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苏叶

32、也是女人

　　苏瑾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心头如释重负，秀气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会心的笑容。一手扶着腰懒懒直起了身子。扭过头看见主管一动不动地闭目靠在沙发上。她原是打算叫她的，看见这样就不再出声。
　　苏瑾细细端详着她，想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有着神奇的力量和在自己眼里看来无穷的魅力。在应付完那群记者之后又镇定自若地吩咐几位秘书给各媒体负责人致电话施压，前后夹攻。
　　她笑起来的那一瞬间月朗风清，谈笑间自信至极，似乎一切了然于胸。却在人后流露出疲惫，默默承受。眉目间的惆怅难以抹平，一弯柳眉蹙在一起，梦里也是不安稳的。偏偏却给大家吃下一颗定心丸。
　　苏瑾自己也是想做这样的女人。Cris给主管做秘书，下班后大家一起逛街或喝茶的时候有时是会谈论一下各自上司的。Cris说起她的时候总是一脸崇拜。据说能力很强，手腕高明。并且人也是美丽大方的，日里总是带着微笑和大家打招呼亲切和善。Cris说她有时也是极孩子气的，会悄悄诅咒某人，会对着未婚夫的照片傻笑，也会和拿着不知哪里淘换来的小玩意献宝似的炫耀一番。
　　而这个女人今天在记者招待会上犀利的言辞，眼里时有精光闪烁，完全又是另一幅样子。大事面前阵脚不乱，冷静镇定，还是四两拨千斤的淡淡表情。到底，她能做到这个位子，是不平凡的。
　　只是在这一刻，她静静看着这个人前风光无限的女人像个小孩子一样蜷在沙发上。她忽然觉得许雨姗是不快乐的。她这样聪慧明丽的女子，合该在山水清明里闲看云卷云舒，自有自己的山河岁月。

　　许是太累了，不知不觉睡着，又不知不觉醒来。抬手揉揉眼睛，再睁开才看清办公桌前苏瑾还坐在那里，正望着自己。我睡姿一向不雅，今天居然让公司里的淑女看到，伤心啊伤心！
　　不好意思地挠头对着她笑，嘴里还得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一下子就睡着了。实在不好意思。”
　　美女秘书回给我一个她惯有的礼节性的甜美笑容，“主管，电话都已经打过了，绝大多数媒体都表示会配合。”

　　心慢慢回归原位，果然和自己预想计划的还是差不多的，还好。目光投向窗外，天是惨淡的灰白色，隐约嗅到冬天的味道。很期待初雪，这个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想念雪花触落在掌心，指尖清清冷冷的感觉。
　　裹紧身上的大衣，这样睡着，醒来的时候总是会觉得凉的。向沙发里缩缩身子，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只怕冷的小兽，恨不能躲在温暖的巢穴里。
　　怎么今年倒是格外怕冷了呢？

　　“主管，我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她忽地开口，打断我的思绪。
　　眼神疑惑的看着她，听说苏瑾很有冷美人作风，平日里话并不多，今儿怎么这么瞧得起我。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上，歪着头笑，“有话就说吧，不用这么客气的。”
　　还是端庄娴静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我以为您会借着这次的事来炒作，没想到您会这么快召开记者招待会澄清。我，有些好奇。“
　　内心还是有所震动的，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盈盈笑着，回答她，“没想太多，直觉应该澄清，给大众一个交代，给公司一个解释。还好有你鼎力相助。”
　　有些话是你该问的，有些是不该问的。言多必失，聪明人之间的话有时只说三分就等于全部。好比这个问题，美女，我不想回答。
　　她也不再多话，轻巧地起身，说声谢谢就转身出去。背对着她，我也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
　　在她阖上门的那一刻，我只觉得无尽的疲惫涌过来，沉沉闭上眼睛。
　　炒作吗？不是，没有想过的。
　　只是，到底还是做不来啊！
　　走在公司明亮的一层主厅，环视四周墙上ABIGALE的巨幅广告宣传画，都是无数人辛苦努力的结晶。ABIGALE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才走到这一步，自己也曾只是为了一个广告案就疲惫不堪何况那许多人。如果选择任媒体随意炒作，我会不甘心。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高尚的一尘不染的人，能够远离凡俗不食人间烟火。只是我也有自己做事的原则，仅此而已。
　　心里生出烦躁，是再睡不着的了。办公室里光线正暗，周围一切隐现不真实的意味。忽然就想起一句诗来，柔情缓缓溢出心房。于是拿了手机，一字一字地发过短信去给他，只这几个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已入冬，我不曾见得陌上花，但是我想让他感知我婉转绵延的思念。
　　只是片刻，手机就响起，在手里攥了几秒，才接了。
　　低低柔柔的声音四下里弥散开来，入耳，入眼，入心。“我很想你。”他开口就简简单单这四个字，直逼我的心脏最深处，其实每一次都是这样的。
　　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温暖明媚，星眸微垂，不言语，手机放在耳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轻浅从那一头传来。曾经的很多个冬天里就是两个人握着手互相温暖，在落满积雪的空旷道路上，心和生命却是充实而温暖的。那样的日子抵住了岁月洪荒，浮生变迁，大多虚妄，所有的真实都想牢牢守住。
　　“雨姗，你还好吧。”长久得不到回音，他略有些急躁。
　　拇指抵在眉心，轻轻揉着，“子辰，我这周很忙，可能暂时回不去了，对不起。”
　　本来答应他的，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也无可奈何，只好再忙几天了。子辰工作也是很忙的，两个人时间常常冲突，好在心意相通，可以互相体谅。
　　他说，“累了就回来吧。”
　　沉默的瞬间，有一个念头闪电般出现在脑子里。心跳漏了一拍，飞快捕捉住这一念头。
　　原来自己也还是逃不过那些小女儿家的心思，千回百转的心思化为绕指柔。再好强我也是希望能有个肩膀依靠的。能肆无忌惮的欢笑亦或是哭泣，能够在靠在他的肩头一起说说家常话，能够在困难的时候有他分担。在太久的时光里，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去承担一切。
　　两个人曾经的琴音相和在这样的忙忙碌碌和距离里变得遥不可及。
　　其实，很想在来年草长莺飞的时候，温一壶热茶，在家里等着你回来，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好的。
　　这样想着，就说了出来。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虽然他看不到，自己的脸绯红。
　　他一开始只是轻笑出声，及至大笑，声音清亮，直抒胸臆。

　　他说，“终于等到你心甘情愿嫁给我。”
　　好像两个人穿过了千年光阴，为着一段宿世姻缘。郎情妾意，君心如水，我所求——白首不相离。
　　含笑嗔道，“我一直是心甘情愿的！”

　　我也是女人的，不要说女人小家子气，不要说我没有大志向。我所求只是问心无愧，哪个女人没有这样最原始最简单美好的梦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有一个和美甜蜜的家，有一个可以停留的港湾，一个温暖的臂弯为自己遮风挡雨。
　　在自己劳累的时候，希望他可以陪在身边，即使不说什么话，只要他在就好；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希望他能守护自己，哪怕不做什么，只要他在就是踏实安全的；在自己悲伤的时候，希望他能望着自己，为自己拭去眼泪，让自己忘记所有的伤痛。
　　可以在灯光下静静地幸福微笑，在阳光里牵手漫步，在清晨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方的容颜。深深刻在心底，久久凝望。

　　甜言蜜语——是对于幸福的渴求和愿望。

作者有话说

　　谢谢收藏我的人和写下评论以及看文的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