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男友》陆圆

30、第30章

　　沈珂安挂断电话，看了许泽一眼。

　　明明才刚睡醒，她的眸子已经变得清亮，看上去恢复得不错。

　　“我跟你一起去。”许泽率先开了口。

　　沈珂安迟疑了片刻，点了头。夏晚没说不能带人一起去，何况她担心自己一个人面对夏晚会溃不成军。

　　第三次行驶在枫林路上，沈珂安的心境又有所不同。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虽然痛苦，但也释然。

　　很多问题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譬如为什么夏晚从不对她说软和话，为什么许瑞明令禁止她接近许泽和许雨婷。

　　她垂眸看着腕上的青色血管，神色晦暗。

　　许泽偏头看了她一眼，故意引她说话：“你知道《富二代》的男主角是谁吗？”

　　沈珂安愣了愣，将思绪收回，老实摇头：“不知道，上回你不是跟我说还在选吗？”

　　“是啊。”许泽应了下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轻笑着说：“选来选去，最后我们又挑中了于凯。”

　　想起于凯那副努力的模样，沈珂安点头，中肯地说：“他演技不错......”顿了顿，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小新人，没有评价前辈的资格，又住了口。

　　“巧了，他也是这么说你的。”许泽脸上的笑意愈深，见沈珂安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自己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下车的时候，许泽顺手扶了沈珂安一把。

　　肌肤相触，一些暂时被沈珂安抛到脑后的记忆浮现，她看了一眼许泽的胸口，那里残存着可疑的水渍，可能是泪水可能是汗水，也可能是......鼻涕。

　　注意到她脸色变白，许泽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往下看，顿了顿，笑意爬上眼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自然地说：“没关系，谁都有难过的时候。”

　　默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你是第一个哭湿我衣服的人。”

　　他的语气隐含控诉，沈珂安忍不住笑了。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将男人的衣服哭湿。

　　夏晚的疗养院像以往一般安静，沈珂安和许泽径直走上三楼，敲开了病房的门。

　　入目的终于不是夏晚浇花的画面，她如同古代仕女一般，端坐在板凳上，手上捧了一本米黄色皮面的书，慢慢地翻动着，表情恬静。

　　为沈珂安两人开门的是汤宇，他像主人一般招呼着两人坐下，倒好温热的桂花绿茶，放在他们面前。

　　现在的汤宇与记者会上的汤宇判若两人，沈珂安看着他脸上憨厚的笑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对待他。

　　说渣吧，他的确渣。明明爱着夏晚，却跟另一个女人结婚生子。

　　说不渣吧，又没那么渣。跟家族的合约一到，马上回到夏晚身边，任劳任怨，当牛做马。

　　“我要走了。”沈珂安还没想明白，突然听到夏晚说了这么一句。

　　“啊？”她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夏晚，下意识问：“走去哪儿？”

　　一旁的汤宇嘴唇颤了颤，欲言又止。

　　夏晚放下书，沈珂安注意到书的封皮上写着“环球旅行攻略”，顿了顿，又问：“你要去旅游？一个人吗？”

　　“嗯，一个人。”难得的，夏晚竟然好脾气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沈珂安忍不住看了一眼汤宇——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仿佛中暑。

　　“......去多久啊？”她微微皱了眉头，看上去不算赞同。

　　不等沈珂安自己察觉，夏晚便似笑非笑地开了口：“沈珂安，你才多大点？现在就进入更年期了吗？你平时跟许泽在一起也这么啰嗦？如果是的话，你最好观察一下他是否有恋母情节。”

　　沈珂安：“......”

　　她觉得自己之前留的泪就是脑子里进的水。

　　“别去太久，隔段时间回来休息一阵......”趁母女俩僵持，汤宇赶紧插嘴。

　　夏晚敛了脸上的表情，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我给你当了22年的金丝雀，该还不该还的，都还清了。”

　　汤宇呐呐无言，大概是没想到夏晚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这么直白地当着两个小辈的面戳他的心。

　　长辈的事情，小辈不好插手。何况这涉及到了陈年恩怨，纵使沈珂安从夏晚嘴里知道了一些皮毛，也不好评价对错。

　　夏晚起身，走到床头柜处，将放置在上面的那沓文件拿过来，放在沈珂安面前。

　　她一样一样交代，耐性十足：“这是我所有的保险，受益人都是你，记得每半个月给我打一次电话，真出了什么意外也能拿钱。”

　　“银行卡密码是我的生日，750706，里面有我这些年理财赚的五百万，算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这是我名下房产的清单，你想住哪套就让汤宇过去开门——你放心，这些都是我自己挣的，跟汤宇无关。”

　　“......”

　　一夜暴富是什么体验？

　　沈珂安记得她在知乎上看到过这个问题，当时她看着那些回答还觉得羡慕。

　　现在轮到自己，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一点也不开心，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刚刚还说我，你也进入更年期了吗？”她说，嗓音比想象中的还难听，粗哑低沉。

　　夏晚的眼睫毛颤了颤，看着沈珂安抿着唇努力憋泪的模样，笑着叹了口气，“是啊，年纪到了。”

　　说完，她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话却是对着许泽说的：“别伤害沈珂安，不管是以哪种方式，都别。”

　　许泽顿了顿，缓缓点头，声音低沉，似有万钧重：“好。”

　　自认为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夏晚拿起床头的手提包，微笑着扫了三人一眼，优雅地告别：“我走了，后会有期。”

　　沈珂安蓦地起身，沙哑着嗓子说：“我送你。”

　　夏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淡笑了下，转身出门。

　　下楼的脚步迈得异常艰难，沈珂安看着夏晚的背影，心底有万千话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接送的车就在楼下，在夏晚打开车门的时候，沈珂安终于鼓起勇气，出声问：“你那天为什么哭？跟我养母在一起的时候......”

　　夏晚弯腰坐进后座，打开车窗，随手戴好墨镜，偏头看着沈珂安，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她跟我说了你这些年的成长经历。”

　　说完，她摆手，示意司机启动。在沈珂安听不见之前，甩下了一句“记住，沈珂安，永远都不要靠男人。”

　　沈珂安看得出神，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汤宇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惊醒了她。

　　“她觉得对不起你，留在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找到你。你成长得很好，没有让她失望，所以她要去做自己的事了。”汤宇说到最后，声音渐轻，语气悲悯。

　　“多谢。”沈珂安回，慢慢往前走。

　　——其实夏晚，不是个坏妈妈。

　　许泽默默跟在沈珂安身后，沈珂安察觉之后，微微偏头，轻声说：“我想回我养母那待一会，许导请回吧。”

　　语气不算冷淡，但也谈不上亲近。

　　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许泽弯腰跟司机交代了目的地，看着沈珂安坐进后座，温声说：“别钻牛角尖，有事随时找我。”

　　沈珂安顿了顿，点头说：“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沈珂安失神地看着窗外的树木，想：夏晚做这么多，说这么多，何尝不是在提醒她。身份不对等的感情，需要经历的坎坷更多。

　　她有感觉，许泽对她是有好感的，虽然他什么都没说。

　　同样的，她也什么都没说，哪怕对这份感情已心知肚明。

　　——她无法预料，当两个人携手时，面前会出现洒满鲜花的阳关大道，还是荆棘无数的“此路不通”。

　　“叮”的一声，她低头看手机，颜笙给她发了条信息：我从鬼地方出来了，去看看伯母，你来不来？

　　关于复杂的家庭情况，她一句都没跟颜笙说，颜笙也一句没问，哪怕澄清会的消息已经满世界传播开了。

　　他以往也会去看孟美兰，所以沈珂安没多想，迅速回到：我在路上了，马上到。

　　沈珂安下车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无比拉风的颜大影帝。

　　他戴着一副黑超，肤白腿长，手上提着几个与他的气质十分不相符的红色礼品盒，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站着那儿就足够吸睛。从他身边经过的无论谁，都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好在并没有人认出他来，大概是不敢相信电视上看到的人会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居民小区。

　　“拿着，我累死了。”一等沈珂安走到他面前，颜笙就当起了甩手掌柜，两手空空地在前面走着，宛如巡视领土的国王。

　　沈珂安无奈地笑了笑，跟在背后问：“下一部戏什么时候拍？找到合租室友了吗？”

　　颜笙照例翻了个大白眼，用墨镜腿指着沈珂安说：“瞧瞧你这副管家婆样......别再耷拉脸了，再拉长点就跟马脸差不多了。”顿了顿，他眯起眼睛看向一个方向，冷笑一声，说：“拍得好！我们认识那么久了都没绯闻，反倒是让许泽抢了先......也该轮到我了。”

　　沈珂安：“......”

　　这位先生，你戏太多了点，绯闻有什么好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