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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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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二郎自觉粗心大意地把人家崽崽给弄病了,也没好意思出门浪。
自己默默地翻了半天他弟弟给他带的东西,也没找着能用的。
没辙,胡四郎或许能想到自家哥哥在外头跟人掐架受伤,或者被人暗算中毒什么的。
伤药和克制毒物的药是带了,但就他哥那胃口,治拉肚子的药怎么可能有。
吉喆看了半天热闹,没吭声。
问题在于那是只狐狸精啊。
这看病是找给人看病的大夫呢,还是找兽医?
他倒没觉得是自己救回来的狐狸就有责任什么的,实际上他真的就是当时那么一时冲动给带回来的。
丢给胡二郎之后就不管了。
反正也没有人关着那狐狸,想走的话早走了。
说起来狐狸和狐狸也不一样。
当初柳善词吓成那样,恨不得逃离胡二郎十万八千里远。
换成白淼,恨不得十万八千天都贴在胡二郎身上一样,卖萌打滚根本没有下限。
可惜了,抱大腿的路子没走对。
吉喆多少也是了解胡二郎的。
尽管是有些天真随性,但大妖就是大妖,白淼这样,顶多被胡二郎当成个随手撸撸的宠物,还不如柳善词那个修为更低的,至少是壮着胆子以人形相交,论起来至少也是个聊过天的熟人,哦,熟狐狸。
吉喆琢磨着,白淼那样的,怎么看都是被宠出来的。
按照一般套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这小子赖在他们这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传个信,报个平安什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八成就有上门要狐狸的了。
为了不被抓住或者出卖消息,吉喆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都过着非常谨慎,对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了然于心的那种近乎神经质的生活。
对自己的推断还是挺有信心的。
吉喆有点儿兴趣。
总觉得混成胡家那样的已经不是一般的狐狸窝了,和人类的世家大族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就想看看一般的狐狸窝都是什么样的。
不过一连几天都没有找上门来的。
白淼的肠胃都要养好了。
胡阿田后来找了个大夫给他开了些小儿止泻助消化的药,吃了几副,下泄就止住了,可惜胃被吃伤了,这两天都在过就着别人吃香喝辣的画面下白粥的苦逼日子。
其实以狐妖的恢复力,他就是想吃肉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胡阿田表示拒绝。
“奶崽儿就有个奶崽儿的样子,没给你喝奶就不错了,要什么肉。”
白淼只好蔫耷耷认怂。
他也发现自己想了个蠢办法来抱大腿。
一开始自己要做个奶崽儿,现在就算化成人形,人家也只把他当成个奶崽儿,连马吊都不带他一起打。
对的。
这是胡二郎最近的新兴趣。
头天出去喝茶看戏的时候瞅见人家隔壁雅间里的在玩,观摩了一阵子觉得挺有意思。
赌/场那种乌烟瘴气臭烘烘又吵闹的地方,就算胡阿田和胡阿力敢带胡二郎去他也不愿意去的。
反正正好有四个,可以凑一桌。
马吊可以说是麻/将的前身,玩法和麻将也很有些类似,可能还比有不同地域流派不同玩法的麻/将简单不少。
胡二郎没玩过,吉喆也不会。
胡阿田和胡阿力倒是玩的不错的,就教他们俩,顺便给喂牌。
马吊一副四十张牌,牌面花色都是钱。
从文到索到贯到十万贯,最大还有万万贯的。
玩法解释起来复杂,玩了两圈也就明白的差不多了。
这东西玩进去了就很容易上瘾,连吉喆都很有耐心地没下桌。
一桌四个打得热闹,饭也不吃了。
白淼在边上没人搭理,毛都耷拉了。
为了求点儿存在感,他都不惜化身端茶倒水伺候局的了,也没谁多看他一眼。
白淼忘了,他自己打牌的时候也没注意过旁边儿谁给他倒水喂果子来着。
一直打到入夜,不知不觉就灌了一肚子茶水下去。
吉喆渐渐没什么兴趣了,正想干脆换了白淼上来继续打,话还没出口,嘴角就挑了一下。
手里的牌一扔,道:“别玩了,有客上门了。”
白淼立刻蹦起来,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我去,我去开门。”
肯定是来接他的啊,他不去谁去。
话虽如此,胡家毕竟是知礼的大家,胡阿田还是跟在白淼后头迎了出去。
胡阿力麻利地把牌局收了,重新收拾了茶水果品来。
胡二郎和吉喆本来都懒洋洋坐着没动,等来客穿过吉喆贴着院墙设下的水膜2.0版本时,他的背一下子挺直了。
这个感觉,这个味道,嗯,莫名地和那天那个差点儿把白淼砍了的姑娘有哪里类似。
虽然有细微不同,但都是那种飘然世外的流派,比喻一下的话,就是那种仙女系的......哎?!
吉喆被自己的形容点醒了。
这可是个神奇的有妖怪有鬼的世界,那为什么不能有神仙呢?
想到这种可能,便是吉喆也有些坐不住了。
正好胡二郎也起身往外迎客。
吉喆看他神色是难得的端正,心里就有些底了,跟在后面也出去了。
寒夜月明,胡阿田提着灯笼,略躬着腰在前面引路。
来客是个气质高华十分美貌的女子,只带了个侍女,身上广袖长裙,肩上一袭大红披帛,身形袅娜,步步生莲。
这个步步生莲是实指。
鞋子被长裙遮住看不到,但鞋底一定是有机关的,走过的路上足印都是一朵朵闪着细碎银屑的莲花,香气氤氲。
吉喆叹为观止,女人打扮自己,真是不论身份也不问时代。
胡二郎此刻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半点儿看不出来平时傻吃酣睡的样子,端正一礼道:“开封胡家二郎,见过仙子。”
猜想落实。
吉喆也跟着行了个礼,“吉喆。”
女子侧身避开,不肯受,还回了个礼,客气道:“不敢,小女辛十四娘,见过二位前辈。”
辛十四娘不仅人美,做事情也漂亮,虽然是在籍的仙子,却半点儿不自居身份。
进屋落座奉茶之后,就客客气气地道谢:“多谢二位照顾我这不成器的孙儿。”甚至还起身郑重向吉喆施了一礼,“多谢您当日救了这小子的性命。”
吉喆也是知事的,避开没受这一礼。
当着人家大家长的面儿肯定不能说是顺手救回来给胡二郎玩儿的,也不愿意肉麻兮兮地搞恩来恩去的那一套,便耿直道:“嘴贱也罪不至死,还是个狐狸,”一指胡二郎,“都是看他的面子救的,不必谢我。”
胡二郎脸上不显,身体却很诚实,胸脯不自觉地自豪一挺。
本来还忧心孙子的辛十四娘硬是被他们给逗笑了。
见状,畏畏缩缩站在侧后的白淼这才松了一口气。
叫是叫孙儿,实际上,辛十四娘只是白淼的姨奶奶。
辛家那一辈儿一共有姐妹十九个,白淼的姨奶奶排行第八,闺中时与十四娘最要好,嫁到白家后也没断了往来,被录了仙籍之后,自然也成了白家的一尊靠山。
做长辈的没有不希望看着小辈成才的,像辛十四娘这样聪明的,自然知道,想要家族长兴盛,就要小辈能立起来,有出息。
辛家与白家的小辈加起来,唯有白淼的资质最好,不过五十年就能完美地化出人形来,指点些修行之法也能很快举一反三。
这样聪明的孙辈辛十四娘当然很喜欢,所以也不怪白淼受宠。
可惜,宠过头了,反误了良才美质。
辛十四娘心下暗暗叹息。
她人脉广,来前曾与土地打探过细节。
只要在是所辖的地面上发生的事儿,就没有能瞒过土地老爷的。送上表礼,把事情从头到尾打探了一遍,听得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天知道辛十四娘知道白淼差点儿被人一刀两断的时候有多后怕。
这孙子怎么就能这么蠢!
那可是个同样在仙籍名册上的人物,只等人间因果一了就能入籍的准仙人,还要命的是个剑仙。
就算如今看上去只是个贫家女子,辛十四娘才不信白淼会一点儿都没察觉到不对之处。
这孩子是被宠坏了。
再怎么样白淼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凡间妖狐,若真是因为羞辱了人家被宰掉,不仅冤,她连报仇都没法子报。
辛十四娘很有自知之明,她虽然也资质不错,却更多的是因为行事有道而被看重登了籍册的,真格的动起手来,她不是剑仙的对手。
何况还不占理。
想起这个,辛十四娘心中便恨铁不成钢,素手一伸,白淼头上一对白绒绒的狐狸耳朵就冒了出来。
捂着头也不敢叫疼地被姨奶奶拎着耳朵拽到身前,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等着挨训。
就会卖乖!
辛十四娘无奈,问道:“你去找那顾书生干嘛?”
白淼舔舔嘴唇,赔笑道:“咳,孙儿就是见那书生长得不错,画也画得还不错,就去找他玩玩。”
以白淼的风流性格,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但辛十四娘是谁,看不出来这小崽子藏的心眼儿才怪,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白淼被盯得受不了,脸上的神色慢慢变了,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儿。
辛十四娘叹气,道:“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抛之脑后了,再说跟你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做什么要去自寻烦恼啊?”
白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不服气地扁了扁嘴。
辛十四娘板起脸,教训道:“有那闲工夫,你去修炼长进不好吗,长辈的事情哪轮得到你出手。万事皆有因果,我的那段因果早就了了,何况也算是因祸得福。你自作主张地行事,还如此傲慢不谨,若不是有幸遇到吉前辈出手相救,如今我和你祖母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你于心何忍?”
白淼被说得眼圈一红,跪倒在地伏在辛十四娘膝头,哭道:“孙儿知错了。”
辛十四娘叹息,慢慢抚摸他的头发,“家里人对你这么好,都相信你将来必能成大器,挑起一家门楣,你可别让大伙失望啊。”
白淼羞愧地泪流哽咽,只能不住点头。
辛十四娘抬头对看了一场“教子”大戏的胡二郎和吉喆欠身致歉,道:“让两位前辈看笑话了,都是家里小辈儿不懂事儿,给二位添麻烦了。”
吉喆无所谓,胡二郎态度更好,再怎么说人家孙子都白给他撸了那么多天呢。
若吉喆知道胡二郎想什么,肯定要笑。
哪来那么美的事情,看着架势,这是有人腰甩锅,不然好端端的,人家为什么要家丑外扬,把事情当着外人的面摊开说。
果然,辛十四娘微笑曼声道:“不知二位前辈可有兴趣听一听小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