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未了》折枝玫瑰

9、第九章

　　白璧上巨大的照片，像被时间的年轮碾过，带着沧桑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菲菲圆润的肩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议论声，惊讶声，鄙夷声盈满会场。
　　“菲菲！”幸得诗诗手臂的借力撑扶，菲菲趔趄的身体才没有瘫软。
　　“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关了幻灯！”Amanda使力拧过眼睛僵持在荧幕上的Ada，她这才回魂似地跑开。
　　然而照片却永久性地输入每一个不愿接受的大脑中。
　　照片上，昏暗的天空下，落寞枯黄的梧桐树，森冷的孤儿院门前，站着一个7、8岁光景的女孩。那是一张令人发指而难以呼吸的脸庞。
　　零乱松散的长发，一身皱巴巴的灰色睡衣，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瞅着镜头，倔强而充满仇恨。最骇人惊魂的是刘海下那掀开幼嫩皮囊,外朗鲜红的疤痕。像一条长长的毒蜈蚣爬在她的额头吸着她的鲜血。
　　全场沉浸在一声声沉重的呼吸中。这丑得叫人不愿再多看一眼的照片就像压迫神经的病毒赶走了快乐。娇柔的女孩们甚至躲进男伴的怀中。
　　“是谁？是谁？”菲菲弯着身，努力地喘着粗气，心底一拨拨耻辱的抽痛，神经质地自言自语。
　　会场的灯刹那明亮起来。

　　傲慢而清亮的高跟鞋声不紧不慢地蹬到台上，高芝妍，出现在聚光灯下，笑意愈浓：“怎么样，姐，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吗？”
　　菲菲攥着拳，指甲深深陷进指腹。
　　“难道照片上那个怪胎是文小姐小时候？”
　　“天哪，好可怕哦！一定是整过容的现在才那么漂亮。”
　　“而且还是在孤儿院呐，原来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尖酸刻毒的话语纷纷洒洒地落满全场。
　　“怎么样,我说了很精彩吧!”承皓聚目,渗着冷笑。
　　“以你专业摄影师的角度来看这张照片能打几分？”他肆笑着回头问简。
　　“你不会想知道的！”简僵着面容，转身避开他丑陋的脸庞,承皓的笑仿佛被风带走……

　　“看来这个惊喜很奏效。我想大家一定很想听听文菲菲小姐自己上台来讲述一下她精彩的童年。”高芝妍扬脸灿笑，戳断菲菲自傲的组织。目光齐刷刷扫向她。
　　菲菲无处傍依的目光游离在芸芸众生，一双双幸灾乐祸的眼睛，一张张嗤笑狡猾的表情。她拽着衣襟告诉自己要坚强，可是不争气的泪水依旧在眼眶打滚，连着鼻根的酸涩。
　　“开什么玩笑？随便找张破照片就说是菲菲！你他妈的找抽是不是？”诗诗义愤填膺，扛肩把落魄的菲菲藏到身后。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人头猪脑吗？”高芝妍无视地掸了掸袖口落下的绒羽，挑高了眉，从诗诗身后寻到菲菲说：“姐，是你让我把智商调高点的，本来一张照片确实不足让人相信，所以除了物证我还准备了人证！”
　　菲菲惊魂般抬眸。
　　“你八岁那年家里发生火灾,父母都被烧成人干,而你虽然被毁了容但还是和你妹妹侥幸存活了下来,所以当时被贩卖到梨花树孤儿院的应该不止你一个吧！”芝妍背手身后渐渐走下阶梯，“是不是，文茵茵小姐？”
　　芝妍玩味的眸落在眼前的白衣女子身上……

　　“文菲菲是不是你姐姐”芝妍一脸挑挞的表情,直视茵茵清泠的眸子。
　　无懈可击的容颜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菲菲的胸口一阵逼仄。那些剥去的回忆如刺过的纹身般凌迟着她。
　　文茵茵坦然地对视着高芝妍狡猾的面目，没有一丝局促的表情让她感到诧异。
　　“是！”她干脆地咬出一个清楚的音节。“不过不是她！我不认识今天这位小姐，她更不可能是我姐姐！”她那么果断地拒绝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过菲菲。
　　不远处，简的目光如一片羽毛安静地停在她身上，或许是更深处……
　　沸反盈天的惊嘘声伴着指指点点的议论。高芝妍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平静的脸。
　　菲菲仓皇地趁乱跑向玄关，多带一秒都会有自杀的可能。双手，严实地抓住雕满龙图的把手，用力地拉开。
　　“是不是真的？”一阵疾风刮过，刚开启的大门被沉重的大手压回原位，仿佛严丝未动。
　　“你真的是茵茵的姐姐？”原家杰不敢置信地回问。
　　长发遮着她的脸，拉着两只门把的双手带着纤柔的身体安静地滑落……
　　“别问了,求求你,别问了……”声音沙哑。
　　“为什么不能问？你准备逃到哪儿去？”原丝毫不体恤地挽住她的腋下，将赖在地上的菲菲拖起。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茵茵的姐姐？”
　　“是！是！是！”菲菲蛮力地推开原，发疯地狂吼：“我是文茵茵的姐姐！我是照片上那个恶心的小怪胎！我是被人抛弃卖到孤儿院的小野种！你满意了没有？你跟我上过床，现在是不是觉得很恶心？”菲菲贴近他的脸，呵出迷惑的气息。
　　“你以为你内在有多美？”原凝着眉，“回去说清楚！”命令式的口吻。
　　“什么？”她以为自己幻听。
　　“承认自己能有多难？你今天踏出去认为将来还有可能在他们面前抬起头来吗？”
　　“我不要你管！”
　　“谁要管你，我只是让你回去说清楚，别让那个姓高的婊子刁难茵茵！”原不客气说。
　　“我恨你！”菲菲啮着唇骂道：“混蛋！”
　　“随便你，贱人！”他回嘴，看着她走回通向礼堂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