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得浮云婿》风脉脉

5、第五章 断案

　　“你为什么说没有妖怪？”

　　则儿咬咬嘴唇，道：“他说，他是被人害的，自己跳海的。”

　　郑书明一下没明白过来。

　　“他是谁？谁又跳海了？”

　　则儿泫然欲泣，“佳齐，佳齐是被别人逼迫跳海的。”

　　陈佳齐，船上失踪的一个苍头。郑书明知道这个名字。

　　“副手说，他是被风浪卷海里去的，你怎么知道他是自己跳海的？”他问她。

　　则儿踌躇起来。

　　郑书明说：“你放心，你告诉我的话，我不会告知旁人。”

　　则儿道：“是我同乡告诉我的，他现在关在牢里，刚出事的时候，佳齐没有回来，我去找过他，他告诉我，佳齐投海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被逼迫的，被谁逼迫的？”

　　则儿摇头道：“不知道谁逼迫的，但是我知道佳齐不会自己跳海，肯定有人逼他，他肯定不会抛下我的。”

　　则儿哭起来，背部起起伏伏。郑书明安抚她，她哭了一会，抬头，问：“你会救佳齐回来的对吗，大人？”

　　他皱眉，说道：“我会尽力找到他，”说完又道“我答应你，一定查出真相，如果他是被人逼迫跳海，我会给他公道。”

　　则儿似懂非懂的点头，这少女只想让她的情郎回来，公道与否，她并不曾多想。
　　郑书明连夜提审陈英，也就是则儿所说的同乡。

　　“你还要抵赖吗？都有人招了。”郑书明悠闲的端着茶。

　　陈英不住地磕头，说道：“大人，除了副手所讲的事情，其余的我真不知道。”

　　郑书明抬起眉毛，笑了一下，斜眼看他：“你可知道旁人都招了，你若是这样拒不认罪，就要加治你的重罪！”

　　他接着说：“有人指证，是你逼迫陈佳齐跳海，你招了的话，这案子能早点结了。我或许可以免你死罪，你拒不招供，当堂被众人指认了，我有心也救不了你。”

　　“不是我！”陈英大声嚷起来，牢头走过来给他一脚，陈英本来是激动地想要站起来，被牢头这一脚踹的趔趄一下倒在地上。

　　他开始嚎啕大哭：“不是我！不是我！”他反复强调着，脸上粘着泥土，眼泪把他的脸和泥土混在一起。

　　“不是我，不是我。”他呜呜地哭。

　　郑书明让牢头扶他起来。

　　“既然不是你，你还给别人遮掩什么，你那些同伴，早就背叛你了，就你还什么都不肯讲。”牢头也明白了郑书明的意思，对陈英说话缓和了些，更像是在救他。

　　陈英挤吧挤吧眼，拿脏袖子擦着鼻涕眼泪。

　　“大人，我招，我真的没有逼死他，是他自己害怕，怕被宋金旺杀了，自己跳海的。”他冷静了些，从头开始讲：“宋金旺杀了船长，还有船长同乡三个人，陈佳齐看他杀人杀猛了，他年纪小，害怕，就自己跳海了。”

　　“宋金旺为什么要杀船长？他可是说你参与了。”郑书明道。

　　陈英赶忙推：“没有，不是我，我在旁边，我看到了。”

　　他怕郑书明不相信，接着说：“大人，这船不吉利啊，上头有恶灵。我们刚上去，做饭的伙夫就梦魇，喊‘杀人了，杀人了’。大家叫醒他，他只知道傻笑，泼水掐人中也不管用，只说“要死人，要死人”。因为船还没开，船长想着赶走他。谁知道第二天，他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还说是我们骗他。”

　　郑书明没有打断他，由着他说，“大人”，陈英愁眉苦脸地说：“唉，这伙夫也成了第一个被杀的。”

　　“起因是这样的，宋金旺说‘船长私下里和副手讲，船主没和我们这群穷鬼签文书，我们白在海上累死累活，回去却拿不到银子’。大家听说了这消息，就找船长理论，让他回航，船长不肯回，说没完成差，不许我们回去。他还当面羞辱我们，说我们活该，下贱命。

　　就在大家争论的时候，那神神叨叨的伙夫就凑上去，拦着众人，不让众人找船长麻烦，拿着菜刀东戳西戳，小革不耐烦，提刀子就捅了他。”

　　小革，就是那个眼睛溜留滴溜转的小伙子，想不到他第一个杀了人。郑书明掩盖自己惊讶的神色。

　　“那宋金旺原本要上去拦着他，谁知道小革反而上去把刀子转了一圈，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伙夫就倒地了，那时候小革脸上还带着笑！大人，这，这肯定是恶灵附体了呀！”

　　郑书明说 ：“你倒是推的干干净净，你就没沾血？”

　　陈英脸听了这话，脸如死灰一般，“我，我是因为害怕！我是被逼的！我不杀别人，别人就来杀我！”

　　“谁逼你的？”郑书明问。

　　“宋金旺，是他说的，我不沾血，我没有人命在身上，船回来的话我就会告发他。我不杀别人，他就杀我。”陈英说。

　　郑书明问：“那他逼你杀了谁？”

　　陈英沮丧的又快哭出来，“苑小梁，王铁柱”他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名字，然后补充道：“他们两个要逃跑，被宋金旺发现了，宋金旺把他们绑起来，让我和小毛杀了他们两个。我们不敢动手，他就先刺了小梁一刀，示范给我们看，小梁喊叫一声他就刺一刀，为了让我们沾血，他没直接杀了他们，我和小毛不动手，我们就会被杀的呀大人。”

　　郑书明不禁皱眉头，问道：“那他们起初为什么逃跑？”

　　“他们被恶灵吓跑的，这船真的有恶灵，把好端端的人，都变成了鬼。”陈英说。

　　他像是在回忆细节，身体有些抖，他接着说：“伙夫死后，船长被锁起来，宋金旺让副手驾船返回，但小革告诉宋金旺，说船长预谋逃跑，要杀死他。宋金旺就和小革先下手，把船长和他另一个老乡大奎杀死了。后面人心惶惶，苑小梁，王铁柱他们两个就趁黑天乘筏子跑了，后来被捉到杀死，具体就和前面我说的那样了。”

　　他抽搭了一声，揩揩鼻涕，继续说：“和宋金旺他们两个一起下手对付船长的，还有三人，大良，大顺，王银保，他们一起动的手。”

　　这时候牢头早叫了师爷过来，陈英说一句，师爷就写一阵。

　　陈英继续说：“虽然他们一起杀了船长，但小革和宋金旺他们两个，后来跟大良大顺他们三个闹翻了，因为大良他们觉得船上死了人，想逃到海外去不回来了，小革和宋金旺却非要回家。宋金旺就叫了了龚本和老张头，让龚本把大良骗出来，骗他船漏水了，让他去看看，然后老张头从背后捅他。当时我在船舱里，听到大良高声喊大顺和王银保出来帮他，但是他两个不敢出来，大良就死了。宋金旺又进房，把大顺和王银保拖出来，没杀他们，拿刀子让他们跳海，他们没办法，只能跳了，海里鲨鱼闻到血腥，几下就被拖下去了。”

　　郑书明问道：“要你说，是这宋金旺指使了这一切，你们都是听得他的？”

　　陈英皱眉，好好想了一阵，终究说道：“大人，是恶灵，恶灵指使了一些，宋金旺也是好人。”

　　“好人？”郑书明反问道。

　　“他，”陈英犹豫一下“他没有被恶灵附体前，是干活最卖力的，人聪明又不偷懒，还教我们怎样捕鱼。大人，真的是恶灵，都是恶灵作祟。”

　　他身体还在颤抖，有气无力地自语道：“大人，我都说了”，他恳求地看着郑书明“我说的句句实情。”

　　郑书明取过师爷录的供词，让陈英签了字。

　　次日，荆大人将调查口供向上汇禀，皇帝圣旨下来，嘉奖他办事妥帖，又格外提及郑书明青年有为，许他官复原职，因渔船事件对该地造成影响巨大，留郑书明安抚民众，待完事后再回京。

　　郑书明想“这荆大人虽然迂，倒也不贪功”，他和那荆大人提议，“要好好整治这渔船商，若非渔船主让船民投诉无门，也不至于发生如此命案。”

　　荆大人道：“这些渔民，又没有签文书，原也不是渔船主的责任，况且渔船众多，旁人都能辛苦劳作以供家用，这少数事都是些变数罢了。”

　　郑书明听了只得做罢。

　　案件已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要处理，皇帝点名留他安抚，他也不能私自做打算，因此便留下来。因他是京城来的官员，当地小官巴结的不少，纷纷称赞他办事神速，拉着他四处逍遥。

　　这里的地方小官无事就赌一把，权做休闲，也有爱赌的，专门出手段博几个钱，其中也有几个商人，为了拉拢关系，来参加这场合。他参与的多了，本身也喜欢呼朋唤友，反而从起初的参与，成了不定期的组织，身边也没有什么约束的人，倒是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