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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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王可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绣花大盗竟会偷到他头上来，凭他再怎么让江湖中人人自危，那也是乡野村夫之间的小打小闹，死人再平常不过，更不用说只是多了几个瞎子而已，轶闻听听尚可，若大张旗鼓、满城风雨的闹腾，那未免太失体面。
所以当金九龄郑重其事的上府禀告此事时，王爷压根没当这是个事儿，不想还不过一日，这把火就烧到了平南王府。
不仅王府珍藏的十八斛珍珠被盗，自己看重的总管江重威以及数十私军也全部都成了瞎子，这让他十足的肉痛，更遑论说昨夜与宫中的王安密谈，这其中……
想到这，平南王不禁有些后悔，若一早将金九龄招进府来，想必如今不会多了这许多烦恼，江重威的武功比起他来还是有所不如。
（段飞凰∶“……”王爷您多虑了。）
总之因这一桩事阖府已经闹了半夜，王府中的仆从丫鬟也是三缄其口，噤若寒蝉，生怕粘了甚么荤腥，到时候一条命都不够赔的，段飞凰没有丝毫身为客人为主家分忧的自觉，一大清早就溜出了府。
……
入秋了，晨间凉风似有戚戚，花满楼的小楼却仍呈翠花穿鸟之态，木梁上鲜花满径，春有春花，秋有秋月，真正风雅如高情远致的人，在任何境况下都能享受生活。
小楼为任何人打开，段飞凰脚步轻盈的踏上二楼，正瞧见花满楼对窗品茗，似是听见脚步声，他将头转了过来，微微一笑道∶“凰儿姑娘。”
端的是温润如玉，朗月风清。
段飞凰打生下来就没见过这样完美的人，对生命充满热爱，对一切抱有好感，让人生不起丝毫亵渎之心，就算她生在皇家，身边的那些个世家子弟也都个个离经叛道的很，所以说与花满楼的相处对于段飞凰来说是一件极稀奇又珍贵的事情。
浪子混蛋如陆小凤，最好的朋友却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段飞凰站在原地鼻尖轻轻一动，惊喜道∶“普洱！”走上前去瞧，只见白玉似的瓷杯中汤色红浓明亮，硕大的茶叶像云朵般微微向里蜷缩，可爱的紧，正散发着袅袅香气，她道“七童好雅兴。”
“雾锁千树，云开万壑葱。香飘十里外，味醇一杯中”，普洱正是段飞凰家乡的茶。
花满楼笑着摇摇头，引着她向窗口望去，窗外是一方小花园，槛菊愁烟兰泣露，玉树琼葩堆雪，真如画儿般美，楼下的两人与这美景却丝毫不相称——正是陆小凤和司空摘星。
两人正蹲在一块大石头上对着园子指指点点。
段飞凰疑惑的朝花满楼望去。
花满楼的声音好像带着一丝笑意，他道∶“他和司空摘星正在赌这花儿的单双，谁若是输了，就捉一百只母蚊子来”，顿了顿，他又有些担忧，这样幼稚的举动，若是凰儿姑娘因此嫌弃起陆小凤该如何是好？
却不想耳边传来“扑哧”一声轻笑，段飞凰咬了咬唇瓣，极认真又可惜道∶“他实在可爱的过分！”
花满楼已经是第二次从段飞凰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了，这个“他”，自然不会是司空摘星。
何谓可爱？就是一个在江湖中处处享有声誉的人，认真的做着明知无用却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份痴心和傻气，就够可爱了。
段飞凰深谙此道，就是因为明白，才更加可惜，她轻轻蹙了蹙眉，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才伸出右手雪白的指尖描了描楼下的那个身影，叹惋道∶“可惜我就要离开了。”
花满楼才要细问，却见陆小凤悠然的从窗口掠了进来，也不客气，端起几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后，还嫌弃的咂了咂嘴，道∶“这玩意儿我可真喝不惯。”
这般粗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是潇洒肆意之极。
段飞凰嫣然道∶“你可真是有够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了。”
陆小凤瞧见了她，双眼亮了亮，嬉皮笑脸的凑到跟前来，道∶“凰儿自是知道的，我一个酒鬼干甚么去碰那苦水呢。”说话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随之一动一动。
段飞凰喜爱极了他这副混账模样，好容易才忍住伸手去摸摸那小胡子的冲动。
“陆小鸡你别得意，还想喝酒，今晚别被母蚊子咬得满头大包才算你厉害！”司空摘星倚这窗弦得意道，他现在可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陆小凤回道∶“输赢与否不是你猴精说了算，是七童，对吧？”边说着边向花满楼挤眉弄眼，花园里大大小小的花实在太多，司空摘星又在一旁不停打岔，他中途忘了一回，便再也数不清了。
花满楼笑看着他，并不动容。
陆小凤皱紧了眉头，挣扎了良久才道∶“双？”
没等花满楼再问，司空摘星就哈哈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道∶“陆……陆小鸡，活该今天……你倒霉，花公子，是单没错吧？”
花园中的花都由花满楼一手打理，自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道∶“统共五百八十七朵。”
这当然不会是双。
陆小凤耷拉着眉眼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他此刻的心情一如这味儿般苦。
司空摘星留下句“明日验货”和一串嘲笑就又窜出了窗。
花满楼好脾气的道∶“或许在你捉蚊子时能有一瓮美酒相伴。”
陆小凤抬起头惊奇的将花满楼打量了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好你个花七童，竟也学会了溜奸耍滑。”
花满楼但笑不语。
……
明月透在云层外，朦胧的泛出暖色的光晕，天外几点芒星，园子里飞云流霞，竹树四面环合，微风拂水，凉，醉，静，谧。
段飞凰坐在石几旁搬来一坛酒，向不远处的池子轻轻扫了一眼，才起开酒坛，霸道浓郁的酒香立刻弥漫了出来。
陆小凤几乎一息间就辨认出了这是上好的泸州老窖，他伸长脖子望去，只见段飞凰已经端着杯子慢慢酌饮，几上还置着几盘果实点心。
美人，美酒，美食，在月色下形成一幅极和谐的画面，勾的人心痒难耐。
陆小凤几乎要抓耳捞腮，恨不得一屁股坐在那椅上再也不起来，可怜他还要在这池子里吸引母蚊子，以往引以为傲的灵犀一指此时派上了很大用场，一捉一个准。
一个钟头过后，陆小凤终于提着个透明的网纱袋运起轻功坐到了石椅上，段飞凰甫一瞧见他，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只因正如司空摘星说的那样，陆小凤的额头上不多不少正好七个大包。
等笑够了，才觉着些许心疼，段飞凰从袖中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拧开盒盖，里面是翠绿的膏体，隐隐有一股清香，陆小凤就那样看着美人站起身用那根青葱般的食指抚上了他的额头。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段飞凰白玉似的小脸上染了点点嫣红，陆小凤仔细观察眼前的可人儿 ，只见一双梦幻迷离的眼睛，四周略带红晕，眼尾稍向上翘，眼神似醉非醉，令人有点朦胧而奇妙的感觉，叫人心荡意牵！
黑白却分明，极认真的专注着手上的事情，又乖又傻气的。
这是一种极其不真切的感受，最起码对于陆小凤来说是这样，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药膏很清凉，但他的心头却一片火热。
正待出手去捉美人的手腕，段飞凰却停下动作直起了身，陆小凤抬眼去瞧，见美人抬起手捂住了嘴巴，好半晌才懒洋洋的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脸蛋上红晕更甚。
陆小凤心中火热倏然散去，抬手盖住了脸，发出了闷闷的笑声，眼前粉衫美人可怜可爱，却又聪明果敢，让人心中欢喜，望而却步。
陆小凤一向是个打蛇上杆的混蛋，但对于段飞凰，他却慎之又慎，因为他知道有些人他沾染不得，一但上瘾了势必会发生点他永远也无法预料的事情。
他听见耳边传来悠悠的美人软语∶“听说你是个酒鬼？”
这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段飞凰道∶“那我就来考考你。”
陆小凤朝她看去。
段飞凰屈指敲了敲酒杯，道∶“什么时候的酒最好喝呢？”
对于陆小凤来说，只要是好酒，甚么时候都不难喝，他也如实答了。
段飞凰摇了摇头，微微阖上眼睛，唇齿间尽是余香，她轻轻道∶“这酒的滋味在欲喝未喝间才是最妙，酒香勾人，心中难耐，可不口舌生津？”
夜凉谧谧，月清如水，美人谈酒，这本也是一件勾人的事，陆小凤豁然想到，喝酒是这个理，追美人岂不也是如此，美人往往在不属于你时才最动人。
段飞凰睁开眼睑，睫毛轻颤，捧着脸蛋儿眼含秋水似的道∶“而我最爱这个滋味儿。”
陆小凤想，完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