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关雪燕

13、回归

　　秦素蓉打来电话时，苏棋正陪着林楚洋在片场试戏。由于有过两次打酱油的经历，这次苏棋死乞白赖地给小林子捞到个男四的角色，好歹也算正式露露脸了。
　　秦素蓉的电话，苏棋不管多忙都会接。
　　“安骏怎么样了？这都三个多月了，还没康复吗？”
　　苏棋看着林楚洋稍嫌青涩的演技“嗯 ”了一声。
　　“小苏，你跟我说实话，安骏病的到底有多严重，为什么要保密，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你连我也信不过吗？”
　　苏棋收回目光，低叹一声，“秦姐，安骏的确病得很重，不是我瞒你，秦姐，你是我非常敬重又感激的人，我不想你担心。不光你，连我现在也不能见他。不过，我跟你保证，如果他能回来，我一定让他第一时间去见你。”
　　这虽然不是她要的答案，但苏棋态度和语气都是真诚的，他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秦素蓉也不能再强求。
　　“好，我信你。苏棋，安骏如果有什么事，我希望你也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能做的也许不多，但我会尽全力。苏棋，安骏，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安骏。”
　　三个多月的时间，足以让娱乐圈逐渐淡忘了安骏这个人。
　　每天在微博下留言的人越来越少，电视上那张呆萌的脸出现的次数也在减少，公司里也很少有人再谈论他……
　　安骏，刚刚红起来的安骏，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唯有昔日的这些朋友还在关心，隔三岔五的打来电话询问情况。
　　霍文似乎从童展宣那里打听到一些情况，打来的电话竟多是些安慰他的话。
　　奇陌倒是时常在微博里表示关心安骏，苏棋明白，他在努力让安骏的热度消得慢一点。
　　甚至鲁刚……因筹拍《前进》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鲁导也打来电话，那些托词自然不能让他满意，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浮华纷繁、瞬息万变的娱乐圈，短短两年，不擅言辞的安骏竟能结交到不少真心的朋友。
　　电影《仙战》瞄准了贺岁档，电视、网络、杂志包括大街小巷的广告牌，大手笔的宣传挑足观众的胃口。
　　本该趁机大火一把的安骏，如今却----
　　“苏哥。”林楚洋不知何时站到了面前。
　　苏棋收回心思，对他点点头，转身领他走出片场。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安宁摸清小林子的脾气，这小子像猫一样，温顺乖巧，叫他往东绝不往西。演技一般不用人说自己多练，对苏棋更是嘘寒问暖的，很有讨好巴结之嫌。不过，长得好看就是优点，分寸拿捏又得当，倒也不惹人烦。
　　不过安宁还是觉得，这猫嘛，都是有爪子的，招惹了它说不定哪天一爪子上去，也够挠人。
　　林楚洋的新戏是部偶像剧，男四的形象还不错，虽不起眼却也是正面的角色，林楚洋将来是要走偶像路线的，既然演技不是强项，苏棋不想一开始就给他招黑。
　　“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总玩手机，有那时间多看点书。明天一早安宁来接你……”
　　一路上，苏棋像个老妈子一样一样交代，林楚洋也不嫌烦，认真听着，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棋。
　　林楚洋的住处是公司安排的公寓，只不过由八人间搬到了稍精致些的四人间，和安骏的单身公寓还有不小的差距，所以，他要努力。
　　下了车，林楚洋欲言又止。
　　苏棋：“有什么事就说！”
　　林楚洋目光闪躲，深吸一口气，脸上挤着笑，“苏哥，能请我，吃点东西吗？”
　　苏棋不解，林楚洋忙道，“什么都行，我不挑食的，就是，就是有点饿了。我就吃一点，可以吗？”
　　安宁抿着唇不说话，苏棋看他的目光变得复杂，一滴冷汗滑过林楚洋额角，苏棋的眼神太毒，像能洞察人心一般。林楚洋攥紧了拳头，努力与他对视，不让自己显得心虚。
　　良久，苏棋收回目光，“别吃了，明天一早就要拍戏，浮肿了可不好看。饿了就喝点水吧！”
　　林楚洋垂下头，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
　　安宁发动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从后视镜里还能看到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开的林楚洋。
　　安宁低声道，“苏哥。”
　　苏棋闭起眼休息，“说。”
　　安宁斟酌了一番才道，“你别对小林子太苛刻了，他就是想讨好你。艺人嘛，谁不想红呢！”
　　苏棋“嗯”了一声。
　　安宁知道他不想谈，便闭起嘴巴专心开车。
　　苏棋下了车，走出几步，安宁在身后喊道，“苏哥。”
　　苏棋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稍稍侧过头等着她。
　　安宁：“我没有忘了安骏，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因为，我们都在等他。”
　　苏棋沉默了几秒，淡淡道，“回去吧！”随后迈开步子朝家走去。
　　周末的时候祈东打电话给苏棋让他过来吃饭，苏棋推说工作太忙拒绝了。
　　祈东做了一锅牛肉面，马东看着在厨房忙碌的爱人，轻声叹了口气。
　　“以后少做点吧！”
　　祈东回过头，愣了两秒后点点头。
　　又忘了，那个最爱吃牛肉面的人，已经不在了。
　　公司会议上受了气的童展宣快步走向停车场，拉开车门坐进去，烦躁的将领带扯了扔一边去。
　　挂着个经理的名头，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公司里多得是看他笑话的老东西，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大做文章，说他年轻气盛，说他心浮气躁，说他心思不在工作上……
　　嗨，还真有一句说对的，他最近的心思，还真不在这上面。
　　安骏……失踪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还有几个记得他的？
　　三个月来，他从没有放弃的想法。好容易买通警员得来的地址，却在找去时已人去楼空。花费了大量金钱和人力，却捞不到一点消息。
　　不是对方太过强大，就是安骏真的----人间蒸发了。
　　童展宣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天衣无缝的事。
　　却总是离线索一步之遥时彻底断了，几次下来，童展宣也不得不怀疑，安骏的背后到底藏着谁？
　　安骏下落不明，这个圈子便渐渐把他遗忘了。
　　就连苏棋----
　　提到苏棋，童展宣一掌拍在方向盘上。
　　他怎么忘了，苏棋的本性！
　　溜须拍马、见利忘义、狼心狗肺，这才是真正的苏棋啊！三个月前那不过是鳄鱼的眼泪，他居然信了！
　　今天的苏棋有了新的小鲜肉，早已把安骏忘在了脑后。
　　年度盛宴上，眉开眼笑、意气风发的苏棋还真是养眼啊，是不是再过两个月连安骏的名字都要想不起来了。
　　亏得那小子当初还----
　　不值！
　　CTM的！！！
　　童展宣发动车子，泄愤一般，疾速冲出停车场。

　　吴风大力撞开门，激动地冲着展扬高喊：“哥们，我中奖了！”
　　展扬猛地从床铺上坐起来，瞪大眼，“真的？”
　　吴风捣蒜一般直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彩票，凑到展扬面前，又激动又兴奋，“你看，你看，哥们，我发了，我真的发了！”
　　展扬把那彩票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半天，最后一把按在吴风胸口，“哥们，你真逗，这是上期的彩票。”
　　吴风还没从欣喜中恢复过来，半惊半愕：“上、上期？”
　　展扬继续躺回被窝，“信你这个二货的我，也是真白痴。”
　　吴风不信，拿着彩票研究了半天，什么时候过期的？怎么不通知他一声？他不过是这几天忙着赶功课，就忘了开奖这茬，今天想起来，看到开奖号，于是……于是……
　　于是光顾着兴奋了。
　　一秒钟，吴风从大喜到大悲，差点就嗝屁了。
　　昨天林楚洋一直卡在这个点上，被导演喊了几次卡，晚上他对着镜子练习了N多次，今天终于----
　　导演大喊了一声“好！”林楚洋的这幕戏终于过了。
　　副导拍手恭喜，剧组的人员都跟着夸赞，小林子终于演出了导演要的感觉，小林子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林楚洋咧开嘴笑起来，眼神对上苏棋，后者微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林楚洋笑得更开了，笑容中还带着点腼腆。
　　苏棋的肯定，胜过千言万语。
　　三个月，终于把这小子TJ上了道，安宁也有种家有小儿初长成的感慨。
　　“小林子终于开窍了，以后的路会越来越好走吧！”
　　演技这种东西，就是在不断磨炼中成长起来的。林楚洋也是个聪明人，只要再给他点运气，红起来不难。
　　苏棋淡笑不语，眼神中的肯定在加深。
　　安宁：“我去拿水过来。”说着转过身----
　　“嘭！”安宁随手拿着的记事本掉在地上。
　　苏棋侧头看去，安宁一脸惊恐地望着前方。
　　这表情，见鬼了？
　　苏棋扭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一个二十出头，脸色苍白的男人缓缓朝这里走来。
　　男人走得很慢、很慢，好似下一秒便会停住。男人脸上没有血色，状态很差，憔悴得不堪一击，但是男人的目光始终不变，定格在苏棋身上。
　　苏棋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人，好怕，下一秒，那个人便会消失了。
　　是他的幻觉吗？
　　那个人，那个人----
　　男人用了很久才走到苏棋面前，几步之遥，望着他朝思暮想的人，轻声低语，却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苏棋---”
　　没有消失的声音，熟悉到每天每夜响在耳边。
　　“我回来了----”
　　约定过一定会回来的人，真实地呈现在眼前。
　　“你还要我吗？”
　　是他等了三个月的，安骏。
　　他的安骏，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