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花呀》静夜小窗

13、第十三章

　　巷子里，林现往深处走，停下脚步，慢悠悠转身。

　　站在他面前的有五人，其中还有人拿着钢管利.器。为首的李丛上前一步，傲慢地挑了挑下巴。

　　“你小子挺有种啊！准备一个人单挑我们？”他摇头冷哼，“不过可惜了，我今天不找你，劝你趁早把迟花给我叫过来。”

　　林现目光冷峻，“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那我就不废话了。”李丛眯起眼，“前天的事你也知道，迟花公然欺负我的人，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晓婷是他女朋友，他不罩着谁来罩着？况且迟花敢当众教训她，摆明了不给他面子。

　　对于他的愤慨，林现轻嗤：“我有什么办法，有些人偏偏喜欢作死。”

　　“说谁呢？”对面有个壮汉粗声粗气。

　　林现不理，只盯着眼前的人，“我记得之前警告过你，做人别太嚣张，不然很容易......引火上身。”

　　两拨人原本井水不犯河水，李丛也无意招惹闲事，对于迟花，他多少有几分忌惮，不过这种时刻，再不能忍气吞声。

　　李丛额头暴起青筋，“你知不知道我他妈忍了你们多久？”

　　这话一出，身后的几位兄弟开始摩拳擦掌。

　　“先别动。”李丛扬手阻止，他沉了口气，目光探究。

　　“林现。”他喊了他一声，接着轻讽，“你是不是以为有你哥撑腰，在我这儿就能占得了便宜？”

　　总所周知，李丛在校外认了一个大哥，听说还是道上的人。林帆也跟他们一起混过，不过李丛一向看不起人。

　　“哼~”他嗤之以鼻，“你哥那种人，是个人都能拿捏住他，整天点头哈腰的，你以为他真有本事？”

　　林现抬眸，眼里显出一抹厉色。

　　他早知道林帆跟李丛还有联系，不过此刻亲耳听闻，仍觉得气恼。

　　没什么可说的，尤其厌恶对方的嘴脸。林现轻描淡写道：“不是要打架吗？还在那儿废话？”

　　几人一愣，紧接着冲上前去。

　　李丛：“找死！”

　　林现避开一人的钢棍，一拳打在李丛脸上，准确无误。

　　“以后少跟我说这些屁话！”他眼里寒意瘆人。

　　李丛惨叫一声，出手反抗，却正巧落空。

　　随后赶来的王一鸣、周沫和姚远三人见到这场面，撂下书包就直接奔来。混战一阵，他们这边占了上风，不过脸上或多或少都挂了点彩。

　　对方几人连“家伙”都没来得及捡，匆忙逃走。

　　比起狠来，还是他们更有优势。

　　谁也没把这件事告诉迟花，照林现的说法，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

　　周六，林现像往常一样来到咖啡店。

　　午后，人流渐渐变大。附近的办公楼不少，店又处在中心地带，出入的白领和学生都不算少。

　　他做的事很杂，除了收拾餐桌，偶尔也会负责帮客人点餐。

　　“请问需要点些什么？旁边是我们的菜单。”

　　林现站在柜台前照例询问，微一抬头，却略有些吃惊。

　　迟花比他早一步做出反应。

　　“林现？”她半带疑惑地打量。

　　然而他的目光却很快扫到她身旁的那人。“你们怎么在这儿？”他警惕心重，面前的宋安柯轻易就察觉。

　　“来这儿学习，附近就这家店比较清静。”迟花坦然。

　　“你跟他？”林现神情不悦。

　　宋安柯上前一步：“有问题吗？”

　　林现盯了他一眼。

　　身后有人排队，迟花没跟人多聊，点好东西就和宋安柯挑了位置坐下。

　　“待会儿见。”她冲他挥手。

　　林现心里不大乐意，脸上倒并没表现。

　　另一边，迟花和宋安柯选了近窗的位置，光线充足，也不会太吵，正适合安安静静地看书。

　　这边是休闲区，迟花坐在小型沙发上，不忘给背后垫个抱枕，调整坐姿。

　　“开始吧。”

　　“资料都带了吧？”宋安柯在对面坐下。

　　迟花把包里的练习册全都拿了出来，“这些够了吗？”

　　“我看看。”他很认真地替她参考。难度太大的用不怎么着，只需要配合她现有的英语水平就行。

　　宋安柯有些走神，翻了会儿书籍忍不住抬头看她，“刚才那个人叫林现是吧？”

　　“没错。”

　　“他......怎么会在这儿？”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刚才戴了帽子，身上还穿着店里的员工制服。

　　迟花不假思索，“估计在这里打工吧。”

　　“打工？”

　　她抬眸轻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一出生就有优越的家庭环境。”

　　宋安柯微愣，对她略带嘲讽的姿态，并没深究。

　　接下来开始正式补习，练习题是迟花在家里完成的，他检查了一遍，很快递到她面前。“第一题就选错了，句子缺宾语，但你选的是定语从句。”

　　“是吗？”她一反常态的虚心，双肘撑在桌上，身子前倾，凑到人面前。

　　宋安柯能很明显地闻见她身上的香水味，像是花香，并不浓郁。很奇怪，他以前并不喜欢女生过度打扮，但现在见她这样却意外地反感不起来。

　　他承认现在的她比起以前确实令他有些改观，那种霸道和蛮不讲理还是存在的，可是看多了好像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好比上周她被表扬的那件事，可以看出她的性格里确实有着闪光点。

　　讲到作文，迟花疑惑：“设计师是designer，那服装设计师呢？”

　　宋安柯低头瞥了眼作文题目——我的梦想。

　　“你想当服装设计师？”

　　迟花点头。她在这个行业打拼过很久，现在依然不改初心。

　　“不挺好的吗，看着别人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

　　他迟钝地回应，“嗯，是很不错。”

　　其实周边的人大多数和他一样，只看眼前，因为未知的世界很大，十几岁的孩子没考虑过将来，反正用心学□□不会错。

　　家人偶尔会在他耳边念叨，以后希望他做这个做那个，宋安柯却始终没有实感，有时甚至会觉得厌烦。大概因为自己的盲目，所以听见迟花清晰的目标，竟然觉得羡慕。

　　“costume designer，或者也可以用fashion designer。”他替她解惑。

　　迟花点头，正要把单词誊写上去，服务员刚巧就到。

　　林现将咖啡杯端到桌面，“你们点的东西。”

　　他身上系着围裙，黑色工作服十分简约。迟花微一偏头，与他目光相对。

　　“你什么时候下班？”她接过杯子。

　　“晚上九点左右。”他说着又从餐盘上递来一份甜品，“这是送给你们的。”

　　他侧过脸，只见宋安柯点头招呼，“谢谢。”

　　“不用。”

　　林现回应一声，又问迟花：“你要在这儿呆多久？”

　　她怒了努嘴，“不太确定。”

　　“一起回家？”

　　“唔......”迟花陷入思索，他趁机道，“结束之后你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他话里果断，她不好再说。

　　“那行。”迟花应下。

　　“我先去工作。”林现这才转身。

　　迟花收回视线，注意到对面的人一直在看她，于是问了句，“怎么了？”

　　宋安柯回过神，只是摇头，“没什么。”

　　他伸手摩挲杯柄，看着咖啡热气升腾。

　　刚才这两人的交流过程中，他几乎插不上话，大概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吧，不过林现看她的眼神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他低头轻笑。

　　“继续吧。”

　　于是拿过桌山的练习册，接着方才的指导。

　　一下午的时间几乎都在这家咖啡店里消磨过去，不过还算有些收获。

　　到了六点，宋安柯先行离开，只剩下迟花一人。她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之后一直在那儿坐着，玩一会儿手机，再做几道练习题，很快就到林现的下班时间。

　　“吃过饭了吗？”她站在店门口问他。

　　林现走到她身边，轻点了下头。

　　“走吧。”

　　街上灯火通明，繁华依旧，离商业区远了，人群才渐渐稀疏。附近有一个公交车站，两个人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

　　马路上偶尔传来车辆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地面有些湿润，凹陷的地方也有积水，但并不深。

　　林现站在外侧，看她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想笑。

　　“这水不深。”他无奈地看她。

　　“不深你来踩踩？”迟花剜了他一眼。

　　这一路的地砖略有松动，稍不仔细，一脚下去就能溅出水来。她脚上穿的是最喜欢一双单鞋，可不能白白糟蹋了。

　　“什么时候下的雨，我怎么不知道。”她埋头嘀咕，抱怨的话在他听来也是可爱的。

　　“可能是下午吧。”林现笑着提了一句，“我带了伞，给你用？”

　　“算了，现在也没下了。”

　　迟花抬头望天，垂下头这才想起问他，“你之前不是有事要说？”

　　林现一愣，眉宇间多了丝忧虑。其实是当时看她跟宋安柯在一起，心里觉得别扭，才故意这样说。

　　林现知道迟花喜欢宋安柯，可是对方总是对她爱答不理，那是以前的事，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淡漠。

　　看见他们变得亲近，他不能接受。

　　“我是有话要问你。”林现话一出口，身旁的人忽然打断道。

　　“你脸怎么了？”

　　迟花离他离得近，刚才光线不好没有发觉，现在路灯敞亮，没有树木遮蔽，她这才觉察到他脸上的伤。

　　林现左眼眼尾处泛青，仔细一看，甚至有些发肿。

　　之前在店里，他用帽子遮住，现在露出整张脸，根本掩藏不了。

　　林现觉察到，下意识偏头，角度正巧和她的视线错开。

　　“你说这个......没什么，打工的时候不小心撞伤了。”

　　他这一反应，迟花疑心更重。

　　“跟人打架了？”她只能想到这一重。

　　他脚步一顿，停下来面对她说：“差不多吧。”

　　“还差不多？”迟花无语，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不禁叹气。

　　林现隐瞒不住，只能交代，“上周末李丛找来教室替她女朋友算账，他想出手，我只能奉陪。”
　　迟花知道这人，不就是因为于晓婷的事吗？

　　她抬眼看他，“一鸣他们也有参与？”

　　“嗯。”

　　“你们怎么没人告诉我？”

　　“没什么必要，事情已经解决了。”

　　迟花失笑，有时候是觉得他老成，人也仗义，值得信赖。

　　“谢谢。”她由衷地笑，“不过下次有这种事，还是让我知道一下。”

　　她眼睛微弯，灯光下笑容显灿烂，他心中一动，忽然觉得有些不平。

　　“现在该我问你了。”

　　“什么？”迟花眨眼。

　　他很慎重，话里藏着无奈。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林现心有不甘，说出来倒像是咬牙切齿。

　　她乍一听压根没明白。

　　“谁？”迟花表情困惑，不过他一个眼神看过来，她莫名觉得理亏。

　　林现深吸了口气，“我说宋安柯，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成绩好？长得白？他总觉得这些理由敷衍。

　　迟花愣了半晌，连自己也觉得新奇。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

　　这回换他怔住，林现心脏撼动一下，接着一阵狂跳，几乎快蹦出嗓子眼。

　　“你......”

　　“你们怎么都爱开这种玩笑？”迟花勾了勾唇，“你跟周沫学的吧。”

　　他震惊得说不出话，听见身旁的她低声道了句，“他不是我的取向。”

　　林现张了张嘴：“真的？”

　　迟花莞尔：“骗你干嘛？”

　　“那你之前......”

　　她有些心虚，总不能告诉他，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迟花，所以眼光也变了。

　　她讪笑着摸了摸鼻子，“之前没想明白，你就当我一时头昏脑涨好了。”

　　他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又惊又喜，仿佛突然得了一笔宝藏。林现头皮发麻，喜悦沉淀下来，到了嘴边，只化作淡淡的几个字。

　　“那就好。”他唇边弧度微弯。

　　她发觉了他眸里的光彩，不由古怪：“你笑什么？”

　　“你看错了。”他微一抬手，掩嘴轻咳了下，那双狭长的眼却依然带着笑意，像是藏着星光。

　　她摸不着头脑，只看着他在一旁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