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也么有》叮当小倩

1、楔子

　　“啪”的一声，一坨散发着脂粉香气的东西被扔进垃圾堆，惊醒了睡在旁边的乞丐。他赶紧扑过去查看，却发现只是一些衣物。乞丐有些失望，但仍是不甘心地按了按，发现里面有一坨软乎乎的东西，他疑惑地扒开衣物，竟发现里面是一个粉嫩的小婴儿。

　　小婴儿毫无生气，但身体仍是温热的，像是睡着了一般。乞丐将小婴儿倒拎起来猛地一甩，手中的婴儿突然就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哭声。阴暗的小巷中，他盯着手中的小生命，浑浊的眼珠透出光亮，猛地咧嘴一笑：“嘻嘻，是个女娃。”然后将女婴塞回衣物中，高兴地往城外的关帝庙跑去。

　　不一会儿，乞丐就到了一个关帝庙外。他定了定神，将手中的女婴往怀里掖了掖，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破败的关帝庙内，几十个乞丐，在大小神像上的阴影下，横七竖八地躺着。许是抱得太紧，女婴突然发出哭声。

　　“干嘛的？”一个老乞丐起身，厉声喝道。

　　“我……我……我来找丐头……”说着举了举手中的女婴。

　　地上的乞丐此时都已醒来，盯着他，像几十只饿狼。

　　他不由得抖了抖，这是他第一次来这关帝庙。这里面住着当地的丐头，像他这种散户乞丐是不能来的。

　　但他见过其他散户乞丐进出过这里，且每一次都会有一笔不小的收获。他知道这都是因为他们带进去了一个孩子。

　　他生得笨，身材又比别的乞丐瘦小，从来都只能捡些垃圾堆里的吃食，即使碰到被丢弃的小孩子，也总是被别的乞丐抢走邀功，这一次真是难得的好运气！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小乞丐，也是衣衫褴褛。

　　小乞丐走到他面前，温柔地在女婴心口轻拍。这女婴在小乞丐的安抚下也渐渐安静下来。 “跟我来。”小乞丐出声。

　　他忙跟着小乞丐。

　　小乞丐带着他往庙里走去，走了一小会儿，小乞丐停下来，道：“闭上眼睛。” 他照做，感觉被蒙上了一块黑布条，然后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开门声，接着就被人推着往前走去。

　　“好了。”

　　他感觉眼睛上的束缚没有了，忙睁开眼睛，发现已置身一处狭窄的通道。通道内幽深黑暗，两侧有微弱的火光。他跟着前面的小乞丐走着，心里既好奇又惴惴不安。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洞口，隐约有微弱的光亮，他跟着小乞丐矮身出去，一下子豁然开朗。

　　他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睁不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外面的一切，一下子吓了一大跳：自己竟身处一座大园圃中，而他的正前方，则是亭台水榭，亭台中央，一位年轻公子正在饮茶，乞丐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身形颀长，气质不俗。旁边站着一个仆人。

　　“这孩子哪儿来的？”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男子见乞丐没出声，示意仆人将女婴抱过来。

　　男子接过女婴，动作十分轻柔，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着女婴的衣物，叹了口气说道：“可怜的孩子。”边说边抚摸着女婴，“这孩子留下吧……”

　　仆人会意，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乞丐。

　　乞丐接过银子，直愣愣地盯着，好像不敢相信似地用牙齿狠狠咬了一下，大嘴立马裂开笑容，欣喜若狂地跪到地上，忙不迭说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男子没再说话，示意仆人带乞丐离开。

　　刚刚地下通道的最深处，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书童打扮，举止儒雅得体的少年走了进来，竟是刚刚那小乞丐。

　　少年恭敬地向白衣男子行礼：“老爷。”

　　“把她交给菊娘”

　　“是，老爷。”

　　书童抱着女婴一路穿过长廊，向宅子最深处的一处地方走去，那里是整座宅子人最多，却也是最冷的地方。

　　樊笼两个大字出现在眼前，一扇古色古香的大门掩映在绿色藤蔓的缠绕中。

　　书童腾出一只手旋开大门左侧的机关走出去，刚一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女婴像是听懂了这声音中的苦楚，猛地哇哇大哭起来。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女婴，伸出手揩去她脸上的泪珠，继续往前走。

　　走进大门便是一条极其狭窄的走廊，光线骤然变得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些许湿润的臭气，女婴哭的声音更大了。

　　走廊尽头是一扇铁门，书童推开门，方才那些呻吟声更加清晰，眼前的景象仿佛是人间地狱。

　　两旁是无数间用铁门连着的牢房，每间牢房里都关着一个极其瘦弱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都低着头，蜷缩在墙角，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又来了个新货？”一个手拿烙铁的年轻女人问道。

　　书童抬头，只见她的脸上满是鲜红可怖的疤痕，玲珑有致的身材与丑陋的面容极其不符。她的身后是一个被绑在架子上的犯人，已经奄奄一息。犯人的大腿上冒着丝丝白气，皮肉烧焦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女人说完又将手中的烙铁猛地贴到男人的胸前，并使劲儿旋了旋，伴随着一缕白烟，犯人“啊”的一声叫出来，然后昏了过去。

　　书童强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把女婴递给她，说道：“嗯。”

　　女人把哭泣的女婴举在面前，枯井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像是在掂量有几斤肉。她见书童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道：“你还有事吗？”

　　书童摇头，向门外走去，走了一会儿又回过头：“菊娘。”

　　女人疑惑地转过身看着他。

　　“这女婴不满周岁。”书童说完这一句，便离开了。

　　女婴突然不哭了，发出微弱的咂咂嘴的声音。昏暗的牢房里，菊娘的长发垂下来盖住了她脸上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