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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   有意思是有意思,越驰却也不能天天就为了这份“有意思”而去医院。
      越驰十分忙碌,但他若想要空闲,肯定是能立刻抽出时间来的。只能说,这件事与这个人暂时还未有意思到他愿意抽出这点时间来。
      越驰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他家祖业足够丰厚,但他野心很大,并不想仅仅如此。他有生意要谈,还有不少地方要去视察,有许多会要开,也有很多人要见。
      忙了一样事,很快又有另一样接上。这样,不知不觉距离上回送时小慢回医院便有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这天,他忙中抽空,在办公室的休息室内练了几组器械,正准备去洗澡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
      休息室内就他一人,他拿来一看,显示的是越霖。
      肯定又是来找他要钱花,越驰对于越霖这个弟弟算是很不错。虽说他姨妈做了他的继母,还给他生了这个弟弟,但他姨妈除了人蠢了点,当真没做错过什么。他姨妈之所以成为他的继母,更是早早介入他父母的婚姻,还要拜他那个亲妈所赐。
      他姨妈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甚至由于性格很软,这么多年来,十分依赖且听他的话。虽说因为太软,总是做些拎不清的事,他也常常不耐烦,倒也从没想过不管他姨妈。更别提越霖,孩子生下来更是无辜。尤其越霖与他,既是同父,母亲又是亲姐妹,血缘与嫡亲的也没什么差别。
      他从未刻意养歪越霖,只是他早早搬出去住,不爱管家中烂事,越霖被姨妈给养歪了。
      不过越霖进出都有人跟着,也就上回他自己悄溜溜跟人赌钱,被越驰逮住揍了个半死,其余时候倒也算是听话的。

      上回越驰回家发了一通火,越霖这些日子都没敢找他,估计这是钱花光了。
      越驰接起电话。
      越霖讨好又撒娇地叫他:“哥~”
      “说正事。”
      “哥哥,我想你了啊,才给你打电话嘛。”
      “不说?挂了。”
      “哥!”越霖赶紧叫住他,“哥,我是有事找你嘛,我谈恋爱啦!”
      “今年第几个了?”
      “嘿嘿,我也不记得了,不过这一个特别漂亮啊!”
      “说罢,这次要什么。”
      越霖嘀嘀咕咕了几句,才敢把事情说清楚。原来这个没出息的,连追都还没追上呢,那女的还有另一个人也在狂追。越霖跟人家斗上了,成天送各式礼物,把钱全给送光了。
      这事儿叫越驰又是好一顿气,气的也不是花钱,越霖没少办过这种蠢事。他气的是,你钱花出去了,连追都没追到,还有没有脸?越霖虽说浑,长得倒是不错,站出来也是英俊潇洒的越家二少爷,却连连办这种没脸的事,连个不知名的女人都抢不过,还被耍着骗钱玩。
      越驰将他一通教育,什么钱也不打算给,叫他回家反省,就要挂电话。
      越霖沮丧极了,临挂电话前,又赶紧道:“对了!哥!我妈说爸爸要回来了,说那个狐狸精可能又要去爸爸那里装可怜!”
      说的是沈月清,越驰叫人压着她去打胎的那天后,就令他们把沈月清送回了老家,自是不用再担心。沈月清只要还有胆子再来上海,他即刻就能知道。
      他“嗯”了声,越霖抓紧时间再道:“哥我快过生日了,你记得回家吃饭啊!”
      越驰再应了声,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他又再给助理打电话,叫她去给越霖准备生日礼物。

      再放下手机,越驰去洗澡,总觉着自己似乎忘了什么。等到水落到身上时,他才想起来,越霖过二十一岁生日,那个时小慢今年也是二十一岁。
      他曾看过时小慢的身份证,时小慢的生日就在二月。如今已是十二月末,过几日进了一月份,也不过就在下个月。
      这么一来,遗忘了半个多月的人,他又想了起来。其实这半个多月来,越驰偶尔也曾想起过时小慢,只是很快又有其余的事盖过这件事。他不提,其余人自然也不会提。
      甚至越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隐隐都在暗示自己遗忘这个人。

      但现在既然想起来,越驰自然也不再去刻意抛开。
      他冲了澡,打算换身衣裳便去看看那对父女。换衣服时,他想到时小慢那天在他家非要自己衣服的事,他又拿来手机,给家中打电话。
      哪料他刚问了句时小慢的衣服洗好没有。
      家中的人赶紧道:“大少爷,那位时先生曾来过家中一回,将那身衣服送了回来,还将自己的衣服给拿了回去。”
      越驰倒是难得一愣,时小慢压根不认路,怎么找到的。
      他道:“怎不跟我说一声。”
      “您这些天忙,也未回过家……”
      越驰这阵子几乎都在外头,即便在上海,也的确没有回家休息。他从前也常这样,家里的人知道他忙时不爱被打扰,不告诉他也属正常。他没怪罪,也没多问,下楼就去停车场。
      路上司机老刘见他要出门,赶紧要给他开车,他边走边道:“我自己开车。”

      老刘帮他摁了电梯,他走进电梯。电梯往下行时,他看了眼电梯内镜中的自己。他与他妈似乎天生不合,他妈不爱他,他也厌烦他妈,可他长得真的像他的母亲。
      越驰的长相其实属于好看到漂亮的那类,小时候甚至有人当他是女孩。长得虽说漂亮,却又不是女气的那类,只是五官与脸型长得实在堪称是完美。
      尤其如今的他,身高腿长,常年健身,成日里冷着一张脸。即便再好看,也没多少人敢看他,更没人敢背后议论他。

      说来时小慢那样怕越驰,其实也有这个原因。
      越驰不仅气势凛人,相貌也是完美到迎面而来一股杀气似的,时小慢甚至不太敢直面他。这一点,时小慢自己意识不到,越驰更不知道。

      他轻车熟路地到了医院,再熟门熟路地走到病房门口。
      房门半掩,他原本打算直接进去,先听到一个小女孩文气的声音:“爸爸,我叠得漂亮吗?”
      再听到时小慢有些着急的声音:“这个爸爸来啊……”
      “哦……”小女孩慢吞吞道,“我也会啊,我帮爸爸。”
      “这是爸爸答应了越叔叔给他叠的,就要爸爸自己来。”
      “哦。”女孩似乎动了动,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会儿,她又道,“爸爸要叠多少个?”
      “把这罐里头的所有糖纸都叠成星星。”
      “那我帮爸爸把糖纸抚平?”
      “慢慢来,不急,这罐糖要吃很久的。”
      “嗯,我看爸爸叠星星。”
      随后就再没了声音,越驰往前略微走了半步,从半掩的门内看到坐在床边低头叠星星的时小慢。时小慢又换回了自己那身衣服,头发也不再是刚吹完的蓬松。只是身上还是整洁干净。他的腿上摊了几张亮晶晶的纸,他叠好一个,就小心先放到床单上,拿起另一张继续叠。
      小女孩看了会儿,道:“爸爸,我想喝水。”
      “好。”时小慢声音温柔极了,再没有在越驰面前的慌张,他仔细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它们拢起来,放到一旁。这才起身拿了水杯,再坐下来喂小姑娘喝水。
      时乐乐边喝,边掀开眼皮往上看他笑。
      时小慢也笑,父女俩对视傻笑,时小慢倾身揽住她,又道:“喝水的时候不能笑。”
      “嗯嗯!”时乐乐敛下眼皮,继续喝水。
      喝了半杯,时小慢将杯子放到一旁,又拿来本子与彩笔,递给她:“画画?”
      “好!”
      时小慢靠着女儿而坐,头靠头,看她画画,脸上全部都是在越驰面前不会展露的温柔笑意。

      在门外的越驰看着父女相亲相爱的这一幕,脸色蓦地就是一黑。
      他转身就走,走到住院部楼下,吹到外头的寒风,他的头脑又渐渐清晰回来。
      他自嘲一笑。
      他在气什么?
      他都二十八了,为何还跟八岁时一样,去嫉妒那些深得父母宠爱的同学与朋友,以及讨厌那些深爱孩子的每一位父母。
      越驰回身,再度走到病房外。他伸手敲了敲房门,时小慢以为是护士,边抬头,边道:“请进——越先生。”时小慢立即站了起来。

      越驰已收拾好心情与面色,走进病房,先看病床上的小姑娘。他还是那么一副沉着脸,谁看谁怕的模样。
      时乐乐慢慢低头,不敢再看。
      至于时小慢,是看到他就紧张,嘴唇张合了好几次,只好对时乐乐道:“乐乐,快叫叔叔好……”
      小姑娘这才抬头,眨了眨水亮的大眼睛,乖道:“越叔叔好。”
      小姑娘长得很讨喜,越驰脸色放缓,走到床边,低头看她手中的本子,还问了句:“画画呢?”
      “嗯……”小姑娘不好意思道,“爸爸说画了送给越叔叔。”
      越驰回头看时小慢,时小慢是碰上跟女儿有关的事就会不由高兴,他傻笑:“乐乐画画很不错的,她画张画送给您!”
      时小慢傻笑起来跟他姑娘一样讨喜,越驰这么一看,心里头又舒服了。
      其实时乐乐才四岁多,哪里能画出什么来,不过就是些涂鸦,但越驰也看得出来小姑娘画得很认真,他倒难得违心夸道:“画得很不错。”
      这么一夸,时小慢更乐,还立即自豪道:“乐乐画画很有天赋的!!”

      越驰觉着好笑,顺口就道:“等病好了,给她请个绘画老师。”他早就打算好养这对父女,可这对父女并不知道,时小慢摇头道:“请老师请不起的……”他还有些自责,又道,“明年上幼儿园,就有老师教了。”
      越驰瞄他一眼,正要说自己的安排。
      谁料时小慢又不知想到什么高兴事,再度笑起来,并对他道:“对了,越先生。医生说乐乐的身体恢复得很不错,身体状态也很好!一月末就能做手术,做好后,休息一两周,我们就能出院了!能赶在过年前回家!”
      这么快?
      这是越驰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时小慢高高兴兴地说完,却发现对面的越驰先生脸更黑了。他不由又紧张起来,他是说错了什么?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越驰低头看他一眼,说道:“你过来。”
      “啊?”
      越驰已转身出去,时小慢对女儿道了声“爸爸去跟越叔叔说话”。
      小姑娘乖乖点头,时小慢也赶紧跟上越驰。
      越驰站在走廊里等他,见他出来,直接道:“等时乐乐做了手术,你们就留在上海。”
      “啊??”时小慢不明白这个意思。
      越驰有些生气,也有些不耐烦,也就时小慢听不懂他的话,还要他去解释。但他还只能解释,否则时小慢永远不可能会懂。他道:“你们往后就在上海生活。”
      “在上海……生活?”时小慢目瞪口呆,“我们为什么要在上海生活?我们没有钱啊,我还要回家赚钱还给您,我还要——”
      他越说,越驰越觉着有些烦躁。
      其他人都会看眼色,都会讨好他,常常令他生厌。可遇到这么个连巴结都不知道是何物的人,也实在令人郁卒。他看时小慢这样,索性将声音一沉:“留在上海给我工作,还你欠我的那些钱。”
      时小慢被他这声音一吓,想到自己早上才又看了一遍新出的□□单子,顿时也不敢再说话了。他是欠很多钱啊,哪里有脸再说话。
      越驰顺势继续冷肃道:“你回老家,什么时候才能赚够?留在这里,替我工作,抵债。”
      “……”时小慢的脸又变得可怜巴巴起来。
      往常看到他可怜,心中就不由觉得痛快的越驰,这会儿不痛快了。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一个老实人,有什么意思?更何况,这个老实人还完全不自知!

      越驰自觉今晚的自己实在太过掉价,若是被下属与朋友见到他这副模样,怕是都要笑他。
      他自己也笑自己。
      说完,也十分不忍再待下去,他回头就走。

      他以为走了就好,可实际是等他坐上车,他还是觉着不痛快。
      他想起上次看到的那一幕,不觉又往后看一眼,果然还是看到了门口躲着半个身子的时小慢。
      越驰在车内,任何人看不到的地方仰头长叹,他是不是被谁下了蛊?

      下没下蛊,越驰不知道。他将车子开走不过一分钟,又认栽地返回到医院门口。
      时小慢果然还站在医院门口,见他去而复返,终于知道自己走上来,委屈巴巴地站在车外。越驰冷着脸,降下车窗。时小慢又走近一步,鼓起勇气道:“越先生,对不起。我刚刚认真想了一遍,我觉得您说的是对的,回家我也难赚钱。做好手术后,我留在这儿为您工作,将钱都还完,我再带乐乐回丹阳。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一定不欠钱的!”
      谁他妈在意那点钱啊?
      越驰算是知道为什么这半个多月会自我排斥来见时小慢了,实在是每次见了都不自觉地气。
      他这才回头看了眼车外的时小慢。
      时小慢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刚刚可怜成那样,现在倒好,又一副求着要给他工作还钱似的。越驰该厌恶才是,可他突然就痛快了,并道:“你去将时乐乐安顿好,我在这里等你。”
      “啊?”时小慢不解。
      越驰将脸一冷:“快去。”
      “哦!”时小慢吓得回身就跑。

      越驰算是明白为什么既排斥,又还回来见他。
      气完又是好一顿舒坦,这滋味其实真是很难得,也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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