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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姜颜一回头,只见朱文礼笔挺站立,浓黑的眉眼很是精神。身后的侍从取了狐裘为他披上,朱文礼却是抬手轻轻一挡,道:“给姜姑娘罢。”
      姜颜受宠若惊,又有些莫名,毕竟太子并不是一个喜欢管人闲事的人。缘由不明的赏赐她不能接受,恐生祸端。

      刚要张口拒绝,苻离的声音倒是先一步响起:“如此小事,怎可劳烦太子殿下?”说罢,苻离撩开竹帘出门,缓步站在朱文礼身侧,对姜颜道:“我那有一件银狐斗篷,你且拿去。”
      “银狐斗篷虽好,却太素了些,衬不出姜家姑娘的颜色。”朱文礼淡淡道,“我看,宫中新贡的朱砂红斗篷更适合她。”

      苻离冷静回击:“国子监内学子当服饰淡雅,朱砂色艳丽,有违君子之道。”
      这两位小爷今日不知怎的呛上了,侍从躬身捧着太子的狐裘,左右为难。

      冷风席卷,扬起苻离雪白的儒服和朱文礼朱红的袖袍,情同手足的两位少年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望向姜颜,似乎等她一个裁决。
      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姜颜方才还看他们斗嘴看得欢快,冷不丁两道视线扎过来,她便敛了笑。看戏归看戏,便是再迟钝她也觉察出了两人间的火-药味,而她并不喜欢这种置身风尖浪口的感觉。
      姜颜索性谁的便宜也不占,朝两位少年一拱手,懒洋洋道:“无功不受禄,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也不知苻离和太子是闹崩了还是吵架了,总归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然而凡人又做错什么了呢?

      凡人姜决定不趟他们的浑水,自个儿负着手优哉游哉回了学馆之内,将落下的兔绒围脖戴上,揣着暖手。她穿戴整齐,一点儿也瞧不出寒冷落魄了,这才慢吞吞出来,瞥了半晌无言的苻离和朱文礼一眼,笑道:“早耳闻你们感情甚笃,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纸糊的兄弟情。”
      而后,哼着小曲儿走了。

      留下‘纸糊的’两位兄弟怔在原地,风中微微凌乱。
      不知过了多久,朱文礼用一言难尽的语气问:“她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是为谁在争风吃醋?”

      “谁争风吃醋?”苻离明显不太喜欢这个词,拧着眉,“我不过是提醒太子殿下:裂帛求笑,非明君所为。殿下当以国事为重,莫要落人口舌。”
      朱文礼笑了声:“《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欣赏她实乃正常,如何就非明君了?”

      苻离驳斥:“《诗经》亦云,发乎情,止乎礼。不是你的东西,便不可以去抢。”
      “你就是仗着有老国公定的婚约。”朱文礼半真半假道,“若非这道婚约,又或者你不是我多年至交,我便是动用东宫权势也要得到她的。”

      “可惜。”苻离轻嗤一声。
      “可惜了。”朱文礼叹息着重复一遍。

      相比朱文礼的沉重,苻离心中倒是难得的轻松。一是因为姜颜的糖葫芦,二是因为姜颜方才拒绝了朱文礼的示好……虽然连苻离的那份也一并拒绝了,但他并不介意,甚至觉得若是将来真迫不得已娶了姜颜,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如此想着,苻离望着远方一字一句道:“属于我的,旁人夺不走。”糖葫芦如此,姜颜亦是如此。

      一旁,朱文礼泼他冷水:“苻家与姜家政见不同,将来能否成婚,还未可知。”
      苻离:“……”

      朱文礼继续酸他:“或许姜颜不喜做苻家妇,而是想做太子妃,也未可知。”
      被刺激到的苻离目光一沉,改变主意了。

      不管如何,姜颜千里迢迢来应天府,又费尽心思博取他的注意力,心里定是有他的。既如此,应了婚约也未尝不可。
      省得她到处拈花惹草,被人惦记。

      此时,正在练字的姜颜‘哈秋哈秋’连打两个喷嚏,弄得手腕一抖,笔尖在宣纸上划过一条长长的墨尾巴。
      《周礼》所涉及的内容包罗万象,冯祭酒分门别类的精简了许多,讲学时力求通俗简洁,即便如此,三天之内也只涉及了些许皮毛,不得不又延讲三天,将天、地、春、夏、秋、冬六官内容讲透。

      期间问答,涉及军事刑罚,总是苻离拔得头筹;涉及农桑营造,却是姜颜最为突出,两人明争暗斗了许久,倒是在冯祭酒的课上平分了天下。
      今日冯祭酒讲的是《周礼》中服饰礼玉制度,说完君子佩玉,环佩叮咚相撞宛如流水凤鸣,又提到儒家君子腰间所配礼结的系法。冯祭酒在前方分解展示了礼结的系法,而后让座下学生结对练习。

      姜颜和前座的阮玉一对,女孩儿们心灵手巧,不一会儿便学会了,互相为对方系上礼结。姜颜站起身来微微转动身子,残玉随着下裳摆动。她正欣赏着腰间阮玉亲手为其所系的礼结,便听见邻座的魏惊鸿一阵哀嚎。

      “苻大公子,你可饶了我罢,我真不会弄!”魏惊鸿手里拿着一条皱巴巴拧了结的蓝绦带,歪眉瞪眼地拆了许久,愣是拆不开拧成死结的绦带,便生气地将绦带一扔,趴在案几上装死。
      不止是魏惊鸿,其余的少年们也是愁云惨淡地握着绦带,半天不得其法。苻离没理会自己的搭档,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着绦带穿梭,勉强扎了个礼结出来,却是歪歪扭扭的不甚方正。

      苻离拧着眉,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十分不满。但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苻离只好将那个歪歪扭扭的结往魏惊鸿腰带上一塞,冷声道:“将就一番便是。快些干活。”
      魏惊鸿继续装死。

      姜颜在一旁笑出眼泪,道:“苻大公子,你总算有一样比不上我了。”说着,她示威般拍了拍自己腰间的结,“苻大公子若是再无礼结,可就要被冯祭酒罚啦。”
      入国子监这么久,还没见苻离受罚过呢,光是想想都痛快无比。

      谁知魏惊鸿猛然诈尸抬头,眼巴巴看着姜颜道:“我委实不会编,不如请小娘子代劳罢!”
      姜颜笑吟吟负手,眯着眼睛道:“我凭甚要帮你?”

      魏惊鸿一抱拳,“若你助我和苻离度过这一劫难,将来你们成婚,我定奉上双倍喜钱!”
      周围都在忙着讨论礼结的系法,有些吵闹,姜颜一时拿不准自己听到了什么,便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苻离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打断魏惊鸿和姜颜的谈话。他伸手取了一根新的绦带,打算自己打了个结应付一番。
      可下一刻,一只白生生的素手横来,取走了他手中的绦带。

      抬眼望去,姜颜矮身蹲在他面前,将蓝绦带绕过他腰间又穿过腰带,细白的十指绕着绦带灵活翻动,挑眉看着微微错愕的苻离道,“算啦算啦,你帮过我几回,今日我也帮你一次。毕竟能看到不可一世的苻大公子如此窘迫,我也不算亏。”
      说话间,一个精致端正的礼结打好。

      苻离大概没想到她竟会毫无顾忌地亲自为自己打结,如同相濡以沫的夫妻一般,不由僵在原地,半晌未曾回神。
      而姜颜只顾着垂头端详自己的作品,并未察觉到苻离此时的失态,拍了拍他腰间的礼结起身:“喏,好啦。”

      方才为了给苻离系结,两人距离十分亲近。此番姜颜急促起身,头顶险些撞到苻离的下巴,好在苻离迅速后退了半步,腰间优雅的礼结晃动,与姜颜腰间的残玉相得益彰。
      两人怔愣地对视,距离不过一尺。

      苻离一向成竹在胸,不假辞色,姜颜第一次见他如此神情,仿佛坚冰融化,露出内里不为人知的柔软。
      着实新奇。

      直到魏惊鸿的嗓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两人间那股莫名的气氛,“小娘子也为我打一个结罢,苻离做的这个太丑了!”
      仿佛是错觉,苻离的面色那一瞬乌云密布,狠狠盯着魏惊鸿道:“你敢嫌弃?”

      魏惊鸿怂了,迅速端坐,捧着腰间那个歪七扭八的结微笑道:“不敢嫌弃,不敢嫌弃!苻大公子纡尊降贵,亲手为我打的礼结,我一定会永生珍藏的。”

      风卷帘而入,穿过偌大的厅堂,撩动朱文礼手中的绦带。
      冯九卿笑着走到孤身一人练习礼结的太子身边,躬身道:“殿下在看什么?”

      朱文礼恍然回神,将视线从最后一排的位置收回,心中酸酸的,低声道:“没什么的。冯卿,我只是……有些许羡慕。”
      冯九卿峨冠博带,依旧笑着问他:“殿下羡慕什么呢?”

      朱文礼摆弄着手中的礼结,难掩失落:“他们都怕我,敬我,疏离我,不曾有人替我系结。”
      “这些活,以后会有许多人替殿下做。”冯九卿意味深长道,“而殿下首先要做的,是学会适应孤独。”

  •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我就是个柠檬精。
    姜颜: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苻离有婚约唯独我不知道系列……
    苻离:所有人都在助攻我和姜颜唯独我在傲娇系列……
    谢谢百里透着红和小福佳的地雷~
    谢谢“暮殇°”,“不成功就作死”,“Ethanol”,“冬酿”,“乌衣娃娃”,“”几位小可爱投喂的营养液,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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