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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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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指着那一摞书说:
“这里的分别是礼记和闺阁男四书集注,都是我朝历代贤德男子楷范著作,魏侍人需潜心修习,这几本书要全部能记诵默写下来,每日一篇,记诵时要跪着,以示虔诚,每篇记诵三遍,便需默写下来,错一字打一戒尺,错十个字加一藤鞭,魏侍人可记下了?
魏斐戈只抿紧薄唇,不作答。
“魏侍人,作为王府夫侍,长辈或妻主问话,必须马上回答,老身代表主子来教导侍人,教习过程中,魏侍人也要遵守这个礼仪,念你初犯,罚三戒尺,以敬效尤,把手伸出来。”
见魏斐戈没动,孙嬷嬷示意下,后面跟着的几个小厮走了过来,将魏斐戈按跪在事先准备好的一个软垫上,虽然雪珍冰膏药效神奇,可是毕竟敷上的时间短,魏斐戈膝上的红肿还未消散,被几个小厮粗暴的按跪下来,直疼的眼前阵阵发黑。
“魏侍人,老身劝你还是乖乖配合,如若不然,老身就要动用刑凳了,到时候将你绑在刑凳上打,受苦的还是你。”
魏斐戈咬着嘴唇默默伸出了骨节分明的左手,形状饱满的下唇已经被他咬的支离破碎,都是斑斑点点的伤痕。
孙嬷嬷用戒尺点了点他的手心,说道:
“受罚的时候,不准叫喊躲闪,违者惩罚翻倍。”
话音未落,戒尺已经挟着风打了下来,立时在魏斐戈手掌心留下一道红印子,三戒尺打完,原本线条美好的手掌掌心肿的像馒头一样。
魏斐戈强忍着掌心火辣辣的疼痛,一声未吭。
孙嬷嬷放下戒尺,拿起一本书说道:
“我们先从礼记开始,魏侍人随着我记诵:
“听于无声,视于无形;不登高,不临深,不苟訾,不苟笑;立必正方,不倾听,毋噭应,毋淫视,毋怠荒……”
魏斐戈随着他默诵三遍,在地上提笔默写下来,竟然一字未错。
孙嬷嬷负责教导闺阁男子多年,默诵三遍即会默写下来,本是极为严苛的规定,其实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谁能做到,都得出错几十次,挨上几藤鞭,为的是让学的人长记性,正规矩。
像魏斐戈这样过目不忘的,孙嬷嬷生平未遇,他甚至怀疑魏斐戈在来南华前看过这些书,不过再仔细想想也不大可能,毕竟南华不似北越,不尚儒学,南华男子尚可出将入仕,比北越男子粗野的多,这些书不大可能会流入南华。
到了下午学刺绣的时候,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孙嬷嬷叫了刺绣房他的一个本家过来,这位公公得了孙嬷嬷的吩咐,待人十分严苛。
魏斐戈被安置在一竹凳上,他臀部的伤还没有好,坐在竹塌上被细细密密的疼痛折磨着,当真苦不堪言。
面前摆着一个绣架,绷着一块松绿色的绸缎,花样子画的是梅花,梅花花瓣由深红,浅红,灰色,白色四色线绣成,就连绿叶也分了三个颜色。
绣房的公公守在一边,手里拿着一把针锥子,做错一次就是冷不防一针锥子扎在手背上,钻心钻肺的疼。
先从劈线开始学,然后是针法:长短针,滚绣,平绣,魏斐戈从前连针也没拿过,一下午挨了无数次针扎,原本光洁的手背被针锥子几乎扎成筛子,才勉强绣了一个花瓣。
待管教嬷嬷们走了,冬生给魏斐戈红肿的手上药,双手上的针眼和左手戒尺打肿的手心触目惊心,冬生直掉眼泪,幸亏有昨天洛璃给留下的雪珍冰膏,冬生一边抹药一边吹气,哭着说:
“公子,这可怎么好?实在不行,公子去求求王爷吧,别再学这些牢什子的东西。”
“住口! 冬生以后休再提求她的事情,我就算死也不会开口求她。”
冬生见主子动怒,也不敢再多说。
第三日早上修习完礼记,下午却是到厨房学习厨艺。
厨房的管事张三巧是个寡夫,他的妻主原在老王爷军下做过小头目,后来在和南华交战时死了。
张三巧自不喜南华人,魏斐戈作为南华将军远嫁的事情,早就传遍了王府,张三巧对他自是怀恨在心,趁着他进厨房,故意报复。
原本王府的夫侍们进厨房学习厨艺,不过是象征性的学几个菜,摘菜,清洗,切菜等活计还都是下人们做,夫侍们只要炒菜时拿着锅铲比划几下,便算了。
可是张三巧故意为难魏斐戈,第一天进厨房,就整了大一盆子土豆,让他削皮切块。
魏斐戈手上有伤,左手手心肿的拿不稳土豆,坐在地上的小木凳上,臀部的伤更是犹如受刑,一大盆土豆一直削了一个多时辰,才堪堪削完,张三巧却跟前来问询教习情况的孙嬷嬷说,魏斐戈故意偷懒拖延,不好好练习,以至于误了按时出菜。
孙嬷嬷听完汇报,直接让身后的小厮搬了刑凳过来,摆到了厨房门前。
几个小厮过来来拧魏斐戈胳膊,魏斐戈虽然锁骨被钉了金钉,想要挣脱这些小厮,也不在话下,只是他却像被无形的手束缚着,竟落得被一群下人随意欺辱的地步。
他心中的冤气无处能伸,只觉得胸臆涨的生疼。
原来这教导夫侍,责打却是第一步,意在通过皮肉之痛,先立威,才能磨掉人的锐气,让人长记性。
更何况魏斐戈这种情况,长郡主觉得他的性子刚硬,另外需要更多磋磨,早吩咐下来了,这次的藤鞭是早安排好的,就算他表现再好,也难逃这一顿责打。
魏斐戈轻轻一挥手就摆脱了几个小厮的钳制,其中几个被他的掌风带着一趔趄,差点摔倒,旁观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别碰我,我自己走。”
他剑眉微蹙,星目生威,多年养成的上位者威仪令一众小厮瑟缩着不敢上前。
孙嬷嬷脸上乌云密布,心想主君高见,这魏氏果然野性难服,若不严加管束,磨平他的性子,以后恐丢了王府的颜面事小,威胁到小王爷的安全事大,自己也不好在主君那里交差,那他这管教嬷嬷以后也别当了。
魏斐戈自己伏在了刑凳上,孙嬷嬷一招手,几个小厮上来,将他的双手用粗麻绳捆在刑凳腿上,双足并拢也和刑凳捆在一起。
几个小厮将人捆好后,才上手解他的腰带。
“住手!这是哪来的王府规矩?”
魏斐戈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剧烈的挣扎的大喊起来,在一众人眼皮底下被当众去衣受杖,这种羞辱只针对那些有辱家门的奸夫,他清清白白,凭什么任由一下人如此对他。
“这是长郡主交代的,侍人若是不服,只管对主君说去。”
怕他再做出什么激烈之事,孙嬷嬷着人拿布带勒住他的口舌,将裤子一直褪到腿腕处,露出两条修长健美的长腿来。
上次受责的伤痕仍然泛着大片的青紫,令人不忍卒睹。
小厮在他劲瘦的腰部又加了一道绳索,令他和刑凳紧紧贴合在一起。
孙嬷嬷用手弯了弯韧性十足的藤鞭,一甩手,嗖的一声,藤鞭带着风声咬上去,和上次的伤痕叠加在一起,魏斐戈浑身一震,银牙紧紧的咬住勒在嘴里的衣带,阻止着憋在喉咙里的痛呼声。
还没等他喘过气来,挟着风声的第二鞭又呼啸而至,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地方,如何经得起这样的肆虐,压抑在喉咙里的痛呼声终于冲口而出,几鞭子过后,额头的汗水一滴一滴流到他翻翘的睫毛上,模糊了视线,眼前明明灭灭的阵阵发黑。
孙嬷嬷见他旧伤崩裂,伤处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没有了落鞭之处,藤鞭一路向下,整整齐齐的一道一道抽到腿上薄弱之处,疼痛一下下直接往骨头缝里钻,魏斐戈越是不自主的绷紧双腿,藤鞭打下去越是皮肉撕裂般的痛,双腿不由自主的抖若筛糠,清脆的藤鞭声和时高时低压抑的痛哼声夹杂在一起,一旁围观的小厮们听的俱瑟瑟发抖。
终于打完三十鞭,魏斐戈的汗水早已在凳下积成浅浅的水洼。
小厮们上前七手八脚的解开绳索,魏斐戈推开了想搀扶他的小厮,伸手扯掉勒在勒住自己唇齿的衣带,使劲的闭了闭眼睛,克制着一阵阵袭来的昏晕,艰难的挪动着伤痕累累的双腿,支撑着试图站起来,脚刚一沾地,眼前一黑,就滚落在地上。
“走开!”
又有人想上前搀扶他,被他一声嘶哑的怒吼喝止。
他趴在地上,待粗重的喘息稍加平复,一咬牙自己从地上强支起身体,颤抖着手穿好衣服,将腰带系好。
孙嬷嬷不禁摇了摇头,看着他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挪的,蹒跚着走远,心想:
还是这么硬的性子,三十藤鞭已经是很重的惩戒了,硬是没一点服软,看来这回还真是碰上硬骨头了。
回到翠竹轩,冬生正眼巴巴的在院门外张望,远远的看到自家公子摇摇晃晃的身影,慌忙跑了过来,扶住了他。
一见冬生,魏斐戈整个人一下子软倒在冬生身上,冬生这才发现他额头冷汗涔涔,脸色白里透着青,双颊还残留着红色的勒痕,唬了一跳,着急的问:
“公子,你怎么了?”
魏斐戈微微摇了摇头,说了句:
“别喊,扶我回去。”
就不再说话。
冬生了解主子的性子,如果不是到了极限,恐怕连扶也不会主动说出口。
不敢再多问,冬生让魏斐戈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搂着他腰,半拖半架将他搀扶进内室。刚走到床边,魏斐戈就再也支持不住,跌倒在床上,把身材娇瘦的冬生也带倒了。
“主子,我去叫大夫来。”
“回来! 谁……也不准叫!”
魏斐戈喘息着说。
“不准叫什么呀?”正在这时,洛璃一挑门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