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卫瓘x钟会）螳螂捕蝉》祈风君

1、螳螂捕蝉

　　蜀地的气候冰冷阴寒，随军的副将卫瓘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狐裘，终于在一地鲜血中寻到了那个身影。
　　卫瓘走近那个人，那人躺倒在一地的尸山血海中央，听见他弄出的一些动静，便警觉的睁开双眼，全然不顾自己身上深可入骨的伤口，开口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原来你没病。”
　　卫瓘为他悲哀，亦为自己庆幸。
　　“当然是骗你的。”卫瓘声音温柔，话语间竟带上了几丝微不可查的悲悯，“钟司徒向来自诩聪明，可曾料想到今日？”
　　“没想到，赢的人居然是你啊。”钟会用已经残损的剑身支撑着自己即将倒下的身体，他的声音不免有些发颤。
　　“君素来视那些自取灭亡者于无物，何苦去同那姜伯约飞蛾扑火？”
　　钟会咳出几滴血，喉咙里的最后一口气被他自己硬生生掐灭，双目瞬间无神。
　　钟会至死也没有给卫瓘一个答案。
　　他脸上的血迹尚未干涸，卫瓘瞧见那人鲜活如初的面容，眉眼间是至死不渝的荣光，犹如开到荼蘼的花，往往伴随着死亡迅速衰败。
　　那人倒在满地的血泪与尘埃中，纵是叛乱后能回到故乡也可悲。
　　卫瓘望着死去的人怔了片刻，随即走过叛乱之臣的尸体。
　　衣裾拂过，染上满地血污。
　　他的亲兵出言提醒，卫瓘回头看了一眼，终于嗤笑出声，心里却是空空落落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想自己可能再也不会来蜀地了。
　　但在此之前，他要圆了钟会一个愿。
　　叛臣的首级被千里加急送往洛阳，当所有人以为此事就此平息时，卫瓘却擅自将押送途中的邓艾诛杀并祸及家人。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好在晋公也并没有追究卫瓘的责任，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做的很好。”司马昭这样说。
　　司马昭拒绝给无辜牵连的邓艾平反，并且默认了向雄为钟会收敛埋葬的举动。
　　这当然也在卫瓘的预料之中。

　　多年后，相国左长史山涛山巨源在闲暇之余问及卫瓘这件事，卫瓘也只是一笑而过。
　　“山公不知，当时情况危急，兵变其实并非我所愿。”
　　“这样啊。”山涛应了一声，又问：“那么邓世载呢？”
　　卫瓘眉毛跳了跳，望向山涛，见他神色诚挚，说出的话却仿佛在控诉他滥杀无辜。
　　卫瓘斟酌片刻，“此人无罪，然，其心可诛。”
　　他的语气轻松闲适，仿佛只是在说一件闲话家常的事。
　　“山公还要继续问下去吗？”
　　卫瓘本以为山涛不会再开口了，却听见他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伯玉，可有后悔？”
　　“怎么会。”卫瓘仿佛有些诧异，“山山公言重了。”
　　“是这样啊。”山涛缓缓开口，“倒是我愚钝了。”
　　卫瓘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既然是言不由衷，那么心中无法遏止的疼痛也必然不是悲伤吧。
　　这一切被山涛不动声色看在眼里，他在心中叹息一声，随即将目光移向了另一侧。
　　“山公在看什么？”卫瓘有些好奇，也一同望向那个被山涛所注目的方向。
　　只见，园中有树，其上有蝉，蝉方奋翼悲鸣，欲饮清露，不知螳螂之在后，曲其颈。
　　下一刻，他听见山巨源吐出一个字眼。
　　“春秋。”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