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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逐鹿天下之有个空间(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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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所言甚是。”
大约盏茶功夫,长孙明朗打破了沉默,
“想我长孙家为我大乾固守江南之地,一向对圣上忠心耿耿,不敢有丝毫懈怠。
谁想那韦贼狼子野心,竟枉顾君臣伦理,染指朝堂。君不君、臣易臣,致使天下烽烟四起,百姓民不聊生。
然我长孙氏虽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只能偏安江南一隅,为陛下守好国土。
只此次二贼来势汹汹,我长孙氏虽有满腔报国热血却不得不顾忌背后的百姓,无论出于何种缘故开启战事必会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安稳不在,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
既如此,为了身后的百姓,这,这不忠不义之徒就由我来做、千古的骂名就由我来背,这仗,不能打!”
说到动情处,长孙明朗不禁喉头哽咽,呜呜的哭了起来。
“主公!”
“主公!”
众人大惊,忙不迭的跪伏在地,齐声喊道:“主公不可,臣下决不能陷主公于不义!”
“诸公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吾长孙氏世代居于江南,得江南百姓扶持才有今日,决不能擅动刀戈陷百姓于水火,即使粉身碎骨、忠义难两全,也决不后退半步!”
“主公大义!”
众人再拜。
顿了顿,长孙明朗接着说道:
“既然周先生先前言到战与和的问题,还请周公教我。”
——
这边长□□在商讨如何求和的问题,另一边,司马家与韦氏盟军也没有闲着。
韦烈,韦丞相,这个敢于挑战君主权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枭雄人物也在帐中跟他的军师谋士商讨战事。
“奉孝,适才与司马长离宴饮,你为何频频暗示我放弃荆州?”
郭允,字奉孝,是韦烈麾下第一谋士,其人年少成名,多智善谋、长于排兵列阵。
“咳咳,主公可知这荆州城可是长孙家的在北地的咽喉所在?”
“当然,正是知其重要才不能拱手让人,否则先前一番辛苦岂不白费?”
“属下还有一问,还请主公如实告知。”
郭允没有回答韦烈的话,反而开口问道。
“奉孝与吾亲如兄弟,吾必当知无不言!”
韦烈未及多想,立刻回到。
“主公待允赤城,奉孝当铭记于心。然允下言甚密,还请主公驱散无关人等。”
闻听此言,韦烈挥挥手,众甲士离开,只剩下一干心腹未动。
见众人目光都看向自己,郭允这才肃然问道:
“主公可有取司马氏而代之之心?”
“这,”韦烈闻言,一时怔然。
他虽然挟天子令天下,也只是擅权专政,自封丞相,远未有称帝之心。
“奉孝何出此言?这天下是大乾的天下,韦烈是大乾的丞相,自当尊君爱国,替天子征战四方、紧守国门,怎敢有不臣之心?”
“况若吾起反心、建国称帝又怎堵得住悠悠众口?今日此言,吾权当从未听过!”
“主公此言差矣。君虽未有改弦更张之心,然在天下人眼里君自拥立天子插手军政之事始已跟乱臣贼子再无区分。况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姓司马氏已久,如今焉能不姓韦?”
“够了!郭允,你这是大逆不道!”
韦烈急言令色、怒声喝止,其余人皆噤若寒蝉。
“主公勿恼,非是允危言耸听,实则大势所趋。
自黄巾之乱以来,乾室倾颓无力回天,天下有心之人何其多?远者不论,单我部与司马长离合军以来剿灭的反贼不下十万之数,更有外族虎视眈眈。
外忧内患,然朝中奸人当道、天子偏听偏信、小人无耻,欲陷君于不义。乾室无能,君虽忠君爱国,然情势逼迫,为保江山社稷,君只有登高一呼,才能天下安定。”
“至于悠悠众口,岂不知王朝更迭乃是天理,乾朝之前这天下也不姓乾,若令百姓安居乐业,自能万民归心。些许妄言,何足道哉?”
“主公,郭公所言甚是啊!”
一人见韦烈虽然不语,但已不复刚才怒色,赶忙进言。
“是啊,主公您待那乾室忠心耿耿,但那少帝可是对您虎视眈眈,丝毫不念您当日拱卫其上位的恩情。”另一人也出言附和。
“是啊”
“是啊”
...
其余人见此,也连连赞同。
“够了!此事容后再议。”
看着众人颇有一副他再不表态就吵翻天的架势,知道这层窗户纸是被郭允彻底的捅破了。
要说之前他没有登基称帝的念头那是骗人的,但也仅仅只是一时的想法,没想过付诸实践。
毕竟他想要的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旦坐上那个位子,天下人的口诛笔伐、群起而攻之不是那么好抵挡的。
而现在,郭允捅破这层窗户纸、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也释放了他心中的野望。
既然天下人都骂他误国奸贼,人人都想坐上那个位子,那个人为何不能是他韦烈?
不过,这事还需要好好思量,毕竟,一旦迈出那一步可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乱臣贼子了。
“奉孝还是先说一下现下为何放弃荆州吧。”
韦烈眼神复杂的看着郭允,淡淡地提醒道。
对于这个将一切摆在明面上的人,即便情同手足,一时之间韦烈的心中也有些芥蒂。
“诺。”
郭允知道今日的举动有些鲁莽了,但是他不后悔,他的时间可不多了,为了主公的霸业,他必须加快脚步,即使背负千古骂名也在所不惜!
微微一笑,郭允成竹在胸:
“今天下三分,司马氏、长孙氏与我韦氏。
司马氏占据正统地位、收拢民心,虽实力最低,然近些年发展迅猛不可小觑;长孙氏孤悬在外,看似地盘最大,然其守成有余开拓不足、贪图安逸享乐无有雄心壮志;我韦氏兵强马壮厉兵秣马,有百万雄兵可驱策。
然前有司马氏与之争锋、后有长孙氏虎视眈眈,单论二者之一,无一人是主公对手,只二者联合,足以对我部构成威胁,遂此二者是主公大敌。
荆州地位特殊,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我韦氏得之,则必与长孙氏争锋,然长孙氏有沐泯江天然屏障,如无速战速决之良策,久攻不下之时被其牵制,必会给司马氏可乘之机。一旦司马氏发兵,到时我韦氏腹背受敌,必有倾覆之危。
此为允之虑也。”
顿了顿,郭允接着说道:
“况主公雄才大略,有朝一日问鼎天下,一旦二者有联合之意,必为心腹大患。
再来荆州一失,长孙氏在北地的布置被打乱,其坐看天下风云妄图从中渔利的算盘也算是落了空。”
“奉孝所言甚是。”
听了郭允的一席话,众人明了他今日之言绝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筹谋已久,也许从他同意韦烈跟司马长离合盟之时就有此想法,否则又怎会说出用荆州挑拨司马氏与长孙氏,防止二者暗中结盟,打破长孙氏置身事外的美梦?
不得不感叹此人真是计之深远。
“可如此一来,司马氏占据荆州与长孙氏相邻,若长孙氏不计前嫌与之联盟,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有人不服郭允的论断,立马出声反驳。
“吕公所虑正是本相所忧,还望奉孝解惑。”
韦烈也不由得出声,这正是他一直担心的,若是因着将荆州拱手相让,司马长离跟长孙明朗勾搭在了一起,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咳,此事不难,诸公勿扰,让允一一道来。”
“诸公所虑倒也合情合理,然此事关键在于长孙氏与司马氏双方意见一致,都有合谋之意。
然据我所知,长孙氏多年以来偏安以偶,早已丢掉了以往的雄心壮志,就算想要图谋天下,也打的是坐山观虎斗的主意,不会主动出击。即使有所动作也不过是为求自保罢了,能有多大斗志?
失去荆州,长孙家必定不安,主公可颁发一道圣旨,封长孙明朗为护国公,承认江南之地为其封地,世袭罔替,以此来安其心;
至于长孙长离,此人底层出身,没有长孙家的顾虑,更有孤注一掷的决心,且与长安城中的那位暗中往来,是一个劲敌。
然将荆州让与他,一则长孙长离领地集中于西北一带,与荆州远隔三郡六县,根本不能互为犄角、相互拱卫;二则荆州西邻川蜀之地,当地民风彪悍,不服朝廷已久,长孙氏每年都需派大军剿匪,司马氏得之必会被牵制兵力。
看似得荆州有利,实则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且一旦长孙长离接手荆州,则必会与宫中那位生隙,当手中的刀脱离了控制,这把刀再好也无甚作用了。”
“咳,咳咳,”
正说着,郭允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不得不用手捂住口鼻,端起身边的茶水,等喝了水缓了口气,这才接着道:
“若主公还不放心,可再颁一道旨意,封司马长离为荆州守牧命其长期坐镇,这样一来,司马长离必陷入两难境地,要么弃西北基业于不顾,要么收缩兵力于荆州,如此一来不论他如何选择都对主公大大有利。”
劝韦烈放弃荆州虽有这些考量,然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他没有说,那就是要是不把司马长离、长孙明朗这些敌人摆在明处、不打破韦烈的自欺欺人、不切断他所有的退路,他又怎会下定决心逐鹿天下继而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呢?
毕竟,他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