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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   夭折的幼童并不需要像是成人一样大办丧事之后点穴厚葬,事实上,很多夭折的孩童都是被火化后一个罐子草草埋葬的。
      李化和妻子都舍不得如此残忍对待他们可怜的珠儿。
      小小的孩童被收殓在一具小小的棺材里,就停放在后院。
      青白的小脸和扭曲的双手都显示着这孩子死前收了多大的折磨,让坚持来给未曾有缘谋面的侄儿上一炷香的吴安仁心中悲愤不止。
      来时准备的礼物已经用不上了,吴安仁便将这些东西都交给了李化,至少让珠儿带着下葬,也算是他这个叔叔的一片心意了。
      对李化要告官的主意,他是赞同的。
      只是这样的恶僧过往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在上报官府将他的恶行宣扬出去之前,他更想狠狠给一顿教训出出恶气。

      吴安仁对李化介绍了一直默默然没什么存在感的柳善词,直称这是他内人。
      换了平时,李化可能讶异吴安仁竟选了个男子共度余生,可眼下,他更惊讶吴安仁说看上去一派文弱的柳善词可以帮他报仇。
      “善词身怀异术,往日也助我良多,李兄不必担心。”吴安仁并没有说出柳善词的狐狸身份。
      柳善词忍着听到吴安仁称他为“内人”时内心涌上的羞意,配合地做出高人装点头将此事应下。
      向李化告罪一声,亲自去查看了珠儿的尸身,心下有底,道:“李兄安坐,我让童儿先去查探那妖僧藏身之处,稍后必将之擒来谢罪。”
      说完便打发鬼头出去找人。

      李化见吴安仁和柳善词都是信心十足的样子,也相信自己好友,不过他之前派人全城去打听,都没能找出那恶僧,本以为怎么也要等上一阵子。
      不想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鬼头就急惊风似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主、主人,那、那恶僧已经被人抓住送到衙门去了。官老爷正在审呢,衙门口好多百姓都聚着在看。”
      几人当即惊得站了起来,李化更是眼睛瞪圆,急急确认道:“当真?!”
      鬼头道:“真的真的,现在就在审呢,那恶僧不知道是犯到了哪位大人手里,差点儿被掐死呢,小的看见他脖子上一圈紫黑掐痕,真真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李化顿时喜怒交加,握紧了吴安仁扶住他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吴安仁见李化激动过头,便做主道:“我陪兄长去衙门确认下,也使人去慢慢说给嫂夫人听,好让她能打点精神,振作起来。”
      “好好。”李化连连点头,让管家听吴安仁的。

      几个人立刻往衙门口赶。
      隔了好远就被拥挤看热闹的人群给阻住了去路。
      柳善词暗地里使法让人群让出一条路来,几个人才挤到了前面。
      往大堂里一看,果然堂前趴着个半死不活的人。
      身上穿得绫罗绸缎挂金佩玉的,可只看个侧脸,李化就确认这就是那个恶僧,化成灰他都认识。
      顿时老泪纵横,哀嚎一声:“苍天有眼——”就再也无力支撑,跪倒在了地上。

      堂上正过堂的知县老爷被李化这抽冷子的一嗓子给吓了一跳。
      这两天也不知走的是什么运,平平常常坐着堂,天上哐哐掉馅饼,还全是肉馅儿的。
      先是前两天半夜三更的,手底下的捕头忽然领人抓了一串儿从北骗到南的念秧子回来,刚审完,还没等上报贴公告呢,这就又送上门个害人勒索的恶僧。
      虽然赶不上抚农得力和教化有功,可这也都是政绩啊,还是不费力气白来的。
      县老爷这两天心情都乐的轻飘飘,这会儿被李化吓了一跳也并没生气,反而很和蔼地问了一句,“这位老人家是怎么了?”
      天地良心,县老爷比李化年轻几岁也也有限,只是李化现在的面相,说他有七十都算是安慰他了。
      吴安仁上前一步行礼道:“大令容禀,草民淄川吴安仁,此乃草民好友姓李名化,乃是大令治下百姓,今年不过五十有八,皆因堂上恶贼索金不成,使邪法将好友家中五岁独子虐杀致死,才一夜白头痛心欲死,以致衰老至此啊。”
      一番话痛心疾首,又见若不是柳善词搀扶,李化几乎瘫在地上的可怜模样,县令也是心有戚戚焉。
      遂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道:“堂下贼子,苦主在此,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那恶僧嘶哑地边笑边咳,声音跟老鸹似的,身子都跟着颤抖,脸上肌肉抽动,一边的脸皮眼看着就慢慢滑落。
      后面围观的百姓看不到,堂上的县令,师爷,和一边儿的差役简直被惊得瞪圆了眼睛,差点被吓得绷不住跳起来。
      好在那其实不过是恶僧受了伤,维持不了脸上的伪装戏法,那皮子便滑脱了,露出一只青白无瞳孔的吓人瞎眼来。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何况这独眼和尚根本就是常年在河里游。
      踢到铁板算他有眼无珠,他认了,可那个厉害人物拎着脖子把他甩到公堂上就走了,剩下这些普通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县令要打,他面不改色,有恃无恐。
      两个膀大腰圆的差役抡起棍子就打,结果杀威棒打到他身上就跟打的是牛皮鼓似的,嘭嘭嘭的动静挺响。
      那和尚却面有得色,不疼不痒。
      心理素质好的一比那啥。
      贪财和贪财不一样。
      念秧那一伙也贪财,却不像这独眼和尚,他们知道害怕,还有点儿底线,这和尚可没有。
      他本性就是恶的,用吉喆那个时代的说法,完全就是个变态杀人魔。
      杀害无辜孩童炼成役鬼,咒杀无辜孩童报复胆敢跟他讨价还价的李化,这些耸人听闻的事情对他来说就和普通人杀鸡吃肉或者毒死偷粮食的耗子一样,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独眼和尚毫不在意地抬起头,刻意要吓唬人似的,偏着脸让县令等人能清楚的看到他那可怕的瞎眼,桀桀怪笑道:“大老爷可不要冤枉好人,我可什么都没做过。他说我杀了他儿子,谁能证明,我连见都没见过他儿子,怎么杀的了人呢?”
      李化听了,目眦欲裂,悲喝道:“无耻!”
      柳善词颇为不善地看着那死到临头还嘴硬的恶僧,对县令行礼道:“这恶僧身负邪术,却是个半桶水,需要有外物为依仗才能行咒杀之术。这等要紧的物事他必不敢离身,大令使人一搜便知。”
      这恶僧身上不仅有孽障深厚,还有阴森鬼气,肯定养了小鬼。想来那些什么对人家里的隐秘之事也能铁口直断了若指掌的“神通”都是役鬼替他探查得知的。
      柳善词从未作恶,身上甚至还有功名,虽说是几十年前考的吧,那也是货真价实的。他并不怕公堂上的狱讼正气。
      可那恶僧身上那点儿小玩意儿和年头尚浅的役鬼,哪怕是堂上借狴犴之形展现出的威慑都够受了,没了这些东西,那独眼和尚也就是个白给的菜鸡。
      县令听了柳善词的话,果然让俩差役去搜那恶僧的身。
      独眼和尚听说要搜身,脸色就有些变了。
      等到差役从他身上搜出了两个木头小人儿,一口小棺材,五面绣了诡异鬼面图样的小旗子之后,冷汗如雨下,浸得完好的那只眼睛也睁不开了。
      也是气数到了头,他也料不到自己居然能倒霉成这样。
      不过是一时贪心和意气之争,就引来了铁板两连击。
      脖子也不梗着了,自知脱身无望,顿时脸如死灰。
      此时不必多问,县令也能看出这人肯定有问题了,便下令再打。
      这次杀威棒打到他身上,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几下就让独眼和尚疼得大声惨叫告饶。
      杀死别人,伤害别人,他都无所谓。
      疼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半点儿骨气都没有,虫子似的让人没眼看。
      这次再审,独眼和尚就倒豆子一样吧自己干过的事情都说了。
      这人好逸恶劳,心术不正,偏又有几分小聪明,跟几个也走邪门歪道招摇撞骗的人身后伏低做小,套了不少手段出来。
      当然,等他这个徒弟学会了,“师父”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那几样看着就不详的东西都是他从“师父”那“继承”来的“遗产”。
      姓詹的小鬼也并不是唯一一个被他害死之后炼成的役鬼,不算曾经反抗被他打散了魂魄的,和已经虚弱不堪使用之后被他抛弃自生自灭的,现在他身边也还有另一个叫哥子的小鬼供他驱使。
      基本套路就是,先利用小鬼将他盯上的“肥羊”情况摸清,再“铁口直断”装个逼,然后狮子大开口。
      被勒索钱财的从了便罢,不从,轻则家中人重病不起,一个不高兴,搞出个灭门来也是有过的。
      就像是李化,老两口本就这么一个指望,若是这次不是有报仇的心撑着,现在一家三口同赴黄泉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这和尚没有师承,学到的也不过是半桶水,却贪婪无度,玩弄人心,犯下了累累血案。
      桩桩件件简直耸人听闻。
      听得堂外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纷纷喝骂。
      李化已经是哭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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