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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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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身体失控地往楼梯下翻滚,重重撞到突出的装饰物上。
头破血流之际,我听到夸张的惊呼声:“昭昭!你怎么了昭昭!来人,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装腔作势的声音令人作呕,我闭上眼,任由黑暗将我吞噬。
可我真的好不甘心……
再度睁眼,我回到三年前,“婆婆”联合亲戚逼迫我做试管那天。
“婆婆”的手轻轻盖在我的手背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昭昭,只要你愿意做试管,钱我出,你我照顾,孩子我带,你看成不成?”
眼珠子僵硬地转了转,轻轻地落在她保养得当的脸上。
前世我为了给弱精的丈夫留下血脉,做了十几次试管。
促排卵针,降调针,取卵针一针又一针地扎,保胎药一盒又一盒的吃,甚至因为丈夫的精子太弱,中间还经历过好几次胎停,流产。
他们却觉得是我的问题,大吵一架逼得我辞职在家备孕。
最后一次怀孕,我因为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导致双腿瘫痪,艰难生下一个儿子。
还没出月子,却听到了“婆婆”与丈夫的盘算。
原来,吴玉芬和周晋丰根本不是母子关系,而是一对老妻少夫的情侣。
之所以骗我跟周晋丰结婚,是为了借着我这个高校毕业的年轻女人的肚皮,替他俩生下孩子!
“昭昭?”吴玉芬见我不动,盖在我手背上的手又紧了紧,“没事,听人家说现在试管技术可好了,一次就能成功,吃不了多少苦头。”
我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努力按捺住想掐死吴玉芬的冲动。
“好呀。”我说。
“但是妈,我听说国内的技术不如漂亮国,不然让我和晋丰去漂亮国做试管吧,那里技术好点,说不定能快点怀上,我想赶紧给周家生个孩子。”
2
吴玉芬愣了愣。
上辈子,她为了说服我答应做试管,亲自去了一趟周晋丰的老家。
周晋丰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被她找出来,挨个出面,帮着吴玉芬说话。
他们为了拿到吴玉芬给的钱,隐瞒了他俩早就鬼混好几年的事实。
跟我说周家花了那么多钱娶我回来,我总不能连个后都不给周晋丰留。
我原本也是高校毕业,拥有大好前程。
最后在这些人的逼迫下却不得不点头答应。
她手僵硬片刻,半晌才说道“可咱家不是没那么多钱嘛,我听人家说,试管也不是一次就能成的,前前后后得花不少钱。咱总得给你儿子留下钱吧?”
你儿子你儿子。
上辈子就是这番说辞,让我心软答应在国内的小医院做试管。
双腿瘫痪后,我才知道那家小医院之前就出过类似的事故,做试管的妻子全身瘫痪,官司打了好几年。
周晋丰和吴玉芬早就知道,却还是为了省钱,毁了我的后半生。
毕竟他俩早就打定主意,把我当成一个生子工具人。
恨意在心底翻涌,我微微挣脱开吴玉芬的手,状似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做很多次啊?不是说一次就能成功吗?”
“我听人家说,做试管很伤身子的,坏了底子,说不定还会瘫痪。现在养个孩子成本那么高,万一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没法去赚钱,晋丰还得喝药,真的养得起我们一大家子吗?”我转头看了一圈亲戚,恍然大悟道,“哦,您叫这么多亲戚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吧?叫他们给咱家贴补?他们愿意贴补,在国内做试管也不是什么问题。”
被吴玉芬叫来的那些亲戚顿时全炸了锅。
他们来是为了拿钱,又怎么可能甘心往里面贴钱?
但即便如此,她们也咬紧牙关,没泄露吴玉芬的身份。
“我可没钱,我贴补不了一点。”
“我家那儿子是个不成事的,还想着晋丰有本事,能多照顾着点呢。咋还叫我们往外贴钱呢?”
“真要是没钱,要不这孩子咱就不生了吧。大不了晋丰以后跟昭昭去养老院呗,也不碍事。”
吴玉芬听得心头火气,厉喝一声:“不行!必须得生。”
毕竟不生,她和周晋丰哪里来的后呢?
3
她捏着鼻子出了钱,让我和周晋丰去漂亮国做试管。
当然,钱是打在周晋丰银行账户上的。
我知道吴玉芬和周晋丰对我仍旧满心防备,但我不在乎。
我已经死过一次,现在清醒得很。我越傻,吴玉芬和周晋丰越不把我当做一回事,我才越有可能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
这段婚姻造就的战场,我彻头彻尾地失败过一次,总得也让我赢一回。
没过两天,周晋丰找的中介办好了签证,我们两个一起坐上飞往漂亮国的飞机。
万米高空之上,周晋丰用力地拉着我的手,脸色惨白。
他这个人,恐高又晕机,症状还特别严重。
飞机还在滑行的时候,他一张脸就已经失去血色,更别说如今飞在天上。
刚刚出发半个小时,他就坐立难安地吐了整整三回,脸跟酱菜没什么区别。
我非但不嫌弃,还轻拍他的后背,声音极尽温柔:“老公,别怕,等我怀上孩子,你就不用吃这种苦了。”
周晋丰吐得脸色发青,额上都被汗水打湿。他回握我的手,哑声道:“老婆,谢谢你。”
十四个小时过去,周晋丰差点没吐死在飞机上。下飞机的时候,他两条腿都在打颤。
但漂亮国医疗大环境便是如此,和医生约定好的时间不去,下次预约就不知道要排到多久之后。
吴玉芬给我们的钱虽然不少,但还要缴纳做试管的费用,剩不下多少,不足矣支撑我和周晋丰在这里停留。
4
一路上,我带着周晋丰紧赶慢赶,却还是出了意外。
也不知是不是晕机后遗症,半路上,周晋丰忽然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我目露担忧,半点也不嫌弃是在大街上,着急去扶:“老公,你没事吧?”
周晋丰两眼发黑,直接昏死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偏偏有好事的人打了急救电话,把我和周晋丰一并带去医院。
试管没做上,急救车加上急救项目,先搭进去五万块。
而周晋丰不过是因为飞机上吐了太久,加上没吃饭造成的低血糖而已。
付款的时候,他心疼的嘴唇都发青。
不住地跟我念叨那五万块的损失,责怪我为什么不去买些东西给他吃,哪里用白掏这五万!
我低下头,满心愧疚地跟他道歉:“老公,对不起,我是真不知道你有低血糖,我好怕你出事……”
“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办?”
我俩结婚之前,从来没人跟我说过周晋丰是个脆脆鲨。
结婚后,他才暴露出一身的慢性病。
因为有鼻炎,闻不得油烟味,饭菜都得我来做;因为肠胃炎,吃不了一点辣,饭菜必须足够清淡软烂,又要符合他的口味;因为腱鞘炎,做不了一点家务,洗衣拖地都得我来……
我跟个保姆似得伺候他吃,伺候他穿,还用我的工资补贴家用。
一开始,我也的确因着这些对他有诸多不满。
可时间长了,我好像被这段婚姻彻底驯化,下意识地忽略他的不好,吴玉芬的算计。
我当他们是一家人。
可最后,却落了个尸骨无存的结局。
他张了张嘴,还是咽下这口气。
毕竟这世间女人不少,但大多聪明。像我这样优秀且好骗的,确实不多。
只是这么一耽搁,我们终究是错过了预约的时间,只能先替周晋丰做个无需预约的取精冷冻,等待下一次机会。
没那么多钱在漂亮国折腾,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坐飞机返回华国。
回去的路上,周晋丰又吐得一塌糊涂,到最后甚至呕出了血,花了大半个月调养,才勉强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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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赶往漂亮国时,周晋丰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陪我一起去。
“妈,你就把钱转给昭昭吧,我的精子还冻在医院里,她自己去就行了。再这么吐下去,我的命都要丢飞机上了。”
吴玉芬脸色难看,死活不肯松口:“听人家说,做试管会很难受,没人照看着昭昭,我不放心。”
她惯会将自己的算计颠倒成对我的关切,让我以为她对我很好。
我垂下头,泪珠已经挂在眼角:“妈,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听人家说,现在领养手续也很方便,大不了我跟晋丰去领养个孩子。”
“弱精就算怀上,也不一定能生得下来。反反复复,我遭罪,还得花不少钱。”
上辈子其实也是如此。
我们做的是二代试管,一次五万多,到我生下孩子,一共做了十几次。
再加上中间保胎,流产刮宫,前前后后估计得有一百多万。
“不行!”听我说想去领养,吴玉芬断然拒绝,半晌,她又安抚我道,“领养的孩子咋能跟亲生的一样?我有个朋友就是领养的,结果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到二十多岁,能赚钱了,孩子却跑了。可怜她攒的钱都花在孩子身上,连去养老院的钱都掏不起,最后孤零零地死了。妈实在不忍心看你跟晋丰也遭这个罪啊。”
我低着头,默默垂泪。
这种故事,她可编了太多了。
半晌,吴玉芬长叹一口气:“算了,我把钱转你,你自己去吧。可得省着点用,别乱花知道吗?晋丰还得吃药,这两年我身体也不大好,总得留点钱出来以防万一。”
她给我转了三十万,又给我买了飞往漂亮国的机票。
但三十万,刚够在漂亮国做一次试管的费用。其他零零散散的,都得我来出,这是还惦记着婚前给我那十万彩礼呢。
我装作不知道,只是感激涕零地道:“妈,谢谢您。我争取一次就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