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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信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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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能不能歇歇,我这老胳膊受不了了……”元煦倒挂在树上叫苦不堪,可谢云真像是耳背一般,完全不领情。
“快点儿,”谢云真掏了掏耳朵,讥诮道:“别以为之前有个高手教了你几招防身的招式,就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你这小胳膊腿,要练成真正的功夫,还得花上一段时日。”
元煦没办法,只得集中注意力,凝想片刻,猛然挥袖手掌暗箭,衣袂翻飞间从右侧灌木丛窜出一只野兔,而手中的短匕首不偏不倚,正好钉在那野兔的背上。
谢云真虽说好吃好玩,但认真起来又是另一番派头,和之前沉默不言的莫愈不同,谢云真特喜欢絮絮叨叨,还非要捡你的痛处来说,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元煦心里想着远在京城的事,一不留神差点从树上摔下来,还是一旁的小厮流云连忙跑来几步扶住他:“元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元煦笑了笑,兀自活动着筋骨,然而余光却瞥向一旁侯在树荫下的几名太监。
他这段时期住在陵姚宫中,别苑还是重新翻修过的府邸,虽说小岛主萝檀并未限制他每日的活动,但却派了几个人手随时服侍他的日常起居,美其名曰照顾他,实则是何意元煦心里也有数。
本来嘛,他一个大雍的世子,住进了陵姚宫,即便这是别人一番热情,但为了两国之间不产生莫名事端,偶尔的提防也无可厚非。
元煦接过下人们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朝一旁悠闲地嗑瓜子的谢云真走过去,附在对方耳边悄声问:“师叔,这都过去四五日了,送信的怎么还未到?”
“我哪儿知道,前来送信的也没联系我。”谢云真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从京城到陵姚,就算是他们上次那种速度,五天都绰绰有余,更别说是快马加鞭,怎地还是下落不明?
“莫非是……途中生了变故,遭受了意外?”元煦眉头一皱。
这种情况倒不是没有可能,闻言,谢云真也点了点头,他神色凝重道:“莫慌,我再去找人写一封信回京。”
只是这长路颠沛,怕又要耽搁些许时日。
陵姚宫与大雍和凉国皇宫不同,或许是因为岛上能以修葺宫殿的土地太少,也或许是因为陵姚岛的百姓苦力贫乏,岛主住的陵姚正宫看起来与大雍皇亲国戚住的府邸差不多大小,但府邸里面却别有洞天。
各部独成一院,相互紧邻却又各自封闭,花草灌木精致灵秀,装饰布置矜贵优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萝檀坐在最高处的椅子上上笑嘻嘻地看向跪坐于她面前蒙着面纱的女子,在萝檀的身边还围坐着几位年事颇高的陵姚长老。
片刻后,其中一位长老才试探着问:“占月大人,岛主所说是真的?”
那位蒙着面纱的女子缓缓点头,语气听不出情绪:“正如岛主所言,这位少年确实是能破陵姚劫数之人。”
“可那少年分明是大雍的人,怎么也能干涉我陵姚的事了?”那位长老很是不平,但碍于萝檀却只得将满腔怒火憋了回去。
“达羯长老不必生这么大的气。”萝檀笑眯眯地说:“管他是大雍人还是陵姚人,只要能帮我陵姚破了这劫难,又有什么关系呢?”
“岛主,”说话的是坐在萝檀右手边的长老空隐,他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道:“只是距陵姚劫数还有半年多的时日,这少年好歹是大雍英武侯的世子,怎能甘愿在我陵姚待上这么久,况且——”他有些难堪道:“况且我们尚不知如何迎此劫难,要是需得身死,这大雍……”
“您不必担虑大雍,”空隐是从小照看萝檀的大师父,对于这个长老,萝檀还是很为尊敬的,她连忙劝道:“大雍的耀文帝早已对这英武侯府心存芥蒂,我们无非是推波助澜罢了。”
“这元煦,他若是想留下我们就好酒美人招待他,他若是不想留的话,”萝檀又笑了起来,露出一对隐约可见的小梨涡:“不想留下,我也不会让他踏出这陵姚半步!”
待到议事会完毕,有人走上前来,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上一封书信,“岛主,这是从大雍传来的书信,本是寄给元公子的,被我们截住了。”
萝檀接过,拆开来细看片刻,点了点头,又将信纸递了过去,“流云反正在他身边服侍着,偷一份他的字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让人模仿着他的语气回一封,就说知晓了,等他日后有空回京再说。”
这六皇子府邸失火与他元煦有什么关系,这英武侯府也真是有趣,怎么什么闲事都要插上一脚?难怪这元世子如今还是个吊儿郎当的性格。
距信送到陵姚已经过去了十日,可左右不见回信之人。元逍倒是想得开,毕竟元煦去的地方是他从小长大的陵姚岛,那岛再比不得京城也好歹有他师父师兄,左右都能护得元煦周全。
可甄氏和元温宜毕竟是女子,胡思乱想也多了些。
“母亲,煦儿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元温宜眉头一蹙,心里顿时凉了半分。
“就算是出了意外,这送信的也该回了吧。”甄氏在丫鬟的搀扶下在堂厅里走来走去,心神不宁。
“侯爷——来信了!陵姚的信——”
“快拆开,说了些什么!”几人凑上前来,元逍率先接过,连忙拆开信封,细细看起来。
……
凉国的春色又是另一番风情,至少在季玄瑜看来,不似大雍的柔情万种,而是更为内敛的显露出葱翠的春意来。
凉国国主怕季玄瑜不习惯凉国的风俗,专门将他的寝所装潢成大雍的风格,然对外却缄口不言关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胥王究竟是何由来,只简单说道是胥王年少体弱送去皇陵静养,如今才得以回宫。
朝中大臣这才想起似乎曾经国主确实有一个儿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听说夭折了,原来竟是送去了皇陵静养。
这下看戴着半幅面具的胥王也觉得熟悉了起来,似乎眉眼嘴角也有国主的影子。
季玄瑜倒是不知道这些人在他背后非议什么,他跟随安王等人靠着那日府邸起火得以金蝉脱壳,之前六皇子府邸确实是有各方眼线,他嫌麻烦只是不予理睬,却没想到他们竟得寸进尺起来,还妄想以起火一事将他永远从世上除名。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耀文帝要把他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地告诉给自己,如果只是为了得到日后凉国的帮助,这未免也太过无私了吧?
“胥王,之前安插在大雍的人回话了,说是那元世子回信了。”来人是个熟面孔,正是曾经教授元煦习武的莫愈。
“他……他可是怒极?”季玄瑜扣住椅子扶手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一颗心也七上八下。
从那日失火他就知道,英武侯府一定会将这消息传给元煦,他放心不下便让安王派了一个人打探消息。一声不吭突然离开的确是他的过错,但这件事谁也不能知道,就连元煦他也不想告诉对方。
“并未,”莫愈思索片刻,又道:“元世子只说他已知晓,其余事待他回京再说。”
“他……还有说其他别的么?”季玄瑜的声音已经低到微不可闻,但换来的却是莫愈的摇头。
“他确实问了些旁的,但都是英武侯府的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季玄瑜一手撑着头,神色有些恍惚。
难道元煦是在怪罪他之前并未送他一程么?
还是……
还是他其实在元煦心里,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重要呢……
“胥王,还有一事。”莫愈迟疑着说道:“耀文帝似乎又找了一位您的替身作为六皇子,听说那‘六皇子’在失火当天,容貌尽毁,一双腿也被横木砸断,但幸是命捡回来了。”
季玄瑜愣了片刻,冷笑道:“果然好手段。”
可若是元煦回京,他能看出这并非是他本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