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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汴京清谈の雾 夜 ...

  •   •1•

      下弦月,深夜起雾。
      打更的梆子悠悠地在东西走向的官道上响起,轻送到汴京城内的百姓小院、官府豪宅……丝毫没有扰人清梦的祸害,反而带了安抚人心的静谧。
      五更天了…更夫迷迷糊糊地想着,盘算着去城南的豆花铺里找寡居的老板娘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豆浆,思绪却渐渐飘到了老板娘鼓鼓的胸脯上。
      真是甜美啊。
      似乎被思绪中回忆到的景象愉悦到,更夫的脸上露出了迷蒙的笑。
      雾浓了起来,一条巷子渐渐地看不到了人影。
      暗香,风起。
      遥远的雾气中,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相公……”
      更夫的步子滞重起来,呼吸带上了汗热。
      一双手,突兀地出现在昏暗的火光下,透着青。
      手指细长,无限温婉地抚上更夫手中的梆子,一寸寸游离向手腕,又是一声凄婉地“相公…”
      “呃啊——!”惨叫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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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封府的衙役们驱散了围观的人群,闷沉的大嗓门不悦地嚷着:“什么妖魔鬼怪,堂堂青天大人镇守的开封府,哪儿来的杂毛妖怪?天子脚下,散布谣言者,按宋律罚银十两……”

      于是,人群渐渐散了,议论的惶恐也飘散在空气里,像极了十月的细密桂花。
      小,不起眼,却香味深厚。
      “琼林苑闹鬼了……”
      “……青色的鬼火……”
      “吃了一个更夫……”这句话被人打断,“不对不对,是摄了魂魄……”
      于是,开始惶惶不定。开宝寺里涌入了大量的善男信女,来求得佛祖的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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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闻中被吃掉的更夫现在正好好地待在开封府后院,周围围了一大群人。包拯、公孙策、四大门柱……最外围的是展昭。
      “大人,”展昭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相问,“世上鬼神一说,可信者为何?”

      包拯的脸上又一次露出来高深莫测的表情。每当面对棘手的案情或者难以回答的问题时,他脸上都会出现这种让人揣摩不定的表情。往好了说是处乱不惊、胸有成竹、运筹帷幄、大局掌控……不过,某位白姓爷的解释却是:脸太黑显不出什么表情。
      咳咳,不幸的是…貌似后者的说法更为流行。
      大宋的百姓们,终究还是有着八卦的天性啊。

      展昭轻叹了口气,转身看被围住的更夫。
      一脸痴呆像,涎水顺着嘴角流到衣襟上,瞳色发白,目光涣散,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谁都辨明不了的话……
      于是,年轻的展护卫两道好看的眉皱在了一起。
      公孙策的羽毛扇不合时宜地拍在了沉思的展昭肩头,然后迅速地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略带了得意地说:“展护卫,学生想起了一句话……”
      公孙先生的话,总会是比较靠谱的吧……
      展昭一双黑亮的眼睛盯住了公孙先生隐在扇子后面的半张脸。
      “子不语怪力乱神。”
      深呼吸、再深呼吸……切不可打人,此人是先生。
      展昭的脸色变了两变,最终还是斯文地笑了一下:“先生高见。”

      更夫的眼神依然暗淡,一双沾满了汴京城中的尘土的手紧紧攥住手中的梆子,声音嘶哑不可辨,“唔…嗯…灰…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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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墙翻过来一个白影,阳光飞扬地洒在来人的肩膀上,耀眼的明亮。
      “我听说开封出了件好玩儿的事,”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展昭背后响起,一只臂膀不请自来地搭上了展昭的肩膀。
      再深呼吸,展昭挤出一个笑脸,“白兄……”心下暗自揣测,莫非是没有大事儿,此人就不在府中出现?不对,半夜揪自个儿喝酒的也是这小子!

      白玉堂露出一口细密的白牙,咬住一根草茎,松开展昭的肩膀,俯下身去仔细打量着痴狂的更夫。
      距离稍微有点儿近,更夫缓慢地抬起了低垂的头,目光凝聚在白衣人身上,喉咙中突然咯咯两声,惊恐地向后退缩着身体,“我…你…娘子…不…鬼…”
      张龙听得不耐,一巴掌拍在了傻兮兮的更夫头上。
      这一巴掌倒打出来一句囫囵话来。
      更夫双手抱胸,惊天地泣鬼神地喊出了一句话:“我不是你相公!!!”
      带着秋风萧瑟的寒鸦刮刮的叫着从众人头顶上飞过。

      白玉堂的脸色先是呆滞,后是无法理解,再后来是难以置信,然后就是沸腾的怒火……
      开封府众人立马把“罪魁祸首”从大院中转移到东厢房。展昭反应迅速地反身抱住一只快要抓狂的老鼠,嗯,好像用“摁住”这个词更为贴切。
      一根草茎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地上。
      “放手!!!白爷要砍了那个混蛋!!!!”
      呱呱叫的乌鸦被这雷霆般的一嗓子吼在了后院坚硬的泥土地上。

      不是所有人都是可以被取笑的,眼前暴跳如雷抓狂不止这位主儿,显然就属于这个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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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猫儿……”大步走在前面的人闷闷地开口发声。
      “我没笑你,真的没笑你。”展昭立马斩钉截铁地表明自己的态度,还顺带着严肃了一张面皮表明自己要笑也是在心里发笑的……

      实在是不怪展昭的反应,来的一路上,白少侠沉着脸问了一大堆问题:
      “猫儿,你刚刚有没有笑我?”
      “展昭!你嘴角为什么勾起来?”
      “臭猫,你敢笑你白爷爷?”
      “展兄,你方才莫不是在嗤笑于我吧……”
      诸如此类的问话,数不胜数。

      听到如此完美回答的白少侠脚步一滞,“猫儿,我想说的是…我们到琼林苑了…”略带了无奈地回过头,不满地低语:“笑吧笑吧,我知道你闷在心里笑了一路了。”
      于是,展昭的一弯薄唇向两侧勾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于是,被“嗤笑”的对象在被笑容晃花了一双丹凤眼的同时,不禁想:如果是这样的笑,再被“嗤笑”一次也是可以的啊。
      注意,此人认为的是,再被“嗤笑”一次,可见一贯是个眼皮朝天、目中无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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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林苑在皇城的东部,新郑门的外侧。而汴京的百姓们为了称呼的方便,便把从西大街到新郑门属于外城的这一带都统称为琼林苑。原本处在外城的琼林苑相对于内城的繁荣应该是比较冷清的,但是拜贯穿整个皇城的两条大道所赐,琼林苑倒成了胡商往来交易的市集了。

      据说因为遇到了鬼而被吓成痴呆的更夫,就是在琼林苑被发现的。
      此时是申时,秋季的太阳开始迟缓地向西方偏移。因为有了不断呓语“鬼”的更夫,今天的琼林苑出了奇的冷清。
      路边堆放的是一个轻巧的铜锣,想必是惊吓之余被更夫抛弃的可怜货。
      白玉堂皱起了一双好看的斜展眉,食指和中指拎起来铜锣上的系绳,唏嘘着:“猫儿,我觉得……”
      “子不语怪力乱神?”展昭无力地回答,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公孙狐狸那一双弯得别有深意的眼睛。
      白玉堂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提溜着手里的铜锣,“我是说,我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儿邪气。”
      展昭也沉默了。
      “五更天再过来这儿看看吧。”白玉堂起身长立,手指有点儿轻佻地抓住了展昭的腕子,迈开大步向内城中走去。瞧这位爷走的方向,是才开张不久的觞玉楼。
      觞玉,古之名酒也。
      据传,五更天是游离在尘世间的鬼魄赶往阴间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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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饱了酒的白少侠眼睛微眯在一起,声调满足。“猫儿,有一种说法,小孩子能在五更天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展昭沉思了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天这起事件,的确带了点儿诡秘。那更夫并没受什么内外伤,倒颇有点儿像是心神受了很大震荡。而且……”他斟酌了一下语词,端起一杯上好的兰生酒遮住唇,“而且,他说什么‘不是…相公’,应该是……”
      白玉堂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愉悦地看着展昭小心遣词寻句的样子,心情大好,眼睛也连带得闪亮起来,“是衣服吧。”
      白玉堂只穿白衣,世人皆知。传说中的女鬼好像也喜欢穿白衣。
      展昭把一杯酒慢慢抿入口中,看了一眼白玉堂,努力放平自己的声音,“还有长相……”
      。。。
      “展小猫!”一声暴喝。
      店主人在柜台后泪流满面:白爷,我省了您的酒钱,您离小店儿远点儿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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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夜深,极深。
      远处打更的更夫远远地绕开了琼林苑,渐寒渐冷的风声中传来了一慢四快的打更声,“咚——咚!咚!咚!咚!”
      五更了。
      琼林苑的大道上,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十分不雅地大打着哈欠。
      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展昭。
      “五更到了,玉堂。”展昭转过身,单手扶住带了倦意的同伴。(捶地,我想打的是爱人啊啊啊)
      转过身的展护卫和大张着嘴闭着凤眼打哈欠的白少侠自然都没有看到二人身后渐起渐浓的夜雾。
      雾气像张开了爪牙的怪兽,五更的更声像是打开禁锢怪兽枷锁的符咒。一点点迷蒙的白色雾气开始在空气中无声地咆哮,盘旋着逼近二人。
      还是那个断断续续的声音浮萍般地响起:“相公…”
      “铮”的一声,长剑出鞘。
      白玉堂单手执剑,划出一道炫目的剑光以后直指像雾气升腾的地方。
      凌厉的剑气从剑尖、剑身、剑柄、剑鞘……从白衣青年周身的每一处迸发出来,生生地逼止了张牙舞爪想把二人吞没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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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通病就是耍帅,白玉堂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种耍帅在展昭在场的情况下,更为明显和张扬。
      所以,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对敌时,第一个出剑的往往不是展昭。
      武者,最重要的是反应力。展昭不出剑不是他的反应弱于白玉堂,而是他对敌的第一反应是右手执剑防御,左手扣住袖箭以作出手之需。
      二人的性格,从出剑的顺序上看一目了然。然而白玉堂很满意这种状况,这让他有一种在保护着展昭的感觉,很满足,很男人。
      白玉堂不知道的是,展昭自从与他相识后,右手执剑防御时便不再横在自己身前。
      所以,谁在保护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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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雾气愈来愈重了,在黑漆漆夜幕中更加厚重。却被白玉堂单人单手执剑逼迫地只在二人面前盘旋。
      于是,很奇怪的画面出现了。以剑尖为界,雾气和黑夜互相交缠撕扯着。
      若是普通的雾气,自然是不可能被一柄青锋剑逼迫住的。
      若是执念化成的夜雾呢?
      武者的对敌,也是带了执念的。更何况,白玉堂手中的宝剑不知畅饮过多少恶人枭雄的血。
      剑意越来越大,白玉堂唇边的笑意也在慢慢扩大。
      浓厚的白色雾气翻腾着,不安着。凄婉的女子声音从雾气深处慢慢浮出来,“相公…”叹息着,哀婉着。
      “管你是什么东西,白爷的这柄剑下定要见个分明!”空出来的单手护住了身后的展昭,白玉堂对自己此时的形象很是满意。
      一只芊芊玉手慢慢从浓雾中伸出,泛着慎人的青色,慢慢搭在剑尖上,却不敢游离分毫,只是声音更加急切,“相公!…”
      若是常人,必定是吓得口齿不清,神思混乱。
      不巧的是,今儿这俩主儿,都是刀剑丛中,死人堆里一步步走过来的。
      白玉堂唇边的笑意凝成了冷笑,手中的长剑更是顺势待发。
      面前的浓雾翻腾得更为剧烈,风起云涌的迷蒙。
      一只手搭上了白玉堂执剑的手。
      白玉堂知道这是展昭的手。
      像是一阵春风,周围□□的氛围随之一松。展昭声音沉稳,“这位夫人,在下展昭,携友白玉堂探琼林苑之密。尊夫是何名讳?何以深夜惊扰百姓?”
      雾气渐渐平静下去,女人的一只手也从剑尖上落下,一声声的“相公”高高低低地起伏在二人周围。
      五更一打,天色就要慢慢启亮了。

      东方第一声鸡啼悠扬地响起在晨雾中,浓厚的雾气像被狂风吹散一般转瞬消散。只是那女人的声音开始带了泣声,“相公…”
      白玉堂收回青锋宝剑,顺手拉住展昭略带冰凉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开封府衙走去。“猫儿,我们回去补觉。”
      展昭没做声,反手扣住那人干爽微热的手指。
      白玉堂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对展昭说:“我说,展小猫,以后可不可以少说那种文绉绉的话?”
      展昭“哦”了一声,带了微笑回答,“是谁见我第一面说什么‘展兄,愚弟与兄台本无仇隙,原是义气相投’?”
      白玉堂忿然,半天回了句:“小气猫!”
      展昭哭笑不得,到底是谁小气?把手指攥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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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时近巳时,白玉堂才慵懒地睁开了那双勾人的凤眼。
      时值初秋,天高气爽、风淡云轻。窗外灿烂的阳光让人联想不到昨夜浓重的夜雾。
      懒散地伸着懒腰的白少侠暗忖:阳光真好,这种时节,应该正好带上一只猫去玉泉山赏菊踏秋吧。如果再带上龟兹的蜜饯和京东西路的石冻春…
      喂喂…做人不要这么嚣张,石冻春是京东西路进贡给皇宫大内的御酒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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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少侠在展护卫的厢房中做着白日梦的同时,展昭已经和公孙策就昨晚上的事情商议足有小半个时辰了。
      如果要问白少侠何以在展护卫房中歇息?白少侠的官方解释是:展小猫的房间冲南,暖和宜居。您要是问他:“五爷,那开封府的北厢房您怎么不去住?”白少侠的私人解释是:那儿没猫。

      公孙策笑眯眯地听着展昭讲“琼林苑五更夜雾起,白少侠单剑制鬼魅”的故事,还时不时地往嘴里撂两颗花生米咂摸咂摸味道,听得是眉飞色舞、意犹未尽……
      展昭调匀一下呼吸,再次确认了眼前人是“公孙先生”这一事实,“先生,你总不至于又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话吧?”
      公孙先生伸手捋了捋下巴上整齐的三绺胡子,摇头晃脑地接上话:“‘子不语怪力乱神’……”看着展昭温润的表情开始出现裂缝,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加上一个字:“……乎?”
      深呼吸深呼吸……一则,此人是先生;二则,开封府中不准私刑;三则,御前护卫不可知法犯法……
      公孙先生心情大好,羽毛小扇摇得飞快,人生一大乐事啊!

      满足了某人的恶劣爱好以后,公孙先生神色开始严肃起来。转身取出一个青丝帕包的物件,递于展昭。
      展护卫疑惑地接过青丝小包,心中不无恶意地想到:莫非先生思春了?
      咳咳,不要责怪展护卫这么不厚道地想象,实在是某只狐狸的尾巴摇晃的幅度太大了。

      丝帕中是一枚大蛤,美丽的青色外壳,在秋日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摄人心神的流光。
      展昭注视着青蛤的目光渐渐由疑惑转为清明。
      公孙策赞赏地点了点头,“这是在那个更夫贴身衣兜里找到的,本来只是一枚普通的贝壳,我用古法,将它泡在阳春水中受子时月光清辉的滋润,果然显露出了原来的面目。”
      得意的弧度在公孙先生唇角绽放,“‘子不语怪力乱神’,诚然。然《周礼•春官•鬯人》有‘凡山川四方,用蜃’之语;《淮南子》也有大蛤吐露蜃气,映射楼宇之说。秋季干燥,但那更夫却是掌心湿润,学生不敢妄言,只好劳驾展护卫并白少侠奔波一宿,来确定是否有雾气之现。”
      展昭合拢手掌,将青蛤收好,郑重地向公孙先生道了谢。
      公孙先生的话,还是很靠谱的。
      临出门之时,展昭恭恭敬敬地回问道:“先生,为何有女子口唤‘相公’?”
      公孙先生用羽毛小扇遮住了半张脸,在扇子后面轻笑着:“学生只知唤的不是学生。”
      ……公孙先生的话,有时还是很靠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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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打量着那枚青蛤,感慨道:“原来不是鬼魅啊。”
      展昭不解地看着他。
      白玉堂勾起了唇角,一双凤眼带了笑意,“鬼魅的话,我手里的青锋宝剑定然不会轻饶她。可白爷剑下是不留女子性命的。”
      展昭也笑了,笑得温润如玉,“白兄,女鬼也有心善者,该是一概砍杀吗?”
      白玉堂怔了怔神,大笑起来,一只手捏上了展昭的脸,“猫儿,你又绕我进去!”言毕,愉悦地笑着转身去吩咐手下置办饭菜。
      白玉堂!究竟是谁绕了谁进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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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夜深。
      一慢四快的更声忠实地通告着夜晚流逝的时分。
      五更,远方那颗启明星开始遥遥晃晃地攀爬上天幕。
      淡淡的白雾如约般地在琼林苑慢慢聚起,风声呜咽其中,迷蒙的雾气立时充斥了整个官道。
      白玉堂没有拔剑相向,他好整以暇地背了手,看雾气升腾着聚起。神情一如在黄山欣赏雾海时的惬意。
      雾气浓厚得像是实质,不住地在二人面前翻腾着。却也不像昨夜那般想围住吞噬二人。
      “相公……”断断续续的女声又从雾气的深处传来。
      展昭小心地揭去青蛤上的青丝帕,一抹青色飘飘扬扬地透过浓雾落在地上。
      “咦?”雾气里的女声终于发出了“相公”这两个字以外的第三个字音。
      展昭不动声色,手臂平伸,将青蛤送到雾气的边缘。
      白雾开始在地上打起漩涡来,像是激动非凡。
      “既然原是你的,那就拿去吧。”展昭的声音,带了安抚的魔力。
      雾气聚拢起来,绕着青蛤来回兜圈。终于在展昭话音落下之后,猛地向青蛤涌来,风驰电掣、蛇食鲸吞一般收拢在青蛤中。
      霎时,雾散月明。
      青蛤上的花纹更加华贵,一缕白烟淡淡从青蛤中升起来,慢慢形成了一个女子的形状。
      “相公…你们不是相公……”
      “夫人,你相公名讳为何?”展昭眉目清俊,声线平和。
      “东郭延年。” 【二】
      白玉堂和展昭二人具是一惊。知晓这位女子不是人间女子之后,便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会让二人动容了。没想到的是,她口中声称的“相公”居然是东郭延年。
      东郭延年,东汉末术士,后因触怒曹操而被腰斩。
      故事仍旧是老套的爱情故事,蜃女嫁给了凡人为妻,相公在得知自己将获罪遭斩的时候欺骗娘子说自己外出不能携带家眷,为了避免外人的纷扰,要求娘子化形青蛤,随后又封印其上。
      东郭延年是想待到封印自我消除再让自己的娘子重见天日的:时间无情,再深重的感情在得知相公亲手封印自己并遗弃千百年以后,也会转为忿恨吧……
      蜃女却是一心一意地等了近千年,矢志不渝,坚信相公会来接她。
      倒霉的是那个更夫。琼林苑在汉时是一个水湖,青蜃娘子被相公安置其间也是顺理成章之事。难以料到的是,世事变迁,水陆相换,青蛤随着水流的流动转到了宋时的琼林苑。更夫倒霉的是不小心拾到了这枚青蛤,随手放置在衣兜中。而做豆腐的卤水,是有破除封印的遗效的,更何况是历经了千年风化以后的封印呢?青蛤被更夫随身带走,蜃女的精魂却不肯离开琼林苑半步,痴痴地找着自己的相公。
      更夫的失态是收到了惊吓和吸入了蜃气,调养几日,便无大碍。

      故事讲完以后,蜃女执意要在青蛤中继续等待自己的相公。有时,异类的执念反而比人类的执念更为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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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的太阳倦怠地洒着微光,白玉堂毫不掩饰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很自然地顺手拉过展昭回府去睡回笼觉。
      “猫儿,我四哥要往东海一趟,不如将这青蛤交给他放生好了。”
      “放生?”低低的笑声从蓝衣青年口中传出,“玉堂什么时候改信禅教了?不过蒋四哥做事还是很牢靠的……”
      白衣青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起来,爽朗的笑声毫不掩饰地洒落在西大街上,“猫儿,我突然想起来,这个东郭延年,好像是通晓房中术的……”
      “诶?是啊……”蓝衣青年漫不经心地应和着,“呃?白玉堂!!!”

      初秋的天气,实在是很适合拐了一只猫儿去玉泉山赏菊踏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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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一】此为二人在调情,白少趁机在占猫猫的便宜,不知诸位亲有没有看懂。
      【二】东郭延年之事纯粹为了行文需要,没有一点儿历史考察的实证……看官们还请忽略此处与史实的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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