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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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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浅这几日过得不甚舒心。
整个府上好像凛冬刚过,一下子春意盎然起来。
走个路总能碰上几个不会走道,没长眼睛的直往她怀里扑。要么汤汤水水拿不住,一个个抖得像帕金森一样。害得她一茬接一茬的衣服换的老快了。
“……是我长得太良善了吗?这帮人闲着没事干,尽往我怀里扑?”
这种手法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对象换了一帮娇娇滴滴的看着像大姑娘的小伙子,让人怎么都觉得心里膈应。
感觉gay gay的。
秋月不答话——这些阵子她也没少遭殃。只不过她看起来比程前有杀伤力的多了,所以都没有太多的人赶到她面前造次。
“柿子净挑软的捏呀。”程浅叹一声。
要说这府上还有哪个地方最清静,莫过于自家正君那一亩三分地了。
但是问题是他们之前有收权这一旧怨在先,程浅又主动提出两人不同房这一事宜。彼此之间界限划分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
这会儿就上赶着去,简直是讨人嫌。
可是——
程浅这两天已经是烦不胜烦,还不知道那帮小男孩子还会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来对付她。这要是一个不小心阴沟里面翻了船。那可真是怎么想怎么膈应。
这么一想二皮脸一回好像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了。
她于是欢欢喜喜的让秋月打包好包袱,进了苏羽的小院儿,一脸欢悦。
“哎呀!正君与我可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三秋’丝竹尽心尽力的将她挡住。
“呦,王爷,这是打哪里来呀?瞧这脸色不是很好,您可得好好养养肾,不然的话,外面的人该说我家主子伺候的不周到了。”
丝竹从小就跟着苏羽,两人的情分不是一般的。
自打前些阵子知道程浅为苏羽撑腰的真相之后,就对她在没了好印象。这一阵子更是听说她招蜂引蝶,十分不懂收敛。更是心中暗恨。
程浅不懂的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在她眼里丝竹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男孩,这班行径就是馋了要糖吃。
她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道:“乖,大人的事儿,小孩别插嘴,你家主子呢,我有事要跟他谈。”
丝竹:“……”
丝竹:“!”这个人非但轻薄他,还想欺负他主子!
然而他到底也没来得及张牙舞爪。
苏羽面色冷淡的从里屋走出来,盈盈一福礼:“不知妻主有何事找本正君,您明明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这几步路没把您的腿给走折吧。”
他们之间明争暗斗,早已经习惯,但是像这般赤裸裸的将那些私底下的龌龊事讲出来,还是头一次。
看来收权事件到底还是扎了他的尾巴。
程浅不以为意。
伟人——程·斯托洛夫斯基·浅曾经说过:真正伟大的人往往都是二皮脸。
她真就无视那主仆二人不好的脸色,大咧咧的在他房间找了个偏门住了下来。在此期间,无论那对主仆如何明示暗示,冷嘲热讽,我自岿然不动,端的一副好耐力。
秋月偶尔也会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然而程浅总是能用实际行动证明,二皮脸的存在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的。
比如吃饭——程浅口味重,属于无辣不欢那种人。
但是苏羽偏爱一些清淡的菜色。桌子上那些菜永远看着没什么油水。
程浅每一次和他同桌吃饭,都感觉自己像是亏待了他一样。
她认为这不行,于是有一天兴致勃勃的入了厨房,炒了几个辣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后厨的人战战兢兢,这一阵子他们都能知道王烨和王君的感情正飞速‘前进’着。只是这一盘子已经分不出是辣椒还是肉片的菜,真是让人看着胆战心惊。
程浅做饭其实很不错,她喜欢吃,所以也很喜欢做饭,但是她不喜欢洗碗,因而很少下厨。所以少有人知道她有一副好手艺。
她满心都想着好好露一手,却没想到,苏羽吃了没两口,当夜便传了太医。
她稀里糊涂的听完太医的话语,多半明白了,他这就是对辣椒过敏,不由得产生了一股惋惜的情绪。
人生没有辣椒,简直是不完整的人生。
苏羽没对她说一个字,只在当夜里恨恨的对丝竹道:“传我的话,今后后厨禁止王爷下厨,就说女子远庖厨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王爷这般是要落人口舌的。”
丝竹盯着他手下快要变形的瓷碗,忙不迭的答应了。
然而吃饭这种事情上的冲突有一便有二。
程浅盯着满桌的豆腐青菜,很是怀疑人生:“我说府上也没有那么穷吧,不说辣椒,连点油水都吃不着吗?”
苏羽悠然自得:“这还要拜王爷所赐,太医说了,本正君肠胃较弱,吃不得那些油腻荤腥。还要委屈王爷与我同甘共苦了。”
程浅:“……”
她决定自己开小灶。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苏羽背地里面下了什么命令。后厨的人口径十分统一:正君脾胃不好,忌油腻荤腥。
程浅十分崩溃,问他们,苏羽脾胃不和也就算了,为何府上所有人都开始吃素?
厨房的人振振有词,说是苏羽口味挑,只要在同一口锅内曾经碰过油腻荤腥,他都能吃得出来,进而反胃。为了不受惩罚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程浅:“……”
饶是她知道苏羽在背后耍手段也无可奈何。
毕竟先前的事情太高调。哪位九皇女指不定在哪里的暗处窥视她的一举一动,这个时间实在不宜太张扬。
请秋月帮忙打包外卖的事情试过一次两次。然而也不知苏羽是不是真的长了一副狗鼻子,每一次都能将秋月拦在门外,并拿出太医的医嘱,一字一句读得很是响亮。
程浅无肉不欢,这样坚持了没两天便不得不宣告投降。
小屋内苏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虽然确有争一时之气的冲动,但也没真想让整个府里都陪着他们吃素。
要是程浅再坚持两天,说不定投降的人就会变成他了。
不过——这一次又算打平。
自打程浅搬来和苏羽一起住之后,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就从来没有停歇过。
但每一次都以平局结尾,两个人都有一种没有尽兴的感觉。
但这次程浅真没心情和他斗下去,她就在两人的小院中央架起了一口小锅。
最近一阵子厨房的人不让她进去了。但要搞一口锅还难不倒她。
她就这样在院子里面煮了一锅蛋花汤。苏羽曾说,鸡蛋也算荤腥之物。这些平时她都不怎么爱吃的东西,这个时候却疯狂的嘴馋。
蛋花汤里加了紫菜,黄瓜,和一点西红柿,这一回她没丧心病狂的往汤里面放辣椒。
香气十分霸道的飘散在空气里。
苏羽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搬了个小凳和她一起坐在院子里瓜分蛋花汤。
两人一人捧一个小碗,一口把蛋花汤绉进去,满足的揉了揉肚子。
两个人难得的没有明争暗斗,没有尔虞我诈。只是两个人单纯的喝一碗蛋花汤,像是多年的好友。安稳平淡。
程浅道:“其实这个世界如果正常一点的话,我会感觉很幸福的。”
苏羽莫名其妙的看她,不理解她什么意思。
程浅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毫不在意,但是恍然间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点,完全陌生的时空,遭遇到男女生理大转变的情况,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会有几分茫然是错的。
也许是此时氛围太好,也许是她吃的太饱,脑子给撑坏了,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寻求什么认同感一样:“但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如果不是这里这个样子,女孩子活着会很累的。”
那沉睡于巨龙骨骼中千年都难以磨灭的男女差异和不平等,终究只是沉睡了,而并没有磨灭。
她此时只顾影自怜,却忽略了一点。
在这个时空,男孩子的地位,和女孩在她那里的地位是一样的。
她试图牵引的平等,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成立的条件。
然而她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甚至又往碗里添了一碗蛋花汤,准备好好满足自己的胃。
苏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问:“这个世界?这里?你这话说的像是你不是这里的人一样。”
于是程浅飞快地从‘微醺’状态里清醒过来。
她脸上不动声色。背后却汗涔涔的湿了一大片。
她笑:“你信前是今生吗?我自打从死里逃生过一次之后,就总感觉,冥冥之中,像是有另外一个世界自成一片天地,那里也有一个我,却过着和我完全不同的生活。”
她在胡扯,目的是为了让苏羽别把目光集中在她先前的一时失言上。
苏羽却怔怔不语,半晌才道:“你所感觉到的那个世界,‘我’又是怎样的?”
他说完才意识到不对。
程浅昏迷前压根儿就不认识他,就算真的见到了,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心里一哂,不在在意那一点微妙的违和感,他伸手去碰勺子,没料到程浅听完那话心里也有些许微妙,于是假意去拿勺子来遮掩脸上神色。
于是两个人的手,就那样交叠在一起。
仿佛天生就该拉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