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你的咸》程万里

6、第六章

　　吹牛一时爽，揭穿火葬场。

　　宗远强忍着尴尬和羞耻，向于晓晗表达了以下意思：虽然我想要真品，但我爸不鸟我，我还是坚持要，我爸就花大价钱找人做了一批足以乱真的仿品用来收藏，我对剑是真爱，无论它是真是假，我对它的爱是一样的。

　　于晓晗不说话，认真地看着宗远，宗远被他清澈如水的目光看得脸都红了，他连忙捂住于晓晗的眼睛，想要将他带离收藏室，于晓晗拽住他的手，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癖好啊？”

　　宗远转身关上收藏室的门，终于松了口气，道：“你是指喜欢剑、收藏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好像生来就喜欢这些东西，你呢，小可爱？你喜欢什么？”

　　于晓晗想了想，道：“我喜欢收藏所有做完的习题册和参考书，每次看到，都让我很有满足感。”

　　宗远：“……小可爱真是与众不同。”

　　于晓晗稍稍撩起嘴角，矜持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宗远只觉得他可爱炸了，恨不得把他抱到怀里来狠命揉，他不由得想，既生晗何生远，于晓晗岂不是生来就是为了克他？

　　“还有没有别的事？没别的事我就来背单词了。”

　　“别啊，小可爱，我还有ps4，有最新款的VR游戏机，非常逼真，体验很好的，要不要来跟我一起玩儿。”

　　于晓晗摇摇头，他对游戏不感兴趣，也不想接触，宗远眼看着他就要掏出单词小卡片了，心里一急，脱口而出道：“你愿不愿意辅导我做作业？”

　　于晓晗的眼睛像颗小灯泡一样，叮地亮了。

　　****

　　宗远跟于晓晗一样，今年上高二，但他的英语水平恐怕还比不上初中生，过去时、现在时、进行时三种语态压根就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晓晗花了整整半小时来给他讲三种语态的区别，宗远撑着下巴，时不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来就这么回事啊，好像也不难。”

　　“嗯。”

　　“要是我英语老师有你这么可爱，我说不定早就考满分了。”

　　于晓晗欲言又止，在宗远的催促下，还是说道：“作文肯定会扣分，不可能考满分的。”

　　宗远噗地笑出声，就这样看着于晓晗，于晓晗摸摸自己的脸，困惑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宗远本想说没有，灵机一动，凑近于晓晗的脸，一本正经地道：“别动，你脸上有个饼干屑，我帮你拿掉。”

　　于晓晗乖乖不动了，宗远的手从他白白嫩嫩的脸上拂过，同时暗自后悔没有说他脸上有一道水笔印子，这样不就能在他脸上蹭来蹭去，直到把他的脸蹭红吗？

　　“表哥！表哥！你怎么偷偷躲到书房里来了啊……咦，这是谁？我靠！表哥，你在干嘛？写作业？你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吗？”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宗远怼开叽叽喳喳跑来的男孩，冷酷地说：“有事说事，不要耽误我写作业。”

　　宗宇文目瞪口呆，道：“表哥，我在做梦吗？你在说，不要耽误你写作业？”

　　宗远翻了个白眼，继续埋头写自己的英语作业，宗宇文如坠梦中，恍惚地跟于晓晗打招呼：“你好，我叫宗宇文，是宗远的表弟，你是什么神仙？”

　　于晓晗忍不住笑了：“我叫于晓晗，你的名字很好听。”

　　宗宇文感动地握住于晓晗的手，热泪盈眶：“好人，你是目前唯一一个说我名字好听的人，在学校里，他们都叫我宗数学。”

　　于晓晗：“噗。”

　　宗远鄙视地瞥了一眼宗宇文，不屑地说：“别人叫你数学你就偷笑吧，你数学都不如我。”

　　宗宇文哇哇乱叫：“表哥，你变了，你以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以前都会说‘谁叫你数学我去帮你揍他’，现在你竟然嘲笑我的数学成绩，表哥，你到底怎么了？”

　　宗远不耐烦地说：“这么说你是没事了，出去玩儿泥巴吧，乖。”

　　宗宇文简直难以置信：“可是，表哥，有人欺负我，你不帮我揍他们吗？我都跟他们放了狠话了，说你一定会揍得他们屁滚尿流。”

　　宗远敷衍道：“下次吧。”

　　宗宇文委屈地说：“但等到那时候，我脸已经丢光了，他们会说我是个只吹牛的弱鸡。”

　　宗远反问：“你不是吗？”

　　宗宇文还要哔哔，宗远觉得他实在太败坏自己的形象了，于是放下笔，站起身将宗宇文推出屋子，道：“乖表弟，以后要学会自己打架，你表哥要天天向上去了。”

　　宗宇文的心拔凉拔凉的，他算是发现了，靠山山会倒，靠表哥表哥会跑，这塑料兄弟情本就不堪一击。但今天的表哥是表哥本人吗，表哥还有不想打架的时候？

　　宗宇文始终觉得今天的表哥不正常，自言自语道：“算了，表哥也有不想打架的时候，就原谅他这一次好了。”

　　***

　　宴会结束以后，于文渊四处找不到于晓晗，给于晓晗打电话也没人接，焦急得要命，实在没办法了，他去找了宗政明：“老宗，你能不能给你家宗远打个电话，问问他知不知道我家晓晗在哪儿，我都快急死了。”

　　宗政明干脆地给宗远打了电话，宗远告诉宗政明，他刚刚跟于晓晗一起写作业，然后于晓晗不小心睡着了。

　　宗政明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跟于晓晗做什么？”

　　宗远对他爸的惊讶很不屑，酷酷地说：“我来叫晓晗，一会儿跟他一起下来。”

　　宗政明恍惚地跟于文渊道：“你家宝贝儿子跟阿远在一起，一会儿就来。”沉默片刻，他又说：“老于，你家宝贝儿子卖不卖，他绝对有魔力。”

　　于文渊哭笑不得：“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宗政明说：“这取决于你卖不卖，你要是卖的话，我就是认真的。”

　　于文渊摆摆手，道：“这也太荒谬了，晓晗是我跟我夫人的命，我就是以后啃树根我也不可能卖了我儿子，老宗，你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古怪的念头？”

　　宗政明说：“我家阿远说他在做作业，他上一次在家做作业，还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拿鞭子抽他让他写暑假作业，他咬破手指在暑假作业上写血书。”

　　于文渊抽了抽嘴角：“你们家宗远真有个性。”

　　宗政明拍了拍于文渊的肩膀，由衷地感慨道：“老于啊，你有没有觉得，以前我们两家走动太少了，光我们两个老家伙有生意上的往来怎么够？以后该让小辈们也勤走动，这样对他们以后的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文渊委婉地说：“也不用太勤吧……”

　　宗政明只当没听到，揽着于文渊的肩膀，道：“走，我们去看看两个小崽子。”

　　***

　　宗家的宅子是凌昌市数一数二的豪宅，带花园、泳池、露台，甚至还有个小型篮球场供宗远打球，宗远的房子在二楼最西面，他除了有自己的收藏室以外，还有自己的书房，可惜，书房里的书都是宗政明买来充场面的，宗远一本都没翻过，事实上，他一年也进不了几次书房。

　　所以，当宗政明看到宗远真的在书房里写作业的时候，眼睛都湿润了，连说了两句“好”。

　　于晓晗刚被宗远叫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看到于文渊走过来，有点懵：“爸，你怎么来了？”

　　于文渊说：“十点半了，大家都走了，我打你电话没人接。”

　　于晓晗摸出手机，看到两个未接电话，疑惑道：“咦，我怎么没听到手机铃声？”

　　宗远心虚地摸摸鼻子。

　　好在于晓晗也没多想，站起身就准备跟于文渊离开了，宗远拽住他，帮他拉了下衣服，理了理歪掉的领结，这才说：“小……晓晗，学校见。”

　　于晓晗：“嗯，我推荐给你的参考书，你要是买不到可以找我，我认识靠谱的代购。”

　　宗远也是惊了，参考书还特么有代购，这个世界是疯了么？但他虚伪地摆出一张求知若渴的面孔，说：“那我八成要麻烦你了。”

　　于晓晗大度地说：“不麻烦，举手之劳。”

　　于文渊把于晓晗招呼到身边，跟他说：“跟宗叔叔说再见。”

　　宗政明为了表示自己的绝对友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等于晓晗一走，他立刻收起了虚伪的笑容，跟宗远说：“以后多跟这孩子来往，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招猫逗狗的。”

　　宗远拖长音道：“知道了……”

　　宗政明挺意外，以往他这么说，宗远一定会跟他吵起来，今天这么配合，他一时竟想不到接下来的台词。

　　宗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作业本上画乌龟，百无聊赖地问他爸：“爸，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走的时候记得关门，我写一会儿作业。”

　　于晓晗都走了，他当然不会写作业，写作业给谁看？他掏出手机，用指纹解锁，随即点进一个叫做“小可爱睡觉一百连拍”的相册，一边晃着椅子哼歌，一边翻看起来。

　　来来回回翻了三遍以后，他凝神思考五分钟，给他表哥林宇辰打电话，林宇辰正跟沈璐在温泉酒店休假呢，这么晚接到宗远的电话很是意外，听到宗远的来意以后更加惊讶：“你要跟我借我高中时候的参考书？我那时候教材跟你们都不一样，借了有什么用？”

　　“阿远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到哪儿去给你搞绝版参考书，我是个律师，不是你们高考出题人。”

　　“好好好，怕了你了，我帮你想办法，挂了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