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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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一周后，赵晓月死了。
还未从睡梦中醒来，便急匆匆去了另一个世界，据说离开的时候十分安详，真是令人羡慕的死法。
可他父母却不为儿子欣慰。他们还沉浸在失去爱子的悲痛中。他们说赵晓月是他们最大的骄傲，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希望。
陈豪和林凡呢？
他们开学了。
大家都很忙，日程表上安排了满满的事务，抽出时间为离世的好友送别已是不易，还要求他们去为之悲痛，也太强人所难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陈豪在父母的要求下调换了班级。林凡主动要求换到最后一排一个单人座位——但她显然低估了女生对偶像的坚持。
她们在学校成立了一个“护林队”，自称“护林员”，口号是“不要让林少孤身一人”，甚至有人教室拉起了横幅，上书“前方艰难险阻，我们与‘林’同行”。林凡又感动又哭笑不得，甚至想问和陈豪一样的问题：我真的有那么好？
但前方有的不仅仅是艰难险阻。
“与‘林’同行，有点创意啊。”她走到横幅下，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们。“这横幅谁挂的？”
她们忸怩了一阵，推出来两个女孩。“横幅是我挂的，创意是她想的。”一个女孩指着另一个，羞涩地说。
林凡仔细打量一下她们两个，对着漂亮的那个勾勾手，对方立刻一脸兴奋跑过来。
“想安慰我吗？”林凡拉住她的手，放低声音，“今晚陪我吧，我们可以‘安慰’彼此。”
那女孩一下子懵了。无论在什么场合，林凡从没有对女生失礼过，甚至连脏话都很少说，别说这种赤裸裸的性骚扰。她下意识想抽开被摩挲的手，林凡突然冷笑。
“不想要就说话，有的是人想替你。”她抬头扫视一圈，嘴角还带着笑，眼睛却冷了下来。
女孩终于反应过来，给了林凡一巴掌，骂了一句“人渣！”，哭着跑了出去。另一个女孩忙追出去安慰，其他女孩没有说话，默默散开了。
林凡摸了下发烫的脸颊，坐回了座位。
她不知道她这样做是否正确，但她知道，有些路，真的只能孤身一人。
暖男绅士人设一旦崩塌，林凡很快flop了，当然她并不打算出道，更不在意粉丝流失，身边少了叽叽喳喳的女生，她自然乐得清静。
更重要的是，她重新获得了独自回家的自由——她一直是独自回家的，只是总会被不同女生“顺路”。
一个人走在路上，拥挤的人群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她可以稍稍放慢脚步，看看天，看看云，看看风吹动了哪一片叶子，看看夕阳织就了哪一方光景。这是她难得放松的时刻，她并不想它被同行人提出的简单至极的课堂问题与幼稚无聊的感情纠纷占据。
可显然有人体会不到这种意趣——这就来了几个拦路的苍蝇。
“哟，凡少一个人啊？”
“是啊，一个人挺好，暂时不想变成半个。”她摸摸鼻子苦笑一声。眼前三个男生她并不熟识，却早闻他们的恶名。“应该是类似于F4那样的团体。”她曾经给他们下过定义。当然她没有看过《流星花园》，只是莫名觉得是个有钱有势的邪恶小团体。
“女人就是靠不住，你看她们之前嚷嚷着喜欢你，出点儿事就溜得没影了。”其中一个长相阴柔的男生黏糊糊地靠过来，“凡少不如加入我们，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抛弃你的。”
他边说还边抛了个媚眼儿，看得林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暗骂一声“死基佬”，脸上却还是笑着：“这就算了，我可能最近走霉运，就不连累各位了。”
另一个男生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凡少想不想知道关于‘祂’的事情？别墅里，和舞厅里的‘祂’……”
阴柔男已经快贴到她身上，她连忙往后退，边退还边思考了一下，牺牲色相换取关于‘它’的情报，似乎挺划算。
“当然想了，我该做什么？”
“凡少只要跟我们去一个地方，陪我们玩几天。别担心，一定会让你快活的。”
林凡瞬间脑补出无数“花季少女与三男子外出被奸杀”的新闻版本，“那个……能不能在我们家啊？我父母不在意这些的。”
“嘻嘻嘻。”阴柔男突然发出了娇羞的笑声，含嗔带怨地看了她一眼，“凡少说什么呢。长辈们肯定不允许我们用‘那个’的，他们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好。而且，那是离‘祂’最近的方式。”
林凡要再听不出他们说的是什么，就真是缺心眼了。“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贫僧有点尿急，先告退了。”
她边说边往后撤，可三人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一人闪到她背后，三人成包抄之势。“凡少不用急，我们可以带你去厕所。”
林凡一看逃脱无望，突然气沉丹田，“别逼我放大招。”她暴喝一声：
“来人啊，非礼啊！”
“你们住手！再骚扰她我报警了！”陈豪从后面跳出来。
三人也没想到她这一喊还真能喊出人来，又见那人是个高大魁梧的壮汉，只能悻悻离开。阴柔男走前还看了林凡一眼，眼神缠绵悱恻得让林凡胃里反酸。
等他们走掉，林凡拍拍陈豪的肩。“多谢了。”
“他们为什么骚扰你？”
“还能为啥，看上哥的美貌了呗。”
陈豪笑了笑，没再追问。
很久之后，陈豪回想起现在，不禁会想，如果自己逼她说出来，替她承担哪怕一点，是不是之后的故事也会不一样。
“你一直跟着我？”
陈豪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现在已经变好了，我不再和他们疯玩了。”陈豪陈述起他改邪归正的光荣事迹，“我现在好好听课，放学就回家，按时完成作业，每天锻炼身体，你别说，生活规律之后，身体真的更健壮了，我甚至长高了几厘米呢。老头子也拿正眼看我了，还说要把一个项目交给我，让我锻炼锻炼。”
林凡冷漠地想：我们很久没见了么？明明几天前还并肩作战，从话里听来，却像我们经年未见，你那儿已换了人间了。
然后她发现这个想法对陈豪很不公平。
故意伤害过她的人那么多，她却独独恨陈豪，这对他很不公平。
虽然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自己只有他这一个朋友。
快到林凡家时，陈豪停下了脚步。他苦笑道：“我就不送你回家了，叔叔阿姨可能也不太想看到我。”
林凡点点头 。
“那你自己多加小心，遇到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没问题。”林凡笑着回答。
我有电话恐惧症，从来不会主动给别人打电话，你该知道的。
林凡挥手告别，头也不回地向家里走去。
过了三个月，风平浪静，连续三月发生的最大恶性案件是飞车贼抢背包，往常存在的阴沟下的罪恶都销声匿迹，就好像这座城市突然被圣光笼罩，安宁得让林凡怀疑，是不是这儿动静太大引来了某位大能，消灭恶鬼的同时把城市阴暗角落也一起清扫干净。
明天是林凡生日，她早早做完作业准备休息，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看会儿杂志。已经凌晨两点了，爸爸还在外面应酬，妈妈被一个电话叫去医院做手术，家里只剩下常住的阿姨，没有要求绝对不会进来打扰。
她躺回床上，拉开窗帘，外面的灯光倾泻进来。这个城市即使到深夜也是灯火通明，大厦的霓虹还未来得及休息，窗户透出的灯光错落出深夜的故事，街上驶过的汽车载着晚归的人们，路灯的光线显得微不足道。城市的夜色太过喧嚣，却让林凡觉得舒适：热闹都是他们的，自己完全不需要参与其中。
明天本该是她重要的一天：到了明天，她就成年了。林妈妈也很重视这个生日，亲自为她布置了盛大的会场，允许她邀请朋友尽情得玩。
“我已经没有朋友了。”她在心里想着，觉得自己变成了“冷酷女孩”。
这不妨碍她妈妈自作主张请了一堆她小时候的“朋友”：比如眼前这位。
林妈妈像每个普通主妇一样殷勤：“阳阳来了啊。好久没见了，凡凡可想你了。”
“凡凡”内心：这谁？
阳阳礼貌地打招呼：“小凡哥。”
凡凡内心：不要加“小”啊╮(╯▽╰)╭
“这是三姨家的阳阳啊，你小时候最喜欢和她玩的。”
林小凡：“阳阳啊，叫哥可以，能不能别带‘小’字了。”
“林凡哥哥比我大不了多少嘛。”阳阳从善如流，“那哥哥也别叫我小名了，还是叫我南楼吧。”
“你都这么大了，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确实认不出来了：眼前的女孩又矮又瘦，脖子细得像麻杆儿，衬得顶上的脑袋更加硕大，头发全都梳上去扎了个马尾，穿着宽大的运动服，脚上41码的鞋丝毫不配160的身高，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中国高中生特有的土气。林凡不禁暗暗感慨高中生活之残酷，把小时候娇憨可爱的阳阳表妹摧残成了这副模样。
“阳阳你不知道，你回家之后，凡凡难过了很久，还发誓说长大了要娶你呢。”
林凡老脸一红：“那不是小孩子不懂事嘛。”
“那你也要带着妹妹好好玩，妈妈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岳南楼笑了笑，“哥哥就别监视着我了，我还想趁机多吃点好东西呢。”
完成了例行的生日商业互吹见面会，林凡发现岳南楼一直独自站着角落，双手捧着一块只吃了一口的蛋糕，在衣香鬓影里显得有些伶仃。林凡倒了两杯饮料走过去，递给她一杯，“新出的无糖汽水，你试试喜不喜欢。”
岳南楼啜了一口，眼睛笑成两弯月牙儿。“好喝。”
“我还以为我们刚分开没多久呢，你竟然长这么大了。”林凡笑着说。
“说的像小凡哥比我大很多似的。”
“别叫我小凡哥好吗？你就算叫我小凡也行。”岳南楼有点疑惑，但也没有追问。
“二姨说明天带我们去游乐场。”
“啊？可是妈妈明天还有手术……”
“二姨订好了票，还邀请了哥哥的其他朋友。”岳南楼看了眼其他身着礼服的少年。
“听说游乐场有特别大的摩天轮，有音乐旋转木马，还有人卖彩虹色棉花糖。”她语气中透着向往，“我还没有去过游乐场呢。哥哥一定经常去吧。”
“我也没怎么去过，不过明天一定要把这些好玩的都玩个遍。”
“谢谢哥哥。”岳南楼又开心地笑了，乖巧得让林凡心里一暖。
“要不要试试香蕉口味的？听起来有点黑暗料理，其实挺好喝，也挺受欢迎的。”她接过岳南楼空了的杯子，“想吃什么跟我说。要不要来点马卡龙？”
“不用了，香蕉汽水就好。”岳南楼继续眉眼弯弯。林凡忍不住摸了下她的脑袋：这孩子怎么这么乖呢？
陈豪正在接饮料，看到她走过来，远远打了个招呼，端着接了半杯的饮料走到一边。等到林凡走上前，他已经与别人聊起了天。听到他们突然对脑电波黑科技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也没上前打扰，只不过心里还是会想：这就是我最好的兄弟。
林凡离开后，陈豪望着她的背影，感觉胸口有点闷，下意识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巾。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条领巾，之前都没怎么舍得戴过。
有些人总害怕伤害一旦形成，就无法化解，却没有想过之所以会伤害，恰恰是因为不够勇敢。
甚至不敢上前说一句，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