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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拓哲一族算是骁勇善战,但北魏建国多年,这些原本在草原谋生的贵族们也渐渐耽于安乐起来,就像这一回,虽说是远嫁的古丘王妃所求,但王妃的几个兄长皆有了怯战的意思。

      就连拓哲族长,痛失爱子之后,也开始踟蹰两难。

      一边是出嫁了的女儿,一边是亲生的儿子,拓哲一族到底是过惯了好日子,渐渐也开始贪生怕死了。

      刚开始是几个兄弟推脱出战,到后来就连拓哲族长本人,也不再提及进攻一事。

      然而他们生了退意,谢羡却不见得会轻轻松松放下,他带兵以来,不说百战百胜,但素来是百折不挠的性子,谢家军更是如此。

      夏末的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拉开了两方最后一战的序幕。

      这一次,早就生了退意的北魏军队,且战且退,而谢家与溷城的守军,却以破竹之势,长驱而入,不但夺回了溷城先前被占据的几个边缘的村落镇子,还攻入了北魏的边境,稳稳占了原本属于拓哲家管辖的城池。

      接下来的事情便显得很顺理成章了,两朝说和,北魏遣了使臣往建康去,一番唇枪舌战之下,南晋退兵,北魏以重礼换之,这重礼却不是旁的,恰恰是被古丘世子输出去的那半座城池外加奇珍异宝无数。

      消息传到溷城,谢羡自然要按两方约定退兵,谢家军拔营离开溷城,来的时候,溷城百姓是抱着围观的心态迎他们,等他们走的时候,却是得了溷城当地百姓的尊敬。

      百姓呼声愈发的高,马上的高副将不由得满腔热血,道,“跟着将军做事就是这点最让人心里舒坦。别的兵不过是筹码,咱们却能真心实意为百姓做好事。”说着,转眼看见身侧的关姚没接话,不由得纳闷道。

      “关姚,你这几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难不成真瞧上溷城哪个姑娘了?咱谢家军可不兴胡乱来的,你要是真相中了,兄弟几个帮你上门说合说合。”

      关姚抽了抽嘴角,回道,“高大哥想多了,我就是在想,将军这回立了大功,回建康后,大抵是会升官的。”

      他话虽如此,但对于世家而言,升不升官还真没多大的影响,谢家的底蕴深厚,谢羡经营多年,谢家早已不会因为帝王一时的喜爱或是厌恶,而有很大的改变。

      高副将笑得一脸深意,啧啧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升官虽好,但自然有更好的。你且瞧着吧,等咱们回建康了,家中怕是就要有主母了。”

      关姚一愣,道,“将军要成亲?”

      高副将漫不经心道,“那是自然的,这婚事早就定下了,迟早要办的。而且,将军娶妻是好事,谢家家主是将军,但后宅主持中馈的却是大房,这对将军而言,可不算是什么好事。贵人身份贵重,若是与将军同心同体,对将军而言乃是极大的助力。”

      高副将作为谢羡的心腹,时常出入谢家,对谢家几房间的龃龉有所了解,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而且啊,”高副将笑道,“将军年纪也不小了,再不成亲,莫说家中的老太君了,就连咱们这些跟着将军南征北战的,怕是都要急了。我可还想给小郎君当武师傅的呢!”

      ……

      军队一向是不许进建康的,高副将带着军队回了徐州,谢羡带着些人马,一路进了建康。

      到达的那几日,正好是深秋,秋风萧瑟,萧桓已经恢复早朝了,有了萧桓,乔仲岑也不想先前那样力不从心,而曹家似乎也不再有什么动作。

      萧宜容窝在灵阙殿仰头看窗外的落叶,詹娘进来送蜜糕,见状便道,“过几日谢郎君便要进城了。”

      萧宜容捻着蜜糕吃了一块,道,“那老太君总算能放心了。我前几日去府上瞧她,似乎是染了风寒,去谢府的御医可回话了?”

      詹娘微微笑着道,“自然是回话了的,老太君不过是年老体虚了些,实则不是什么大事。御医给开了药膳,说他回宫的时候,老太君已经大好了。”

      “这就好。”

      谢羡出征是她去求的,他不在谢家的这段时日,宜容总要替他照料好谢家才行,虽说旁人未必觉得有这个必要,谢家底蕴深厚,不是谁能轻易动摇得了的,但宜容不嫌麻烦,仍是亲自去了谢家好几次。

      詹娘绕来绕去说了许久,也不见自家主子开口,终于忍不住了,道,“谢郎君回来,公主可要去接一接?”

      萧宜容听得一怔,倒是真没想那么多,她与谢羡虽有未婚夫妻的名分,但她时常把这事给忘了,此时詹娘一说,她才想起来,若是自己不去,未免显得太过河拆桥,冷心冷情了些。

      “那就去罢。”

      詹娘立马喜形于色,道,“奴婢这就吩咐采衣局送些新样式过来,陛下赏的料子多,公主还有好些新衣未曾上身过。今日可要好好挑一挑。”

      说罢,一路飞奔出去,招呼着力气大的冬青与她一块去采衣局。

      到了下午的时候,萧桓来了灵阙殿,一进门,便道,“阿姊,这一回谢羡回来,我想升他做尚书令。”

      尚书令可以说是百官之首,官三品,秩千石,即便是谢家这样的家世,谢羡这样的年纪当了尚书令,也算是极为难得的。可以说,萧桓这一回的确是没有亏待谢羡了,甚至可以说是厚待了。

      萧宜容没有插手政务的心思,闻言也不说什么,只是道,“你是帝王,做什么决定都由你自己拿主意,不必同我商量,更不用看在我的面上,非要抬举谢家。”

      谢家需不需要萧桓抬举是一回事,但萧桓这样的表态,无疑是表明了对谢家的重视。

      “倒也不是看在阿姊你的面上才做这样的决定。”萧桓不自在摸摸鼻子,似乎是不太想夸谢羡,但仍是道,“谢羡这人本事很大,他从前待在徐州带兵,旁人便以为他只是个武夫而已,实则不然。他年少师从名士,后来又跟着王氏名士明渠先生求学,若是论议政的本事,他胜出旁人许多。且眼下建康清谈之风盛行,我虽不喜,却也不能强行抑制这股风气,让那只懂清谈的所谓名士来当这个尚书令,还不如让谢羡来。”

      见他说得头头是道,萧宜容倒是不怀疑了,点头,“你心中有成算便好,只是他未必愿意留在建康。”

      并不是所有世家都乐意留在建康的,尤其是谢家这种,根基在清河郡,势力在青徐衮三州,留在建康天子脚下,对谢家而言未必是好事。

      萧桓没吭声,但面上的表情却是很不乐意的,半晌才哼哧哼哧憋出一句,“阿姊要嫁他,既是做了驸马,那怎么能带着公主出建康。”

      萧宜容失笑出声,这下才反应过来,萧桓拐来拐去打的竟是这个主意,无奈道,“即便去了徐州,我亦会回来看你的,你是我同胞的亲阿弟,难不成我会弃你不顾?”

      萧桓露出笑来,但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的不自在来,几不可见,点头笑道,“阿姊说的是,不过这回谢羡立了大功,我自然也不好毫无表示。尚书令他若是肯接,那自然两全其美;他若是不愿意,那我也不能逼着他不是。”

      萧桓这个尚书令为谢羡准备了没几日,谢羡便进了建康,稍作休整,便入宫来了。

      青乾殿,谢羡与萧桓两人见面,气氛有一丝丝的僵硬。

      怎么说呢,在萧桓看来,谢羡是要抢走自家阿姊的男人,若是与他一到长大的乔仲岑,那他至少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些。但换成了往日里看不惯的谢羡,萧桓便是满肚子怨气,偏偏谢羡这人没做什么错事,更是在他无法出面的时候挺身而出,答应阿姊去了溷城,解了溷城之难。

      萧桓就是再不满,也不能不顾自家阿姊,只能变着法子让谢羡留在建康。

      而谢羡呢。

      他对萧家素来是淡淡的,若不是有个小未婚妻,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萧家扯上什么关系。相较于萧桓莫名的敌意,谢羡对萧桓也没什么好感,精于算计的帝王,连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都当做棋子,这样的人,谢羡不喜,也不乐意亲近。

      两人都是按着自己的脾气与对方说话,等到正事说完了,萧桓才把尚书令的事情拿出来说,他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直接道,“九妹妹年幼失怙,朕答应了父皇要好生照顾她。日后你二人成了亲,若是去了徐州,朕怕是要日日难眠了。”

      谢羡听了只是沉吟片刻,然后也不兜圈子,道,“那徐州刺史,陛下打算让谁来做?”

      萧桓当然不会傻到以为,用一个尚书令的位置,便能哄得谢羡将徐州刺史的位置拱手相让了,若谢羡真是这样蠢的人,是决计配不上自己的阿姊的。

      “自然仍是你。徐州素来由谢家驻守,若是换了人,一时半会儿怕也寻不到合适的人。”

      谢羡对帝王的话有些意外,沉思一瞬,便明白过来了,帝王怕是想借着这层姻亲关系,拉拢谢家,不放心妹妹的说辞,他是不信的。

      他没想过与皇室保持多么密切的关系,但自从与皇室结下姻亲,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准备,即便他不愿意,也不能让妻子的面上难堪。谢家至少要与皇室保持在面上的亲近,他心下思索,旋即道,“那微臣多谢陛下。”

      萧桓此时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摆摆手道,“不必言谢,尚书令的位置也不好做,你到底资历比不得那些老的,你也做好准备——”说着,萧桓又道,“罢了,也不必我多说,你应是懂的。”

      谢羡谢过萧桓的好意,等出了青乾殿,脚下倒是微微顿了一下,面露迟疑之色,站了片刻,还是转身换了个方向,仔细一看,却不是出宫的路了。

      此时的西华亭中,詹娘正发愁,踮脚望着来时的路,片刻后又回到了宜容身边,道,“公主,要不奴婢去迎一迎?谢郎君未必知道公主您在这里等着,若是错过了,那便不好了。”

      宜容捻了个水灵灵的樱桃吃了,将核吐在布帛上,拭了拭嘴角,才道,“詹娘,你急什么,又不是这回错过了,日后便都见不着了。这樱桃很甜,你也尝尝。”

      詹娘更着急了,叹气道,“小祖宗诶,您对谢郎君怎的这般不上心?这女郎虽说是要矜持些,可也不能时时都端着。谢郎君在宫外也是抢手的,您就不怕,他被旁人给抢了?”

      萧宜容闻言失笑,托腮道,“他抢手是一回事,容易被抢走又是另一回事。若是真那么容易被抢走,我又何必像个怨妇一样,松手放他走岂不是更好?这世间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道理,詹娘不该比我还懂么?”

      詹娘被宜容说的一梗,倒是接不上话了。

      倒是亭外传来一句应和,男子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笑意,“公主说的有理。千日防贼,难免出了差错,还是要看人有无贼心。”

      詹娘惊得回头,赶忙躬了躬身,解释道,“前几日御膳房失窃,公主正想办法呢。”

      萧宜容被詹娘生硬的解释给逗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的,捂着肚子道,“詹娘莫说了。”

      詹娘那叫一个急啊,女郎大咧咧讨论御夫之术,哪个郎君听了心里怕是都要觉得不高兴的,结果她看了眼谢羡,发现他居然唇畔带了一丝的笑意,微微有些促狭,但真的不见不悦,她这才松了口气,赶忙退出去了。

      詹娘走了,萧宜容也笑得差不多了,指了指碟子中红艳艳的樱桃,道,“谢三郎尝尝,甜得紧。府上老太太前几日还说口中酸,谢三郎等会儿走的时候,带上些,我都与老太太说好了的。”

      谢羡倒是不介意她不见外的样子,心中甚至觉得微微有些愉悦,点头道,“好。”说着,又问,“公主怎么知道我会来?”

      萧宜容笑盈盈,托腮道,“我不知道你要来啊,我只是觉得西华亭的风景好么。”

      说着,大大方方打量了西华亭旁边的残红败绿的池塘,笑得温顺无害,偏偏眼睛亮亮的,犹如一只狡黠的小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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