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旧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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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瞻瞪大了眼睛。
嬴璃匆忙步到我身边：“你既杀他，又何必救他？”
我冷哼了一声，扔了手中的弓箭，转身朝小榻走去：“没意思……”
我的目光掠过南瞻，那一箭并未射中他，而是大有些偏颇地射在了他的脸侧。
南瞻犹睁大了眼睛，只是颊上多了道擦伤的浅浅血痕。
嬴璃垂首看了眼，继而蹙了眉跟在我后头：“发生了何事？”
我坐在榻上，幽幽递了手指在他眼前：“喏。”
嬴璃一瞧那上头参差不齐的几个小小牙印便什么都明白了，恨声道：“我这就命人拔了他的牙！”
他一向翻脸比翻书还快，我没什么大意思地摆摆手：“算了……”
我瞥了眼缓过劲来的南瞻，见那孩子咬紧了唇，一双眼中有些亮闪闪的反光，我估摸着是眼泪，心说方才定是吓着他了，暗暗叹了气。
“算他命大吧。”我道。
嬴璃有些古怪地瞧着我：“小八，你何时这般心慈手软了？”
我睨他一眼：“急什么……”我转脸冲一旁的侍婢道，“传本宫命下去，将方才那婢子……杀了吧。”
那侍婢应声退了出去，帐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嬴璃有些莫名：“你不杀这小子，却杀一个婢女？”
我听他语气颇讶，漫不经心道：“我想杀谁杀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嬴璃便是一笑，甚是好看：“是了，我管不着。诶对，我听说你在林中遇袭之事有了着落了……”
我“哦”了一声，嬴璃便压了声音：“顾将军在林中找到了二皇兄的东西……”
他说的欲言又止的，接着又有些后悔了似的看向地上的南瞻：“这小子听得懂人话不？”
我淡淡扫了一眼南瞻，对上他晶亮却凶煞煞的眸子：“不能。”
嬴璃还是不大相信：“你怎知他不能？”
我对上他狐疑的眼，微微笑道：“不然……你叫他一声，看他应不应？”
“……”
嬴璃张了张嘴，默默别过了脸。
我道：“好啦，然后呢？”
嬴璃摊了摊手：“我就知晓这么多。”
我站起了身，打了个呵欠：“好吧，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小九。知道的太多，对我们都没好处。”
嬴璃“嗯”了一声，却将目光移到了南瞻身上。
南瞻刹那便绷紧了身子，喉中重又响起了低低的呜声。
我揣测这是防备的意思，垂目看了一眼嬴璃，只见他唇抿的过于紧了些，面容有些冷漠。
嬴璃道：“小八，这小子……送给我吧？”
我没回答，只问道：“你要他做什么？”
嬴璃抬起了头，笑得极为惹眼：“反正小八你也不想留他的命……”
“不了。”在他未说完时我便出口打断了，“还是留给我解闷吧。”
我笑道。
嬴璃一瞬有些尴尬，笑容半僵在了脸上。他接着又恢复了谈笑，只道：“那他叫什么？你给取名字了么？”
我轻轻笑了下：“这是自然。”
“就叫他……南瞻吧。”
“南瞻……”嬴璃念了一遍，“竟没有姓的么？”
我摇首：“你见过哪家的豢宠是连名带姓的？”
嬴璃便哈哈笑道：“是这个理了。既如此，我也不好横刀夺爱。只是小八啊……”他望着我，“你需的记住，这终究还是一头狼啊。”
嬴璃的眼神有点深，我沉默地看着，慢慢地笑：“我省得了。”
“天色不早，送九殿下回吧。”我道。
嬴璃眼中的光亮渐渐褪了，半晌，他起了身：“臣弟告退。”
说罢作了一礼由着那婢子引他离去了。
我望了望南瞻，缓缓地叹了气。
“臭小子……”
我命人将南瞻从地上架到榻边，微微前倾了身子凑近了南瞻。
南瞻喉中便冒出了呜呜的声响。
我嫌恶地蹙眉：“小子，你咬了本宫，本宫举箭杀你，也算公平。不过今后若是你再敢同本宫张牙舞爪……”我瞄了他的喉咙一眼，“将这恶心的声儿收了，本宫听着烦得紧。”
南瞻龇了龇牙，最终还是没了动静。
我便道：“乖孩子。往后你便同本宫回去，本宫派人教你人语，你便给本宫乖乖看门，如何？”
我也没指望南瞻能回应，只随手招来了人命其给南瞻松绑。
那侍卫犹犹豫豫的，我一眼横将过去才飞快地解了绳子。
只是那绳子一松，南瞻立刻便变了卦，瞬息弹起了身子，扑在我身上，一张嘴便冲我的脖颈咬去。
只可惜人小势微，刚趴跪在我身上便在一众“殿下”的惊呼声中叫人提溜住了后颈提了起来。
我缓缓坐起身，抚了抚被南瞻压皱了的衣袍。
南瞻被人提着，身子悬在半空，但那手脚却是极不安分，扑腾个没完。
我沉默地盯了南瞻半晌，终是叹了气，摆手叫那侍卫将之放下。
南瞻落了地，却是没再动作，只警惕地盯着我。
我觉得没意思，便不再理他，只拧身从小几上拿了个果子于手中忽上忽下地抛着玩。
不多时，只听一声“咕噜噜”的闷响不容置疑地钻进了我的耳。
我轻笑了一声，转了脸望向南瞻。南瞻并不懂得窘迫，只是有些焦躁地不安着。
我边猜测他是否接下来会原地乱转，边用手中的果子砸向了他。
南瞻一躲，避过了那果子，却仿佛受了惊一般全身毛发都险些炸了起来。
我“啧”了一声，只得又拿过一枚果子，伸出手递给他：“喏，这是吃的，别躲。”
南瞻看我的眼神分外的怀疑，但同时又带了些不知所措。
我记起他是狼养大的，大抵是没吃过素食的，便想了想，收回了手先行于那上头咬了一口。
南瞻见我如此动作，那眼睛便黏在了果子上移不开了。
我有些好笑，重将那果子抛给他，可南瞻却没接，任由那果子滚落在地上，方匍匐在地上，用两只手臂圈住了啃咬起来。
我看的直皱眉，抬手招来了婢女：“去，将今日父皇赏的猎物处理了，取些来给他。”
婢子福了福身，试探着问道：“殿下，要生的还是熟的？”
我望着南瞻思索了一会儿，叹道：“各取些吧。”
……
南瞻吃不惯烤熟的肉，而我看不惯南瞻直接用手的做法。
待他吃完了，我用双手撑着榻沿，微微俯了身道：“南瞻。”
南瞻一开始没理会我，直到我用脚尖拨弄他，他才不耐地怒目瞪视过来。
我只静静地看着他，道：“南瞻，你是个人。”
南瞻看了我一眼，继而又转过了脸。
……
傍晚时分，父皇谴了人唤我过去。
我只吩咐侍从看紧了南瞻便去了父皇的营帐。
我揣测应当是为着白日的事，心中打了个转儿，随着侍从入了内。
父皇见我来了，面上显出些柔和的意味来。我看着他的神色，心道三哥料想果然没错，只怕父皇有想为二皇兄开脱的打算。
父皇先是唤我过去，我依言照做，离得近了看见父皇正同自己弈棋。
黑白两子各占据了大半江山，旗鼓相当之下只会是角逐。
我望了那棋盘一眼，发觉黑子有路可通，胶着的局面必不会维持太久，白子虽表面呈现势均力敌之态，实则早已举步维艰，无力回天。
我心下明了，再抬眼时便见父皇颇有兴致地看着我，状似随意地开口：“皇儿可知此局如何破得？”
我缓缓摇头：“无解，皆是死局。”
白子覆灭，黑子无用，无论怎样落子皆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父皇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颔首：“若是必然要牺牲一方呢？”
我沉默了半晌，做了一揖：“但凭父皇做主。”
已成定局。
父皇轻轻叹了口气：“姜儿，你需的明白，为人君父，必定不可两全……”我没抬头，父皇便继续道，“长兄如父，你二皇兄一向庸碌心宽，这回……”
我抬首看向欲言又止的父皇，瞧见那眸中是极大的平静。
“……你就当他是犯了糊涂吧。”
父皇始终没有点明什么，只是模棱两可地暗示我二皇兄与今日之事有所关联，却又一直强调我二者的利害关系，分明是想要规避。
事到如今，我无法再反驳什么折了父皇的面子，只得恭敬道：“儿臣省得。”
父皇便是舒了一口气，眉目间渐渐染上了倦色，他移开了目光，淡淡落在了远处，仿佛透过幕遮看见什么似的。
他慢慢挥了手：“去吧，姜儿。你只要记得，这一切都会是你的，就够了。”其实这话落进我耳中便是有些大逆不道了，我没应声，只是恭了身：“儿臣告退。”
父皇冲着我翻了翻手掌，示意我退下，我便照做了。
秋天的夜是有些凉的，我在回营帐的路途中见到一些将士生了篝火在烤打来的猎物。
他们不敢过于喧哗了，只很低声地围在一堆说着什么，不时发出压抑住了的哧哧笑音。
很快活的样子。
我驻足望了一会儿，跟随的侍从询问我可否被夜风吹的泛了冷。
我缓缓摇头，只道：“回吧。”
你瞧，他们连我渴望的是什么都不懂。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旧事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