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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挑好珠花,谢羡似乎是想起了,女郎方才跟着他出门,似乎是未曾用过晚膳的。

      他挑了一家看起来干净的吃食铺子,众人一块儿进了那食肆。

      那食肆的老板是个矮小的中年男子,弓着腰,看不清脸,过来招呼他们。

      食肆买的是春饼,细白的面饼掺杂了香葱,蒸熟之后,煎得发黄。裹着炙肉炒莼菜、黄芽菜,恰好解腻。

      谢羡让侍从们都寻位置坐下,点了几分春饼和羊羹。

      食肆老板很快把春饼送上来了,至于羊羹,更是老早就熬好的,加了葱头和胡姜,熬得出了油,羊肉沾在大骨上,大勺舀进碗里,就可以端上来了。

      宫里也会吃春饼,但卷着菜吃,宜容却是没见过的。

      她正迟疑着,不知如何下手好,与她对面而坐的谢羡,取了春饼,卷了菜,张嘴咬了一口,似乎是在给她演示吃法。

      宜容一愣,也大大方方用了起来。

      春饼和羊羹用的差不多了,侍从去付银钱的时候,宜容看着食肆老板缓步行走的样子,微微蹙眉,心中陡然升起一分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

      不知为何,她心头一跳,终于将目光移向了,从她们一行人进来起,便一直埋头在锅炉前,不曾抬起头过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佝偻着背,腰身却粗壮,发色花白,脖颈处的肌肤却不似寻常农妇,而是少有的白皙细腻。

      宜容不自觉按了按心窝,不动声色起身,似乎只是在食肆内随意打量一般,她走到那煮羹的妇人身旁,笑盈盈搭话,“阿婶这羊羹里可是加了石榴汁,方才尝起来,毫无腥檀之位,倒是有股微微的酸味。”

      煮羹妇听得有人同她说话,下意识抬起头,随后很快低下了头,似乎是畏惧外人一般。

      但只是那么一瞬,宜容也一眼认出,她便是生母乔美人宫中伺候小厨房的那位厨娘。

      她幼时有记忆起,娘便不得帝王宠爱,因此伺候的人也不多,满打满算也就是七八人的样子。她重生那日起,也曾有意识去找母亲乔美人宫中的旧人,但一直未曾有结果。结果出了宫,在这不知名的小镇,她居然偶遇了母亲乔美人的旧奴。

      煮羹妇不敢回话,旁边负责招呼食客的老板,急忙忙过来请罪,“贵人莫怪,贵人莫怪。贱内生来便得了哑症,不能言语,并非故意怠慢贵人。”

      煮羹妇闻言也顺势抬头,畏畏缩缩点头,然后又缩回了那炉灶之后,闷着头塞柴。

      宜容不着痕迹蹙了蹙眉,走开了。

      回到客栈后,巧娘带着小丫鬟们调好了沐汤,勾了几滴桃花汁。

      宜容窝进温暖的沐汤内,通身的疲倦微微有些散去,她凝神,想起了今日碰到的厨娘罗氏。

      母亲过世后,皇祖母怜她与萧桓年幼,仍是让旧奴在宫里伺候,生怕来了新奴,欺侮了姐弟二人。一直到宜容和亲前夕,都是如此。她回到南晋后,也曾母亲旧时的宫殿,殿内奴仆早已散去,如今已被封了宫。

      她那时以为,殿中旧人,萧桓俱已安顿好了,初寻无果,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

      罗氏为何会在宫外,还借口自己生来就有哑症?若是有口疾,根本没有资格在宫内伺候,且宜容也依稀记得,罗氏口齿清晰,算得上是母亲身边能言善道之人了。

      罗氏身边那个男子,身形佝偻,面上无须,分明就是宫中去了势的內侍。

      罗氏与一內侍在上淮镇谋生,还那般畏惧外人,这令宜容心中狐疑万分。

      “女郎,汤凉了,婢替您擦身吧。”

      巧娘掐着点在外头道,得了允许后,掀开帘子入内,以棉丝帕轻轻覆盖在女郎娇嫩的肌肤上,棉帕吸足了水分,隐隐透出肉色。

      这具身子长得慢,但自从来了葵水之后,也渐渐如同枝头青涩的小桃儿,尖尖处开始生出熟红了。胸前渐渐长起了一对小桃儿,小小的,还十分青涩,微微触碰,都会有隐隐的疼。

      巧娘一边为女郎擦拭身子,涂抹香膏,一边心中有些吾家女郎初长成的骄傲。

      女子本来就更了解女子,且巧娘入宫后还凑巧被老宫人教过,自然知道,女郎如今正是初初生长的时候,若是以花来喻,那就是枝头未露的花苞儿,离最美的时候,还有不少的时日。但如今,腰肢纤细,胸前微鼓,通身白如玉,连脚趾都是绵软白嫩,不难想象,女郎日后的美,会令无数郎君折腰。

      正在巧娘遐想日后的情景的时候,她心中视若无垢珍宝的女郎,忽然发问。

      “巧娘,宫中可有宫人与内饰奔家之事?”

      巧娘:…………!!!!

      究竟是谁在女郎耳边,说起这些腌臜事的,竟让女郎知道奔家一词!若是让她知道了,定要好生惩罚!

      巧娘手上一顿,温柔的面容上,差点露出狰狞的神情,半晌,等宜容疑惑看向她的时候,巧娘笑得温柔。

      “女郎,宫中哪有这等腌臜事,婢都怕污了您的耳。如今女郎嫁人,那必须是三媒六娉,样样都少不得的。若是做那等腌臜之事,日后在婆家,哪里抬得起头哟!”

      宜容侧头,“当真无么?”

      巧娘一口咬定,“当然!宫中规矩森严,区区两个奴才,又如何能躲过宫中侍卫重重?除非有贵人相助,但是哪里会有贵人去管这事。所以,女郎说的这事,必是没有的。”

      巧娘这么说,宜容就懂了,明面上必是没有的,也不能有,但若是真的有人相助,也还是会出现宫人相携奔家之事的。

      所以,罗氏兴许是走了谁人的关系,与一宫人奔逃出宫,又因为畏惧被世人发现,所以躲于乡野之间。

      这么说,倒也还算说得过去。

      沐浴出来,就见阿宛与珠儿两人挤眉弄眼的,似乎在打什么眼官司,见女郎出来了,两人才收敛神色,正色躬身。

      巧娘在一边看得来气,等宜容歇下后,就领着阿宛和珠儿出去了。

      两人缩头缩脑跟在巧娘身后,等进了隔壁的房间,巧娘沉下脸,低声斥道,“你二人出了宫,便不必守宫里的规矩了不成?!”

      阿宛和珠儿被吓了一跳,含着泪不敢说话了,等巧娘脸色好了些,阿宛才大着胆子把话说了,然后满脸惴惴看着巧娘。

      巧娘看了看桌上的菜谱,只觉得头有些疼,按了按额角,摆摆手,“行了,你们出去吧。咱们路上的事,旁人问起来,不管是谁,都不许说。”

      阿宛点点头,然后又小心翼翼问,“那女郎和谢三郎……”

      “噤声!”巧娘沉下脸,一再嘱咐阿宛和珠儿,生怕两人出去胡说,“这事轮得到我们来说么?!女郎性子好,对你二人多有宽容,但宫规摆在那里!出去!”

      阿宛和珠儿白着脸出去了,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敢说话了。

      又过了几日,淮河通船。

      过了淮河,又经过了益阳,很快就到了庐江境内。

      这时,离宜容出宫,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了。

      入庐江的时候,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恰好可以换上春装。

      巧娘带着阿宛珠儿忙碌,将箱笼都翻了个遍,才挑出合心意的衣裳。

      巧娘捧过来给宜容看,殷殷切切道,“听闻王家老太君还在,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必是喜欢年轻娇俏的女孩儿的。女郎您貌美,再打扮得喜气乖巧些,老太君必定将您当作心头肉爱着。”

      宜容听巧娘笃定的语气,不由掩嘴一笑,眉眼弯弯回问,“巧娘这般肯定,我会讨老太君喜爱么?王家家大业大,女郎必是不少的,哪里轮的上我这么个外人。”

      巧娘满脸不赞同,“这世上绝没有比女郎更讨人喜爱的了!再说了,您如何是外人了,您是老太君嫡亲嫡亲的外孙女儿,她不喜爱您,又去疼谁?”

      说着,便不肯同宜容说这些,自顾自替她梳发。

      梳发后,又要给她化妆容,若非宜容坚持,差点连香粉也抹上了。

      当然,巧娘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出来的成果也十分显著。

      舆车停在王家门口,宜容下了舆车。

      春日天晴,阳光明媚,光从上方而下,仿佛偏宠一般,停留在女郎的面上,恍如菩萨座下的少女。

      额间贴了花钿,眼眸清亮,睫羽乌黑浓密,唇小而微微上翘,似是盈盈笑着一般。面上未扑粉,却白净如雪,腮上却透着健康的粉嫩,下颌尖尖。

      女郎就那么笑盈盈立在那儿,却无端让人想起“清丽惊艳”二词。

      她上身是窄袖的上襦,红衣乌发,腕处被衣袖一束,精致皓白的腕子,被阳光照得彷如有光。下半身是月白襦裙,俏皮的褶儿,露出可爱的鞋尖儿,其上绣了桃枝,一跳一动,将露未露,引得人去看。

      众人逆着光看向女郎,皆是有了一瞬的晃神,就连宜容此番要认亲的舅舅王观之,亦是微微一愣。

      宜容笑了,笑容明媚,她微微侧头,面露慕孺之色,欢喜唤道。

      “舅舅。”

  • 作者有话要说:  阿容要开始抱舅舅大腿了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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