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少年》行甜粽

3、Chapter 3

　　嬴敛当时有意要向K提出要R来给自己当保镖纯粹是一时兴起，但当R真的出现在自己学校的时候嬴敛便后悔了。

　　蝴蝶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存在，他不需要任何保镖，所有人与蝴蝶同行都只会拖后腿。再加上K会同意让R保护自己，完全就是为了监视，这会使自己的行动更加不便。

　　嬴敛在学校见到R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在思考自己让R远离自己了。这种大型的智能监视器，留在身边可不是说着玩的。

　　但讲句实在话，R实在是符合嬴敛的审美标准，要不是因为嬴敛有对象，一定会对R下手。嬴敛摸不准昨天的亲吻，那种模棱两可的暧昧，让人十分回味。尹子坤干净的笑颜就在眼前，嬴敛的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愧疚的成分，伸臂将男孩搂住，一言未发。

　　R的攻击性太强，完全不是治愈系。但嬴敛已经过了需要治愈的年纪，他只需要能给予他想要的东西的人。在感情的世界里，嬴敛远没有R的经验丰富，但对于男性而言，越是经验丰富，越是做事不过脑子。

　　夜色已经深了，K这么晚叫R回去，一定是有要事，或者R已经在办那件事了。嬴敛盯着手机屏幕，R并没有回到K那里，而是形单影只地来到一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

　　尹子坤草草地吃完夜宵便回房睡了，嬴敛看着屏幕上的场景。

　　空荡的场地只有两个人，近在咫尺。停车场似乎是有什么干扰，嬴敛只看得到画面，听不到对话。

　　但看情形，两个人的交谈并不愉快。

　　嬴敛很清楚，以R的性格，连睡觉的时候都会在枕边准备一把枪。所以接下来的事，可能要以武力解决。

　　画面突然一闪，等等。

　　在空荡破旧的地下室，嬴敛突然看到远处有一道身影闪过，虽然十分隐晦，但依然被嬴敛的眼睛准确无误地捕捉。

　　对方有诈。

　　下一秒，冰凉的枪械在R手中绕了个圈，枪口笔直地抵在对方前额。

　　那个人没有举起双手，他的笑容十分阴森。男人轻松地打了一个响指，周遭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R被包围。

　　真是个笨蛋，嬴敛从鼻间发出一声嗤笑。

　　双方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嬴敛不由得沉思，如果现在就让R没命，那么接下来会不会越来越不好办。如果R现在死亡，所有原因都在K的身上，但于私，嬴敛并不希望R丢掉性命。至于为什么，嬴敛不想深究。

　　半月在夜幕当空，将一切镀上冷亮的光泽。死神在半空缓缓起舞，骨翼的阴影如同蝴蝶的翅膀。嬴敛盯着屏幕，R对面的男人如同疯狂，他跪倒在地上哀嚎着，用指甲不断撕扯着自己心脏的部位，直至出现一只血淋淋的蝴蝶。周遭的人一并如上，紧接着用手边的枪对着自己射击。

　　周围一片横尸，R的眼神十分冰冷。他一脚踹开面前的疯子，毫不留情地补了一枪。

　　飞溅的血液落在监视器上，嬴敛的手机屏幕出现一个突兀的红斑。

　　R离开，扬起的西装扇动风声。

　　此时，尹子坤正巧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他看了嬴敛一眼，神情十分疑惑。

　　“你又看见死神了？”

　　嬴敛没有讲话。尹子坤是看不到死神的，但是他知道嬴敛可以看到。因为每当死神出现的时候，嬴敛的眼神里写着分明的死亡两个字。

　　每当尹子坤出现的时候，死神都会离开。因此赢敛没有回话，桌上笔记本的书页被微风拂起，散发着清淡的幽香。

　　赢敛起身将尹子坤拥进怀里，在人发间厮磨片刻，回房就寝。

　　赢敛没有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好好的监控器为什么会被屏蔽声音。他并没有发觉这一点不妥当，R显然也没有打算让他发现的意思。

　　金发男人用外套擦了擦了脸上的血迹，顺手扔进垃圾桶。

　　外套的衣兜里，屏蔽器一下一下地闪着光。

　　其实今天的R并不危险，因为在包围圈之外，K安排好的狙击手早已就绪，就等一声令下大显身手。

　　R这么好的家当，K当然不可能让他冒险。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试探嬴敛对R的态度。

　　结果显而易见。

　　嬴敛对R朦朦胧胧的好感，可以成为下一条利用的情感线。不仅如此，他们还清楚地看到了蝴蝶杀人的方式，那些狰狞的死法，在R的脑海里定格成衣服妖冶绮丽的画面。他喜欢这样的方式，因为他从小见到血就会兴奋。

　　内心深处的暴虐蠢蠢欲动，在亦正亦邪中生根发芽，肆意生长，在暗处波涛汹涌。

　　翌日，赢敛刚一出寝室的门，就看见R在沙发上坐着。

　　“回来了。”嬴敛问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蝴蝶，你真美。”R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迷醉的磁性，尹子坤从嬴敛身后探出头来，少年的睡眼惺忪，卷发微翘，一派纯净美好的样子。

　　“蝴蝶？在哪里？”

　　嬴敛及时地岔开话题。“你的外套呢？”

　　“脏了，扔了。”R回答得言简意赅。

　　不多时，尹子坤已经换好衣服，收拾停当。男孩两个梨窝分外艳丽，笑容清甜。声线也十分干净，完全不像是蝴蝶身边待久了的人。

　　“你应该要招待哥哥吧，我先走了。再见亲爱的。”男孩隔着空气给了一个调皮的飞吻，出门。

　　尹子坤刚一走，嬴敛立刻打开手机。

　　“做什么？”

　　“跟K协商。”嬴敛的话没有半分含糊。

　　“协商什么？”

　　“让你离开。”

　　R的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拨了拨自己的额发。“为什么？”

　　“不为什么。”

　　“这算是你违约，蝴蝶先生。”

　　“这也算违约？这是后期加上的条件。”

　　“你就那么想我走？”

　　嬴敛没有回话，他抬起下颌，目光笔直地对上R的双眸。“K为什么会让你到我这里来？”

　　“不也是你的意思？”R故意避重就轻，模糊话题。

　　“我们意思不同。我只是一时兴起，而K是为了让你监视我。”他缓慢地，一字一顿道。“你办事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可是昨天是怎么回事。”

　　“那是个意外。”R的语气十分诚恳，以假乱真到自己也分辨不清的程度。“要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如果你想我离开，并不用告诉K。但我有一个请求。”

　　“说。”

　　“送送我。”

　　嬴敛完全不了解R的为人，但毫无疑问的是，R的吸引力是致命的。他的吸引力和尹子坤不同，尹子坤是公认的美人，他的秉性十分通透，几近清丽。而R不一样，他的美是充满攻击性，极具穿透力而又异常危险的。

　　所以当R说出请求的语句，嬴敛几乎连想都没有想就一口答应。嬴敛突然明白K的用意，R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行为。

　　R根本不用判断，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攻略蝴蝶只是时间问题。

　　夜色刚刚笼罩这座都市，两个高挑的男人并行在街道上，竟然生出一种很谜很浪漫的感觉。

　　两个人都没有先开口，先开口的是一把枪。

　　嬴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R的左肩已经中弹。男人发出低沉的闷哼，垂目瞪向不远处一辆黑色梅德赛斯，同时伸出右手将嬴敛护在身后。

　　虽然枪支装了消音器，但是毕竟是枪，只要开口，就不会没人发现。

　　但是当时的场面十分诡异，先是寂静几秒，人们看向那辆车之后，仿佛忘却刚才发生的一切，依旧嬉笑着离开。

　　“你们是怎么和何四爷掐起来的？”嬴敛在R身后耳语。

　　“何四？”R的脸色苍白，看也不用看，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只是这个人名，令他一头雾水。

　　“这个城市里最有名的□□老大，上过中央新闻的那个。”

　　“你现在不能动手。”R皱眉盯着越来越缩小的包围圈，嬴敛只要一动手，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就是蝴蝶。

　　“委屈你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嬴敛突然瑟瑟发抖起来，那种真实的惊慌无措，纯净无辜，与刚才沉着老练的判若两人。他瞪着像鹿一样无辜的眼睛，隐约能看见眼眶里的泪水，他小心翼翼地扒着R的衣角，怎么看都是强装镇定。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情况很危急，但是看到嬴敛这样还是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实力派。

　　何四大刺刺地下了车，他叼着烟径直走到R面前，他的态度十分温和。“你是R？”

　　嬴敛颤颤抖抖地开口，声音委屈极了。“你为什么要打我哥哥……”

　　何四笑了，上前抓住嬴敛的肩，他的力气很大，半张脸都弥漫在烟雾里。“你的这个哥哥可不一般，他杀了一群人。”何四的大掌扣住嬴敛的后脑，突然揪住他的头发猛地向后撕扯。他看着嬴敛，话却是对着R说的。“你弟弟挺好看的，带回去让我玩玩吧。”

　　“不可能。”R的回答十分迅速。“你们的目标是我，放了他，带我走。”

　　“你可以求我，我考虑。”

　　嬴敛看向R，男人的额发半遮去眼里的神情，只是看到他的嘴唇发白。但嬴敛竟然很想知道，R会不会为了自己祈求面前的人。

　　金发男人的喉结抖了抖，嘴唇几次开合，终究没有出声。

　　嬴敛自嘲地笑了笑，放弃。

　　“求你。”

　　嬴敛的耳畔突然传入一声低沉压抑的祈求，紧接着，自己就被毫不留情地推出包围圈，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一眼R的表情。

　　“看在K的面子上。”何四揪住R的额发，逼迫他看向自己。看到一张灰色狼狈的脸之后，突然毫无兴趣。他收了手转身，冰冷的命令在空气里凝结成冰。“带走。”

　　夜色已深，寝室里灯光暧昧。K正打算洗漱入睡，电脑突然亮起一个图标。

　　K面无表情地来到电脑桌旁，很显然他的电脑被人入侵了。对于平常人，会不会大呼小叫不一定，但第一反应一定是惊讶。而K一贯的冷静让他临危不乱，他不用害怕混乱，因为他是创造混乱的那个人。

　　电脑被入侵不是小事，K的电脑算是机密，很显然，能入侵的都是有正事要谈。

　　那我们不妨谈谈正事。

　　K点开那个血红色的骷髅图标，跳动的感觉就像血管喷张出的鲜血。这是一个加密窗口，K点进去之后看到一份录像。这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而主角是R。

　　K头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R的盛世美颜，K以前一直知道R好看，但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R总是亲身经历各种危险，但也都没有这一次，让K全身冷战。

　　镜头离R非常近，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压抑着的男人。他金色的卷发异常凌乱，甚至半遮住自己的眼。面部的轮廓如同刀刻，牵引出修长的颈子。R眼底的红色，像是火烧出来的，又像是嚎啕大哭过。

　　K对R十分了解，他不可能嚎啕大哭。

　　金发男人在墙角缩着，就像一只受了伤蛰伏在暗处的猛兽。他的衣衫是破碎的，身上的伤痕像是指甲抓出来的，似乎还在渗着血。他的唇色发白，竭力抑制着全身的颤抖。

　　R突然抬眸看向镜头。

　　K浑身一抖。

　　那个眼神他再明白不过，他面对过无数个瘾君子，毒瘾犯了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情。R抱着双臂，他的指甲深深钳进肉里。他没有像普通瘾君子那样嘶吼发狂，他安静得可怕，只是全身压抑地颤栗。

　　这间屋子的采光十分好，好像是某个高层的顶楼，只有R所在的那个角落是唯一照不到太阳的地方，他遗世而独立。

　　门突然被打开，唯一照不到太阳的角落刹那明亮。

　　金发男人半眯起狭长的眼，喉间挤出一个含混不清的杂音。他突然扑向推门而进的人，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但是他没有近身，脚下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几乎将他绊倒。R就保持着那个攻击的姿势，K从他的唇形分辨出三个字。

　　给我药。

　　他没有出声。

　　K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R，他从未想过毒品这种东西会和R沾上边。他们的组织之前什么都做的时候贩过毒，后来组织长起来之后，R对K说毒品害人，自此再也没有做过相关的买卖。

　　在K的印象里，R从来无所不能——他也确实无所不能。他从不示弱，他过分强大，也不会被人牵制。

　　K紧攥着的手骨节泛白，他终于看清R试图扑向的那个男人。

　　何四伸出手扒开R的脸，冲着镜头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门外突然进来几个壮汉，轻而易举地按住了虚弱的金发男人。

　　镜头突然黑了。

　　“想谈谈吗？K先生。”

　　“放了他。”

　　“交出蝴蝶？”

　　“放了他。”

　　……

　　门开了。

　　蜷缩在唯一一个阴暗角落的男人伸起手臂挡了挡突兀的亮光。

　　“怎么是你。”金发男人的语调很平静，看不到半分情绪起伏。“出去。”

　　赢敛没有搭话，径直走过去打开锁链。他皱了皱眉，地上一片污秽不堪的血渍，正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金发男人迅速地挡开赢敛的手，喉结抖动很久，最终发出低沉的闷哼。“你没听到么，我让你滚。”

　　“我可去你妈的。”赢敛显然也火了，甩手将一把锁链扔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不喜欢我来，喜欢被人□□是吗？”

　　男人失神地缩了一下。

　　赢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迅速解开剩余的链子，打算将R拽起来。但R并不买他的账，他靠着墙壁，没有半分起来的意思。

　　从赢敛的角度看过去，R真是可怜极了。金发凌乱得像鸡窝，两只眼睛充着血，明显是睡眠不足的原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食物不足变得尖削，血迹从撕破的衣服边角渗出来。而他坐着的地方，是一滩几近干涸的污血，夹杂着白色的不堪入目的液体。

　　R只是盯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也就是这样的神情，赢敛宣布投降。

　　“我错了，你起来。算我求你了行吗？”

　　……

　　镜头突然黑了。

　　“想谈谈吗？K先生。”

　　“放了他。”

　　“交出蝴蝶？”

　　“放了他。”

　　死神在两人身后发出嘲弄的笑声，站在K背后的赢敛缓缓开口。

　　“不就是要见蝴蝶吗？我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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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朋友，你怎么来了？”何四的表情有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成不屑。“我是不会放你的哥哥的哦，乖。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一会我改变主意了，你可能就要进去陪你哥哥了。”

　　少年琥珀色的双眸一片赤红，他的唇角勾起一丝诡谲而又绮丽的弧度。他缓缓张开双臂，身后无人看到的死神亦挥舞着咯吱作响的骨翼半悬于天际。

　　“这句话该是我说的。”

　　何四那边的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只有何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你是谁？”

　　“我是谁？”赢敛的目光扫过一片大笑的下属，微微眯起的赤色眸子带着浑然天成的威压，这与当时和何四演戏的自己判若两人。当时是在街道上，无法将这群人弄死，而现在不一样。

　　赢敛垂下眸子，伸手掸了掸衣领。何四周围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人倒下，像发了疯一般掐向自己的胸口，直至模糊的血肉里隐约可见一只翩若蝴蝶的X。还是一如既往的歪斜颤抖，还是一如既往地食欲大开。

　　然后少年打了个哈欠，目光笔直地对上何四不可置信的双眼，然后重申了一遍问题。

　　“我是谁？”

　　“你是蝴蝶？！”

　　何四正欲拔出手枪，赢敛的目光突然变得如刀一般锐利，那是真真切切的杀意。何四最后看到的，是少年修长的双腿，以及上空狰狞可怖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