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爸爸教你》窗外一只脚

96、亚纪必须是天命之女吧

　　黄昏时分，屋子里没有开灯，灰蒙蒙的一片。借着从院子里洒进来的微弱光线，能隐约看清空荡的客厅，干净的茶几上倒映出关闭的电视。
　　莫晚打开家里的大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暗淡，寂静。

　　如果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而是像个普通人一样长大，那这应该就是她未来每一天要面对的。
　　忙碌了一天之后回到空无一人的、冷冰冰的出租屋，没有一丝烟火气，只有黑暗在等她回家。

　　“你回来了。”
　　少女清亮的嗓音从厨房传来，餐桌上摆着两道菜，一荤一素。热气蒸腾，隔着千万里熏红了莫晚的眼眶。
　　“我回来啦！”

　　“嗯，”一双手套端着一碗米饭飘向餐桌，“来吃饭吧。”
　　“好哒~”

　　随手将书包扔在沙发上，莫晚匆匆把手洗干净，就端起饭碗开始每天晚饭的惯例——边吃饭边分享今天的校园生活。以往她的分享主要是以网球部的轶事为主，更具体一点来说，就是与越前龙马之间的二三四五六事。
　　但今天，她除了例行公事的论证“越前龙马这家伙应该是喜欢我吧？”，还十分难得地提到了其他同学。

　　“龙马和表哥是网球少年，久美子是学霸，千夏有编剧天赋，小暮化妆强且走上了练习生之路，连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上衫诚都是钢琴世家出来的。你说你身边的人都这么强，自己也是小提琴天才，不是天命之女说不过去啊！”
　　“龙马是你喜欢的人，跟我没关系。”

　　……虽然很有道理但这根本无关紧要啊！
　　莫晚立刻反驳道：“那上衫诚呢？他喜欢的可是你噢！”

　　“我？”
　　餐桌前的小姑娘抓着筷子，得意地摇头晃脑，像是掌握了什么了不起的八卦：“对啊~他老早就知道你了，一直偷偷关注你，然后被你在迎新晚会上精彩绝伦的表演折服，一曲误终身！”
　　比起莫晚吃到瓜的激动，当事人藤原亚纪淡定得仿佛峨嵋之巅的灭绝师太，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上衫诚……他妈妈叫什么？”

　　“已经到了了解对方家庭的地步？”吐槽归吐槽，莫晚还是很有执行力地拿出舅舅前阵子给自己买的手机，找到四个人的小群开始打探消息。

　　【小跟班和她的大佬们】
　　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提问！哪位姐妹知道上衫同学的妈妈叫什么？
　　今天一定要交稿：中午才去约会，晚上就要出轨？
　　Super star：单押x2
　　Super star：爸爸上衫贺妈妈上衫纯美
　　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唉，无轨可出。
　　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哇靠小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Super star：……
　　Super star：#链接-维基百科-上衫诚#

　　“草（一种植物）！上衫诚居然还有维基百科？”
　　“我也有啊。”
　　亚纪的声音一如以往地平淡无波，莫晚僵着脖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不信邪地打开维基百科搜索“藤原亚纪”四个字。
　　……还真有。

　　累了，这个世界果然只有我一个废物。
　　莫晚眼神空洞，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说吧，我承受得住”。
　　于是亚纪就说了：“他妈妈是我非常敬仰的老师。”

　　咔哒。
　　莫晚听到自己一天遭受多次打击马上就要变成破铜烂铁的大脑勉强运转的声音：居然真的有渊源，难道我方向错了？其实上衫诚才是男主，主线任务是实现音乐梦想？

　　亚纪的回答语焉不详，显然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如果是以前，莫晚一定会识趣地转移话题，但今天她却只是转了个方向旁敲侧击：“要不要去接触一下上衫诚？”

　　“纳尼？”
　　“说不定你也喜欢他呢！你们连维基百科看起来都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诶。”
　　“人鬼情未了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年轻人不要瞻前顾后的！勇敢追梦，别让你的青春只有痘！”

　　……
　　又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莫晚已经尴尬习惯了，继续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说真的，亚纪。你说不想再拉小提琴了，那就去过十多岁女孩子该过的生活。”
　　“去上课也好，去享乐也好，总之你得离开这栋房子，离开你给自己画的囚牢。”
　　“你不能永远在家里给我做饭，等我回来。”
　　“你原本可以成为了不起的人，现在做不成人了，至少要拥有了不起的快乐。”

　　…………
　　良久没有回应。
　　莫晚沉默地吃完饭，沉默地收拾碗筷。
　　然后沉默地洗好澡，沉默地躺到床上。

　　卧室里的空调轰隆隆地努力工作着，呼呼地往外吹冷风。院子里的蝉鸣从窗户的缝隙挤进屋子，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走着……
　　原来世界可以这么安静，静得可以听见这么多声音。

　　莫晚闭着眼睛，脑海里千思万绪，却又都转瞬即逝，她甚至没能看清那些闪过自己脑海的念头是什么。
　　不安、尴尬、后悔、委屈……各种情绪哽在心口，让她感到久违的无措。

　　人一慌，就容易上头。人一上头，就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莫晚的黑眼珠躲在眼皮底下飞速转动了一会儿，做出了此生情商低洼的一个决定。她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对着空气僵硬地笑道：“凌晨起床给龙马做便当真的困死我了睡了晚安。”

　　……
　　无人回应。
　　更尴尬了。

　　莫晚痛苦地翻了个身开始胡思乱想：
　　幸好没有我亚纪出不去，倒是不用担心她离家出走。
　　但她明天会不会不做晚饭啊？
　　要不然去表哥家蹭饭吧……
　　我也太像和老婆吵架然后无家可归只能扒着同事喝酒的中年大叔了吧！
　　等等，最紧急的难道不是明早的早餐嘛？！
　　…………

　　莫晚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爬起来给龙马做便当，早上对中午充满期待，整个人神采飞扬，也就没有补觉。
　　午休的时候，龙马吃完便当之后倒是怡然自得地席地而睡，痴汉晚当然是光明正大地对着心上人的睡颜流口水，还偷偷拍照。
　　下午被中午的甜蜜冲昏头脑，完全没有困意。硬撑到了现在，困意袭卷而来，很快便在对未来的担忧中沉沉睡去。

　　只是在彻底陷入梦境之前，她似乎也许应该可能大概听到了一声，“好”？
　　周公保佑，可千万别是幻听更别是做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