哥，别人的哥哥都不希望妹妹嫁人，你怎么巴不得我和云雀早早定下来啊？”乔谨言回击。
“你们原来还没定？”乔冬临大惊，“那太好了，你快点回国，我们家和政府联合研发的潜水武器已经投到东海里了，接下来随便找个理由一炮轰掉半个日本……”
眼见男女感情问题就要上升为国家战争，乔谨言说了一句“你还是多吃点脑白金补补吧”，果断按下挂断键。
大部分时间都挺无聊的，云雀也问过她：“想不想去哪里玩？”
乔谨言一开始非常配合，高高兴兴地说那我们逛街去吧。云雀和斯夸罗一样是沉默又优秀的逛街伴侣，永远拎包，永远刷卡，永远不会瞎比比。
“恭弥，你觉得是复古玫红好看，还是这只樱桃红好看，还是我左手的这个番茄红更好呢？”在CPB的彩妆专柜里，乔谨言陷入了选择的难题，并且把几支口红陈列到了云雀的面前。
云雀面无表情，但内心慌得一批，如果草壁在旁边，可以从他脸上读出“这几个颜色有什么区别吗”。他就是云雀•直男•恭弥无误。
“……都买吧。”做不来选择的云雀说。
“太浪费了，我不是这种败家女人。”乔谨言摇摇头，继续沉浸在挑选色号的纠结世界中。
几分钟后，番茄红和樱桃红把复古玫红淘汰了，两者准备开始决战。而云雀提了一个小袋子，对她说：“走了。”
袋子里俨然是三支正装口红，在她纠结时，云雀全部都买下了。乔谨言笑成了一树花枝乱颤的樱花，又忍不住稍稍苛责他：“恭弥一点都不知道省钱，我心疼啊。”
“花的是我的钱。”云雀说。
乔谨言很理所当然地说：“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
云雀：“……嗯。”
乔谨言：“知道要省钱了吗？”
云雀：“知道了。”
后来乔谨言就懒了，当云雀问她想不想出去的时候，就平平淡淡地笑一下，继续望着庭院发呆，左手去转动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不说话。
是白兰送给她的鸽子蛋。
但大部分时候，乔谨言好像是很高兴的，和他上街买东西的时候也说着亲密的话，仿佛一对甜蜜蜜的爱侣。
日本某个综艺节目的某一期在街头录制，乔谨言正坐在一家奶茶店里，被一位男嘉宾搭了讪。
“你好，美丽的小姐，请问您现在有没有时间呢？”男嘉宾问。
乔谨言注意到了摄像机，“你们是在录节目吗？如果是访谈之类的，可以哟。”
“不，不是访谈。”男嘉宾看着她完美无瑕的脸蛋，见惯了娱乐圈美女的他居然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我想请您跟我共同完成一个表演，要去神奈川那边，保证会送您安全到家的。”
“那很抱歉，恐怕不行了，我现在在等人呢。”乔谨言婉言拒绝。
男嘉宾说：“能冒昧问一下您在等谁吗？如果是女性朋友，可以一起去的。”
此时乔谨言扭过了头，摄像机记录了她慢慢微笑起来的表情，云雀端着两杯焦糖奶茶朝这边走过来，后期给他P上了金光特效，字幕写上了“颜值震惊MC的街头情侣”。
“我在等待我的爱人。”乔谨言说。
嘉宾“……失礼了。”
节目播出后，乔谨言还在油管上小火一把，因为她和云雀的脸，还有她那个标准的女神微笑。她的笑容被做成了gif，成为了年度最火的网络动图之一，青少年们纷纷羡慕地说“能找到这样的女孩子当女朋友真是幸福一百分啊”。
广大网民瞬间发现了她在国内的微博账号：Katto谨言，她在国内也是个小网红。国内吃瓜群众们也沸腾了，没想到这网红真人比照片好看好多，快人肉一下她是谁……因为风纪集团保密措施做得实在好，没人能从网上挖到更多有关她的资料。
云雀恭弥这种不喜欢上网的人也被强行安利了那个视频，彭格列内部论坛纷纷哀嚎云守人生赢家，云守又在虐狗。黑兔子沢田纲吉特地打了个电话，“云雀君，你知道你火了吗？”
不仅如此，他那对远在重洋、百年都不冒泡的父母终于主动联络了他，向来淡定的云雀母亲都嗨了，“和那个女孩子进展到哪一步啦？能不能带到瑞典来给妈妈看一下？什么时候结婚呀？准备生几个？”
云雀：“……”
云雀的母亲开始每天发消息，甚至拿那张女神微笑.gif砸他，说：“这姑娘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她是真喜欢你。”
所有人都在说乔谨言把爱写在眼睛里的时候，只有云雀知道，她当年笑起来的时候，更加光彩照人。十八岁的乔谨言发现他是那个秘密送蛋糕的人，满心欢喜地笑了，那柔软喜悦的笑容比保存在华盛顿博物馆的海洋之心要闪亮一万倍。
而她现在笑起来也是快乐的，可有些东西终归不一样了。
*
彭格列的守护者们来看过他们，其中山本武是来得最勤快的，因为他接了一个长期驻守日本的任务，大概要在日本待上四五年。
基本上每个月，山本总会出现在她和云雀的家门口，喊着：“谨言啊，要去我家吃寿司吗？老爸今天研发了新的口味哦。”
乔谨言高高兴兴地赴约，回来总是很晚，云雀就不太高兴了。
风纪委员长解决家庭问题也延续了学校的那一套，印了一本家规出来，第一条就是乔谨言晚上九点前必须回家，晚上最好不要和男性友人单独外出。
为显公平，云雀补充的第二条是：云雀恭弥不可以乱花钱——显然是考虑到了她买口红时的那句玩笑话。
“你这不行吧，这家规一点儿都不全。”乔谨言一看就很不满意，“你没有界定我们双方的权利义务范围，无从体现我们两人的平等性，我建议你参考一下社会主义法律文献……”
乔谨言拉着云雀叨叨了半天，最后家规不了了之，谨言同学的外出完全没有受到限制，云雀有点小失望。她安慰说：“不要紧的，以后有空我们订一个全一点的。”
*
沢田纲吉来过并盛，造访过他们家。他首先表示了一下对和风庭院的赞赏，云守真是有生活品味的人啊；再表达对“唯我独尊”书法大字的欣赏，云守真是字如其人啊；再毫不吝啬地夸奖乔谨言面色红润有光泽，云守挑老婆真是有眼光啊……然后他就被乔谨言打了。
“你从哪里学来的恶心官腔？一副道貌岸然的领导架子，见哪都夸。”乔谨言说，“正常点。”
十九岁的沢田纲吉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了可靠的黑手党领袖。在昔日的友人与老师面前，他真心实意地问了一句：“谨言，你还姓乔吗？”
“……是啊。”乔谨言说。
沢田纲吉给了云雀一个鼓励的眼神，“那云雀君要加油哦。”
云雀冷漠脸。
事务繁忙的沢田纲吉很快就走了。乔谨言二十二岁生日那天，云雀恭弥给她准备了惊喜。
晚上七点多，云雀问她：“想不想出门逛街？”
乔谨言说：“不想，昨天逛累了。”
云雀思考了会，“今天Prada有特价，去看一看吧。”
乔谨言心想老娘是Prada全球最尊贵的会员之一，他们每年年会都会发给我发邀请函，老娘怎么不知道有个劳什子特价……她说：“好啊。”
在别人眼里，云雀恭弥是很藏得住事的人，但他是骗不过乔谨言的，从他开口的第一句，她就知道云雀准备搞事。餐馆里灯全部暗下来的时候，乔谨言心里闪过了一句“果然如此”。
她几乎冷眼看着云雀为她精心策划的求婚场景，烛火昏黄，窗外烟花绚丽，钻戒闪亮，球面灯在天花板上吊着转，在昏暗的餐厅投出斑驳陆离的彩光——真浪漫啊。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见识过更摄人心魄的求婚，看着这场仪式，简直像在看一出蹩脚的戏，而她不幸是主角之一。
“今天你二十二岁，按照中国的法律也可以结婚了。”从来没有为什么人低过头的男人掏出了一枚钻戒，“谨言，你愿不愿姓云雀？”
手下们都在拼命喧闹哄抬气氛，她淡淡微笑，然后点了点头。云雀拉着她的手，准备把她右手上的那枚戒指摘下来，换上自己的，而她不留痕迹地移开了。
这一小插曲是没人注意的，大家都在欢呼雀跃，庆祝云雀先生终于抱得美人归。
他们回了家，云雀的表情已经能用“杀气腾腾”来形容了。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恭弥，我不想让你在外人面前出丑……我还没有想好呢，现在谈婚姻，太早了吧。”
电光火石间，男人从她手指上摘下了那枚戒指，往庭院内一扔。他的动作之快，乔谨言都没有做出反应，等意识到的时候手指已经空荡荡的了。
“我的戒指呢？”乔谨言喃喃地问了一句，声音忽然拔高起来，“我的戒指呢！”
她从前也是扔过的，而白兰找了整整一晚上。
此刻乔谨言感同身受了那种心慌，立刻跑到院子里去找，云雀挺着背站在门口，看她慌忙无比地左跳右窜。好在目标物鸽子蛋比较明显，她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
乔谨言把那枚戒指捡回来，珍之重之地戴回右手的无名指上，像那个白发男人给她套上时那样虔诚，回到云雀身边，轻轻说：“恭弥啊……”
她的话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
“恭弥，你也知道我们之间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吧，所以，我不可以说出我愿意。”
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自从白兰死亡、回到并盛的那一天开始就开始了。云雀不想苛责她，于是一直缄默不言，她也无忧无虑地笑着，从来没说——但它终归是个定时炸.弹。
“我从前想，我要一份百分之百的爱情，爱一个人，就全心全意地爱他，眼里容不下一点点其他人的影子。如果有人爱着我的时候，还心头有颗朱砂痣，我是决不能原谅的。”乔谨言慢慢地说，“我没想到，有忘不掉的人的一方，居然会是我。”
完美无瑕的爱情不该存在第三方，难以忘怀的白月光和朱砂痣是无能恋人的证明，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我已经努力了大半年了，恭弥，我失败了。”她低下头，用脚尖摩擦着地板。
云雀看着她内疚又难受的表情，轻声说：“……我不介意，慢慢来吧。”
乔谨言惨淡地笑了一下，这事怎么慢慢来呢，她和白兰有过好几辈子，只要纠缠上了，就会一生难以忘怀。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个人，这个和她在喜岩岛上相逢的人，这个在北极光下亲吻她的人，这个在广袤无垠的荒漠上说永远爱她的人。
……那是她的爱人啊，怎么能忘得了呢？
“恭弥，尽管你说不介意，但这对你不公平。”乔谨言说，“我爱你，可我这辈子都没办法不爱他。每一天，我看见你就想笑，想起他却又想哭。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了。”
云雀僵在原地，而乔谨言笑了一下，说出了残忍无比的话：“不必相互折磨了，我们分开吧。”
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此事难以公平。她已经让云雀遭受了太多不平等的事情，现在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避免给他不公平的爱情。
云雀：“我不同意。”
乔谨言握了一下他的手，嗔怪又纵容地说：“恭弥，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任性。你知道我是个撞死南墙不回头的人，这对你我都好。”
男人沉默了。
“我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来日本了吧，你也别来找我。”乔谨言说，“下次遇见，我们就当做不认识彼此，从来没有相识过好了，我没有爱过白兰，也没有爱过你。”
凤眸比十年前还要冷漠的黑发男人没有发言，起身回到自己的和室内，一天一夜后，他依然没有出来。乔谨言也不急，该吃吃该喝喝，下人们一头雾水。
又一天过去，草壁小心翼翼地过来对乔谨言说：“……恭先生说，随您高兴。”
于是乔谨言当天就收拾了东西走了，都没回头看一眼，自然也没有看到她离开时，在二楼窗口的黑发男人。男人静默地看着她越走越远，唇线紧紧抿着，却未发一词。
在七年前，她看着项链投影出的云雀一点点消失，七年后，云雀看着她离开。山不转水转，命运谁都不放过。
乔谨言买了回国的机票，没第一时间回家，而在安徽下了飞机。她一个人爬上了黄山天都峰，买了两把情人锁，刻上乔谨言和白兰·杰索，把它们挂在一棵树的树枝上，然后将钥匙扔下悬崖。
这是她和白兰曾经商量过的事，要买两把刻上名字的情人锁，把钥匙扔到谷底——与你同心，永不变心。只可惜，白兰不会来了。
乔谨言把钥匙扔出去，看着它在空中划出弧线，然后坠落，脑海中竟哼起恰如其分的歌。
我终于到达，但却更悲伤。一个人完成，我们的梦想。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Chapter 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