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长恨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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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南瞻重伤以来，我便一直提心吊胆着，所以如今听蓼蓝一说，我便慌乱了起来。
蓼蓝将我的反应看在眼里，轻轻道：“殿下，这一切皆是命数。”
我面色有些不好看，一眼横过去：“什么劳什子的命数！本宫向来不信这个！若有命定一说，南瞻早在十二年前便死在山林里了！”
蓼蓝愣了一下，似乎是被我的反应给吓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扯了嘴角：“婢胡言罢了……殿下莫怪。”
我便不再理会她，转身出去了。
迎面有侍从作礼，我不大耐烦地挥手：“莫要废话，去请个太医来。”
那侍从恭敬道了是，正要离去，又被我唤住了。
我犹豫了下道：“……此事莫要让旁人知晓。”
闻言，那侍从大有些疑惑地抬头，我轻飘飘一眼略过去，那头便没了声音。
蓼蓝跟在后头，我扭头的时候，瞧见她的手攥了攥裙裾，却仍是什么也没有说。
我知晓蓼蓝素来听我母妃的话，想必这回南瞻的事儿叫她难做了。
我心里头着急，可面上还得维护着东宫的脸面，只好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来。
只是袖子里一双手捏得死死的。
这该死的太医！怎的这般慢！
……
待那太医来了，我免了他的礼，在他尚且未站稳的时候，一把便将人拽上了车辇。
那太医是个年岁颇大的老头儿，有些仙风道骨的，不像个太医，倒像个江湖骗子。
我有点拿不准他医术高明与否，但却也没那般多时间犹豫，便让车奴驾车出宫。
过宫门的时候被守卫拦了一回，我探出头来喝道：“滚开！本宫出去还须得同你们报备！”
那守卫有点为难：“殿下，没有出宫文牒是不可……”
我打断他：“啰嗦什么！让开！今日之事若是谁敢传出去半个字！”
我没有将后果说出去，可那帮守卫却是懂了。
他们面色苍白着让开了，还是将我们放了出去。
随着马蹄声哒哒响着，我撩开幕帘向后瞧了一眼，望见那朱色的宫门在视线里越来越远，渐渐看不见了。
我这才放下了帘子。
一旁沉默了一路的太医开了口：“殿下如此，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吧。”
我看了他一眼，那老头闭着眼睛，药箱放置在右手旁，是最方便的位置。
大概是许久未听见我的回答，那老头儿又自说自话道：“如此急迫，想来当是重要之人……”
我张了张嘴，本想反驳，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只道：“这样便可以判断是重要之人了吗？先生未免草率。”
老太医呵呵笑道：“殿下不惜违反宫规也要去见的人……老朽实在得不出其他答案。”
他又道：“难道殿下竟然不自知么？”他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是老朽说的多了。”
我沉默了。
我无法反驳。
……
我见到南瞻的时候，南瞻正沉沉睡着。他除了面色惨白了些，并无太大的危险。
与蓼蓝讲的性命垂危相距实在远得很。
我当下心中便有了些不大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在老太医确诊无碍后，来得更为强烈了。
我咬了咬牙。
“蓼蓝！”
只是，令我未曾想到的是，待我回到东宫后，蓼蓝却不见了踪影。
我面色铁青着唤来婢女询问，却只换来对方满面无辜。
没有人知道蓼蓝去了哪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不对，这不对。蓼蓝并非是这样愚笨之人，如此莫名的失踪，岂不更让人怀疑？
如此一来，只会让我有所防备，平白打草惊蛇。
可是蓼蓝去了何处呢？又是谁命她告诉我南瞻垂危呢？
我皱着眉，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心中祈祷着三哥快些找到夜来。
京中的天，要变了。
……
自那之后，我时常忧心已然将南瞻的所在暴露了。
我曾怀疑是母妃做的手脚，可我派去守着南瞻的人却回禀我南瞻一直呆在那处别院。
我一面庆幸安慰自己上回说不定只是巧合，是蓼蓝为了脱身编造的理由，一面又畏手畏脚不敢再去瞧南瞻。
任凭南瞻托人给我传话想我去看他，我一概狠心装作不知。
直到最后我收到了一封字写的极丑的信时，我就知晓，南瞻应当是耗尽了最后的耐心。
那信上七扭八歪地写着：阿姜，你也不要我了。
我没法子向他解释些什么，只能沉默着让它石沉大海。
后来，再没有后来了。
南瞻再也没有传来半点消息。
……
长恨的手抓住了我的腕子，他勉强地笑着，面容却是很狰狞：“小八，今日跟着你来的是谁？”
他笑着问道：“让我猜猜……”
我瞪向他：“闭嘴！”
长恨却仿若不在乎似的，明明出气多进气少了，却还是道：“顾家那个小子？啊……我怎么忘了，我的存在，你可是最不想让你那个姘/头知晓了……”
他话说的难听又刺耳，我目眦尽裂：“朕叫你闭嘴！”
长恨也瞪着眼睛看着我：“是蓼蓝吧！那外头候着的，是那丫头没错了吧！”
我抿住了唇，没有反驳，长恨便大笑道：“哈！小八！你还是这么蠢！你以为我不知晓你叫她来是想逼我说出真相吗！”
他眼圈红了红，却依旧咬紧了牙：“我说的对不对！”
我盯着他的眼，忽的笑了，手上的力道也去了。
我道：“没错……”
“四皇兄，你猜的没错……”
长恨便猛然咳嗽起来。
他恶狠狠瞪着我，那神情仿佛下一刻便要将我掐死一般。
我慢慢蹲下身去，与他平视：“她现下就在外头……当年的真相，你还不打算说吗？”
长恨便不说话了。
我缓缓伸出手去，手指触上他的襟领，轻轻替他整顿了一下：“说吧，嬴樾。你答应过蓼蓝的。”
“你答应过的，永远不会骗她。”
长恨的眼睛便更红了。
他似乎强忍着什么，一字一顿地道：“好……嬴姜，你够狠……”
他的嘴唇颤抖着：“你会后悔的……无论什么。”
我轻轻笑道：“借皇兄吉言。”
“那么，告诉我，当年到底是谁派人刺杀朕？”
长恨的唇轻轻开合。
“卓越不群，英贯长身……”
我狠狠闭上了眼。
三哥。
……
我十四岁的生辰过了许久，三哥终于回来了。
我得到消息前去英王府的时候，三哥在教训夜来。
那门虚掩着，我走的近了听见三哥的声音响起。
什么“私自行动”、“无法无天”、“有勇无谋”的，怎么难听怎么气人怎么说。
我正想推开门，却最终还是犹豫着放下了手。
我透过门缝瞧见夜来跪在地上，垂着头，看不清神情，三哥立在他面前背对着门，单手背在身后，另只手里捏着只白瓷瓶。
我听见三哥训斥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最终转换成了一句叹息。
“夜来……”
“我还能拿你怎么办呢……”
所有的声音便消失了。
我看见，三哥微微弯下了腰，缓缓的，吻住了夜来。
我看不见三哥的样子，可我知晓，那一定是非常温柔的。
夜来的手似乎是在三哥的胸前挡了一下，可最终也只是松开了手指，缓缓垂下了手臂。
我没有再看下去，只是冲跟随的侍从摆了下手，静静地离开了。
……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思绪一下子被猛然推开门冲进来的蓼蓝打断了。
她面上全然是不相信，冲着长恨喊道：“这怎么可能呢……三殿下他……那么护着殿下……定是你骗人……”
我沉默着后退一步，远远地瞧着。
长恨的神色一下子由瞧见蓼蓝的惊喜转为悲哀。
他只是沉默着不肯开口。
只是他越沉默，蓼蓝的心便越发往下沉。
她跪倒在长恨面前，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襟：“你说话啊！你说话啊！三殿下不是那样的人！你为什么要污蔑他……”她哀恸地哭着，“他都已经去了……我不许你这样说……”
长恨的眼眸更红了，仿佛是要泣血一般。
他慢慢伸出手去将蓼蓝的手裹住了：“蓝儿……我答应过你的，永远不会骗你。”
蓼蓝受到他的触碰，仿佛被刺到了一般，猛地将手抽了出来。
她大叫着去推长恨：“你放手！别碰我！都是你的错！”她哭叫着，“我明明可以嫁给三殿下的……”
我冷眼瞧着。
长恨的脸色更苍白了。
他的唇渐渐开始发紫，哆哆嗦嗦的。
他伸出手去似乎想去擦蓼蓝的泪，可又怕她会崩溃似的僵在半空。
他道：“嬴卓他根本不爱你……你怎么就不明白……”
蓼蓝疯了似的去打他：“你胡说！你胡说！若不是你强迫我！若不是你！”
长恨的神情很是痛苦。
他的唇几动，却终究开不了口。
他没法说什么为自己辩解。
因为他确实那样做了。
爱极疯魔。
只不过，从一开始，他就已经错了。
错得彻彻底底。
蓼蓝抱住了头：“骗子……骗子……三殿下不会的……”
“他若是要杀殿下……可那次……明明夜来也死在那了……他舍不得的……”
我闻言闭上了眼。
终于还是提起了这些。
蓼蓝前言不搭后语的，可长恨却是听懂了。
他似乎苦笑了下，慢慢伸出手去想摸蓼蓝的发。
他道：“是啊……他怎么舍得……”
长恨的目光久久地粘在蓼蓝身上，温柔的，好像要落泪了：“那是他唯一一回失算了……”
“夜来……是他唯一的变数……”
我的心仿佛被钝器击中了，闷闷地疼。
那时候……
“那时候……”
本该死的是我。
“本该死的是嬴姜。”
三哥一定很后悔。
“嬴卓他后悔了。”
我弯下了腰。
心里痛得厉害。
三哥啊三哥。
你后悔了吧……
夜来他……明明可以陪你一辈子的。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长恨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