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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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所有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John Scho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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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落地后，难掩身体疲惫但动作却依然有条不紊取出行李的金硕珍呼了一口气走出机场大厅，意料之中的没有人接机，给名为父亲的号码发了“已经到达首尔”的到达通知，稍微犹豫地等待了一下，同样没有感情的“恩”在十几分钟后作为了信息的回馈。金硕珍自嘲的笑了笑，将手机放回口袋，面无表情地继续走到了室外。
四月首尔的初春哪怕有了看着灿烂的太阳，却依然透着冬雪化开的料峭寒意，金硕珍缩了缩脖子，将薄款的浅灰色毛呢外套拉拢了些，开始怀念起LA至少一年四季都还算温暖的地中海气候，至少飞过来的时候穿着这款外套都还有些许的热意。
排队等车的时候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金硕珍无意识的发起了呆，眼前阔别两年多的熟悉同种肤色的人们形色和在LA更大城市的人们一样匆忙，商务着装的精英们等车的空隙也拿着手机看着平板嘴里不停息沟通着不同的事项，离排队不远等专门巴士的外国大妈挤在一团拿着手机又吵又闹地拍着周围并不存在的风景。其它学生装扮等车的年轻人带着耳机低头玩着手机和周围的一切隔离开来，显得自持又冷漠，机场的清扫人员穿着蓝色的保洁服清扫过来，金硕珍看见明显有些佝偻的身影缓慢又认真地打扫她负责的每一块区域，被路人当着面踢远的瓶子也只是再慢慢走过去捡起来。扫到自己跟前时，犹豫了一下之后金硕珍将背包上没喝完的半瓶水喝光，把瓶子递给了清扫的阿姨，在收到对方惊讶甚至带着感谢的眼光时，金硕珍却飞快移开了目光，逃避似地转过头装作认真计算着还需要候车的时间。
好人这种称谓还是过于沉重了，纯粹的善良难以给予，直白的恶意也无法做到，半吊子的自己也不想负担过于沉重的责任，所以也不要随便觉得一次的好意就是无条件的善意了，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自己都是这样的虚伪呢。
金硕珍靠在出租车的后窗上，平板玻璃上映出自己的半个脸，放空的眼神明明灭灭，眼里的情绪流转最终变得平静，下半部分的玻璃被靠着极近嘴唇呼出的热息雾化成白汽变得模模糊糊，车窗外闪过的广告牌带着韩国特有的鲜艳色彩，与LA相对简约直白的广告牌大相径庭，只是偶尔窜过的英文标题和LOGO还是会给自己一种还在LA的错觉。
买好回松州票的金硕珍坐在车站旁的咖啡馆等车，抿了一口手里的加糖Cappuccino，金硕珍倒是不觉得自己在美国待了两年却仍然只爱偏甜咖啡有什么奇怪，毕竟就算人容易变，口味这种东西还是不太容易变。手机连上Wi-Fi后登陆的邮箱陆续收到美国那边老师的问候和学校关于毕业回国的一些后续手续提醒，礼貌回复老师并处理手续问题后，金硕珍看了眼自己的表，距离发车也还要一个小时。无所事事的金硕珍屈起食指叩了叩桌子，几分钟之后还是登上了出国后几乎没再登陆的Kakao Talk，公众号和私人消息一时间铺天盖地，稍作清理后，金硕珍竟一时不敢点开那个高中时日日打开连吃饭被噎到了都能发上去被嘲笑一波了再瞎扯的聊天室。置顶的聊天室下面还有这两年间大家断断续续的问候，大概是极少收到回复，从最初的还算频繁的频率问候逐渐变少，连最粘人的弟弟柾国在最初总问着什么时候自己能回国，说很想念自己的话语都变得越来越稀少，最后一次的问候也已经是几个月前的新年祝福了，文字信息的祝福有礼又生疏，金硕珍想起以前一起过新年的时候，抢完菜弟弟们和某个捣蛋鬼迫不及待地嚷嚷着放烟花，拖着大家出门，自带音响整出各种嗨曲群魔乱舞后，在某人嚷嚷着我永远喜欢大家后，各个都被逼着互相表白一波，只有柾国是最认真没有一副被逼迫的样子对着大家认真的表白，然后许下他的愿望
“我希望我们未来也可以一直这样，一起度过每个新年。”
金硕珍看着田柾国的消息陷入回忆，文字信息的一板一眼仿佛带着滚烫的热度几乎要将金硕珍的眼球灼伤，伸手熄灭屏幕，金硕珍闭了闭眼调整好表情，重新成为一个和周围人一样冷静又冷漠的成年人。
黑屏的手机突然亮起，清脆的提示音陡然吸引了金硕珍的注意力，Kakao弹出一条即时的消息，金硕珍划开手机，盯着屏幕的消息，刚平静下来的脸上却再次动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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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南俊匆忙赶到加油站的更衣间换好了工作服，在当值经理一贯颐指气使地使唤下放好加油站小卖部的新上架的东西后，侧身从后门走到加油站空地堆放空箱的角落，墙上有些张牙舞爪的喷漆被掩盖了大半，重新刷漆的工程很明显进行到结尾。金南俊倒是也没想到回来后和许久不见的金泰亨重新见面居然是在自己打工地点目睹金泰亨被逮到涂鸦这种方式。虽然最终自己代替道歉扣掉半个月工资并保证重新漆好被涂鸦的墙壁，一个头两个大的金南俊看着金泰亨当时望向自己惊喜又带着依赖眼神还是没法真正的责备出口。
尽管自己其实已经有些厌倦哥哥这个称呼，有些想发个脾气说自己也想任性不去承担什么责任，也想当着那个煞笔经理和某些顾客的面甩撂子不干说走就走。但是早在六年前还是学生时候的自己就已经明白了不是吗，自己早就，丧失了撒娇和天真的资格这件事。
况且逃走过的自己，当时察觉到某些事却装作无事发生的自己，害怕再加重负担而避开眼的自己，其实也没什么资格来责备如今的泰亨。背上被轻描淡写的瘀血为什么隔了好些天还是那么没有消退呢？见面后为什么每次去警察局捞人的电话都是打给我的呢？为什么要朝着自己露出灿烂却不自知落寞的笑容？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明白的事情，却无法光明正大的问出口，连自己都活的这么狼狈，还要怎么去真正的拯救别人呢。
金南俊吸了吸鼻子，走回大厅前的服务区，端出熟稔的笑容和官方用词拿着油枪为到来的客户加油。被无视这件事情多到习惯也不用去看客户的脸色也乐得自在，但是自尊都要被踩在脚底这种事情，无论多少次都还是无法习惯。眼前行驶过去的黑色Equus大概是自己打工个几十年不吃不喝才能买上的价值，有些人却并不用付出什么就能轻易地得到。而驾驶室随意摇下窗口扔出那十几张10000面值的韩币，很明显多过了油费，多出的那点大概比自己那点可笑自尊还更值钱。金南俊顿了顿，极其自然地弯腰蹲下身开始捡散落在地上的钞票，——有本事全部扔50000的。心里一边苦中作乐的吐槽着，捡好在左手的钞票却因为用力捏满了折痕。
钱这种东西毕竟人们无法拒绝嘛，贫穷的人更没资格拒绝，那么，死人可以拒绝吗？
金南俊看着离自己最远的那张钞票突然被风吹到马路的边上打滚，脑内窜出的想法让他突然怔住，那些曾经犹豫再三认真对大家说过“我们必须活下去”的话，仿佛从来不是自己用力表述过的。
“南俊啊，我们该怎么办”
妈妈的迷茫又惶恐的声音从时光的裂隙轻飘飘地传来，却融进血液顺着骨髓在自己的灵魂内回响。父亲咳嗽的声音想办法压低也藏不住的虚弱，被堆积在地上的杂乱家具很多，不知所踪的弟弟和惶恐不安的妈妈。
整个人陷在其中无法动弹，重归黑暗，金南俊突然觉得疲倦，眼底深处的蜡烛的光芒摇摇晃晃几乎快熄灭
他忽然想放一场烟花。
“喂，金南俊！”
……
是谁来着？这种直呼人名没礼貌却又一副理直气壮的口吻，带着时隔太久的生疏和过于特别的熟悉。
金南俊回过神看到走到自己跟前拿着滚到马路边那张钞票的少女伸出了白皙的手腕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看到聚集起来的高光才满意地点点头把钞票递回到自己怀里，然后露出了几年前几乎没有变化的灿烂笑容，偏棕色的眼瞳中像是融化了透亮的蜂蜜，漾开的波纹都带着甜蜜的气息，大方咧开的嘴角带着熟悉的像旭阳一样感染人的温度。他听见她笑着对他说
“我回来啦。”
金南俊忽然落了泪。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