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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奇也怪哉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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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滴是个纵使泰山塌于眼前仍能镇定自若的人,越是危险,她越是沉着冷静。这是曾经云岭剑宗掌门对她的评价,也是收她为徒的原因之一。
她断定有人牵马以后,倒是放心了不少,至少目前来看,还没对她做任何不轨之事。从小到大,她总会在绝处中逢生,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向来如此,无一列外。
同行良久,依旧还是听不到牵马人的脚步声,苦于不能说话,不然真想问问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雪滴正尖耳倾听,这下她终于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然而却是来自头顶的拔剑之声,且还携带着浓浓的杀气。
牵马的人神出鬼没,也不知道是走是留。她暗暗强行运功解毒,此举虽会损伤经脉,但关键时候活命要紧。
电闪火光间,只觉那些人越来越近,那种近在咫尺的杀气仿佛似万千利器穿胸而过,令人全身酥麻难受。
就在她快要被万剑穿心的时候,突然轻哼一声喷出一口心头血,成功解了软筋散的禁锢。
她双目陡然睁开,如获新生的感觉真好!来不及多想,雪滴一手捏着马鬃纵身而起,飞脚踢开先杀来的人。
那人怕也没想到这女子会陡然转醒,而且力道勇猛,轻了敌,被当空一脚踢在胸口上,瞬间晕头转向。
不待她有喘气的机会,十来人的剑似雨般袭来,她尚未完全清醒,此时双眼仍有些迷离,只不过面对生死,没谁敢怠慢。
身上没有能抵挡的兵器,雪滴只得一个机灵钻至马腹下,果不其然,十来把剑齐刷刷刺在马背上,可怜那马仰天一声长啸,当场倒地。
马倒地之前,雪滴飞身躲开,顺带捡了刚才被她踢飞之人的剑。三五步攀上一颗巨树,抽了个闲看了眼四周。
因为是丛山峻岭深处,一颗颗高大的植物像战士般矗立在天地,形成天然屏障,与世隔绝,遂很少有日光透得进来。郁郁葱葱的苔藓植物像地毯一样铺满大地,它们无处不在,长于石面、泥土表面,甚至是树干上,偶尔有三两抹斜阳散射在苔藓上面,熠熠生辉,美妙至极。
也只有南疆这种半阴天气,才会造就出如此神奇的画面。
女子持剑立于树梢上,约莫十七八岁,青衣,嘴角带血,发髻微乱。模样有别于倾国倾城之姿,但却散发着楚楚灵动之光,那是张只需一眼,便再难忘记的容颜;一鼻一眼仿佛是最完美的绝配,换给别人,或是再美的五官换给她,都敌不过现在这般自然。
她这一站,众黑衣人仿佛被她飒爽的英姿所怔住,也是一愣。
雪滴开嗓道:“我若问杀我之人姓甚名谁,你们会说吗?”
十来人似乎训练有素,皆无人回她半句,既要取她性命,废话自是不消多说。那些人拍地飞身而起,一人一边将雪滴围在树中间。
她心想若等他们群起而攻之,自己很难逃出生天。遂单脚一登,自身像风一样主动窜了出去,朝着一边挥剑突出重围。然那伙人自也不好对付,剑走龙蛇,将出路堵得死死的。
此情此景,雪滴没有半点退路,嘴里吐出句:“得罪了!”
下一刻,青影窜过,手中剑划出道道青光,亮得人难睁双眼,又趁机飞身一人一脚,有两人登时便被踢落在下去,重重砸在地上,纷纷口吐鲜血。
几乎是同一时间,相隔极为近的两人前后攻击,刀光剑影碰撞中,雪滴肩膀被长剑刺穿,登时血染青衣。
她受痛飞身“啪啪”就是两脚,快到几乎没人看到的两脚,那二人撞在树上,接而砸下地,转瞬晕了过去。余下七八人乘势一窝蜂朝着雪滴劈来。
她抱着树三五步又爬得更高了些,开口对那伙人道:“我从未杀过人,也不想杀你们。”
这下那帮人怕是因为这句话受了奇耻大辱,有人忍不住开口道:“狂妄无知小女,看剑。”
说时急那时快,说话之人转眼已来到她跟前,就差剑尖刺中咽喉。
雪滴持剑躲过对方的攻势,叹道:“看来各位这是不打算放过我,那就真的得罪了。”
一阵风悠悠然然吹起,七八人只觉身旁有一抹青影飘过,耳边带风,下一刻,便觉喉咙一疼,见血封喉,瞬间毙命,纷纷落地。
地上没死的几人霎时间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只是眨眼功夫,数名高手皆命丧此女之手,快似一阵风,她是如何做到的?
再看雪滴已脚步如风,一个纵身回到了树枝上,见地上七八人被自己一剑致命,她拿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着抖,眼中满是错愕,有后怕,还有些许悲伤。
出神片刻,没死的几人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人走了雪滴才注意到自己左肩血流不止,她用右手捂着左肩跃下树梢,踩在松软的苔藓上吃力地走着,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滚下。
雪滴暗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谁要杀自己?这……是个大问题。
本就强行冲破的筋脉,这厢只觉胸中堵着口气,抽气缩气都让人疼痛难忍,她暂且寻到棵大树靠着,打算闭目修整一番。
不知过了多久,于三两抹斜阳中,雪滴看见正前方缓缓走来一人,那人无声无息。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感觉不到有人走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不知世间竟还有这种人存在。或许是她往日里见过的人不多,孤陋寡闻。
对来人上下一阵打量:男子,一袭红白相间的长袍,玉带束腰;额上有两撮很随意的秀发飘下,一双眼睛尤其似一汪潭水,隔了四五米仍然能看见他的睫毛很长。
他看人的时候仿佛随时能流下泪来,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意。
公子如玉,相貌果真是个好东西,绕是她这种六根清净到可以出家为尼的人,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那人越是靠近,雪滴越是觉着胸中似火在烧,她仓皇爬起来将走出几步,好巧不巧“哇”一声,一大口心头血喷在了来人衣服上,对方胸口像中剑似的晕染开来,瞬间通红一片。
男子见状,退出小半步,皱眉不语。
雪滴吐出淤血,全身舒畅了不少,她随手撕下快布将左肩嘞住,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来人好似也不急,正缓缓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人包扎。
良久后,雪滴才笑笑道:“没忍住,实在对不住。”
男子倾城一笑,不语,还是用那双盈盈一水的眸子盯着雪滴,像是在参观一个稀奇物件。
男人比她高出很多,雪滴只得仰头问道:“你,也是来杀我的?”
这下男子终于开口了,他舞动唇角道:“你这么厉害,我哪里打得过你,女侠饶命才是。”
软软的声音,沁人心脾,不管是谁听见,都会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一番。
雪滴笑了笑,心道也不知谁才是真正的高手。
她又环顾了翻四周,丛山峻岭,心想确实没待下去的必要,客套一句:“既如此,不如,就此别过?”
男子勾了勾嘴,做出个请的姿势,却说:“只不过……我这衣服……”
雪滴未做搭理,走出去几步缓缓回头,“你将马牵至此处,害我狼狈至此,我吐你一口血不为过吧?”
男子歪了歪头,笑得耐人寻味:“哦?你怎么不说那些人是我派来杀你的。”
“你要杀我,方才山间牵马便可动手,何以大费周折将我带至此处。”,雪滴摇头。
此人神出鬼没,且依然走路无声踏水无恒,雪滴断定方才牵马之人就是他。
“说不定,我真的就这么无聊。”,男子静默良久,轻声说着。
雪滴肩伤疼痛难忍,一只手麻了一大半。心想此人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摸不清他的路数,危险人物,早离开早好。
出神半会,又觉想多无用,她向来是能多活一分是一分,活过今天,明天就是自己赚来的。管他什么人,又与自己无关。
正这般想着,眼角瞥见不远处有珠龙血树,雪滴大喜,三两步跑上前摘下些叶子,放在手中将其揉成渣,打算敷在伤口上。
她也没那男子,自言自语说着:“这龙血草乃是活血化淤、止痛消肿的良药。”
那人跟着走了过去,眸中越发不明所以,看了半响才问:“你经常受伤?”
还是柔得酥到骨子里的口吻。
雪滴但笑不语,她一手将方才胡乱勒住的步条扯下,眼看就要脱下左肩的衣服,突然想起不妥之处,这才仰头笑道:“虽说我也不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然你是否也应该回避一下?”
男子轻声又问:“不然呢?”
雪滴认真考量了一下:“不然……我们一起?”
“……”
对方如水般的眸子一动不动,似乎在揣摩着此话,半响才说:“有人让我来杀你,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雪滴冷笑置之,没把他话当回事。她果真当着那男子面退去了左肩的衣物,漏出雪白的臂膀,伤口仍然血流不止,几乎能看见骨头,看着触目惊心。
若是别的女子,就算不晕过去也定会疼得哭爹喊娘,然就是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从始至终她没有哼过半句,反而一脸笑意,真诚至极。
男子眉头紧锁,又问:“不疼?”
雪滴:“疼啊,可比起死,已经好很多了不是吗?”
那人定也是见惯风雨的,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眼睁睁看着雪滴将那坨绿绿的东西涂在臂膀上,然后再用方才那块烂布缠住,手嘴并用将其绑稳,最后拉上衣服,站起身。
雪滴拍了拍身上的苔藓,一袭青衣变残袍,一头发髻更加凌乱。虽是如此,却也没对她的容貌和淡淡的笑意带去影响。
她本想自行离去,但一看周遭地形,只得放弃。
于是拍了拍手上的苔藓,歪头道:“你都说不杀我了,那能带我出去么?我不识路。”
男子闻言,眉眼一挑,或许也不知该如何做答,半响才问道:“你……要去哪里。”
雪滴带头走出两步:“去七里城。”
那厢:“去作甚?”
雪滴:“去看澹台憬悟。”
“……”
许久没听到回音,雪滴扭头问:“怎么了?”
男子笑了笑,柔声道:“为什么要看他?”
雪滴:“不知道,人们说他是个怪物,所以我也只是好奇。”
后面的人没来由又是一声轻笑,他反问:“那你觉得呢?”
雪滴:“我不认识他,就想去看看他是否如传闻那般,听说他茹毛饮血,杀人如麻,而且还吃人,你见过他吗?”
男子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笑得越发灿烂:“没见过,听你这么说,应该不是好人。”
雪滴:“那这些人为什么要看他,难道是物以稀为贵?”
男子一直笑,指了指另一边,道:“你走反了。”
雪滴忙换了个方向,又问:“我如果问你,谁让你来杀我你会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