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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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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驰见了时小慢的妈妈。
她联系不上时小慢本人,索性找来了公司。越驰猜到她会有这样一举,早就派人在楼下盯着,时母刚到公司门外,对保安比划时,她便被越驰的保镖给带到了大楼的后门。
他们坐后门处少人的货梯到八十九楼。
时小慢的妈妈,越驰本觉得可见,也可不见。
他并不信那些短信上所说。
李奶奶是个很好的人,那样维护时小慢,一栋别墅何至于叫她变了个人?
时小慢又何时将自己卖给他?
越驰其实是个特别现实的人。
没法,他这样的身份与地位,若是对人或事抱有幻想,早就被人吃了。他辨得清每个靠近他人的目的,他也早就看清人间本质。从小,他的爷爷就带他出入各式场所,这份眼光,是二十多年间慢慢炼成的。
其间,他也曾受过挫。
这份挫折来自于他妈,也就是孟女士。
这才是真正的秘密,连越老师都不知。
小时候被绑架的那次,真正的主谋是孟女士。原因?还是为了得到越老师的关注,她的精神早就出了问题。越驰去疗养院找她的那次,她疯乱中说出了口,正是因为如此,越驰才同她疯狂扭打在一起,阻止了她口中更可怖的话。越驰知道,若是被爷爷,或者越老师知道,她一定要死,就像她的情夫那样。
他从来也不希望她死,他从来不希望自己的妈妈死。
尽管她一次次地要他死。
等孟女士真的病死了,这个永远不能见光的秘密,压垮了他最后一根本就颤颤巍巍的神经,他彻底变成一个神经质。
尽管医生总是说他没病。
那时,他看人的目光还不太准。
他以为他的妈妈再狠毒,也不至于真要他的命。
但他还是错了。
自那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何为现实。
他不希望这一次,他又错了。
他也觉得自己的确没看错。
但时小慢的妈妈既然敢找上门来,他见见也无妨,有些事情,总要知道。这是最好的,不用命人调查,就能知道的机会。
再者,她身为时小慢的母亲,二十多年来对儿子不闻不问,一出现就问儿子要钱。
这样的妈妈,他想替时小慢出气。
时母年轻时定然是个大美人,越驰实际很不喜欢漂亮女人。
他坐在高椅上,看保镖将她带进来。
她近来一直在骚扰时小慢,也的确是被钱逼到了末路,看起来也已有些疯乱。越驰的眉头皱得更深,时母不知他是谁,但是被保镖们抓住时,她以为对方是高利贷的人。她这些日子,被追债的人追着,精神很脆弱。
她吓得瑟瑟发抖。
越驰开门见山,直接问她:“你要多少钱。”
时母瑟缩着不说话。保镖推了她一把:“说!”
她这才开口:“四百多万……”
越驰点头,看了眼保镖们。
保镖们依次退出,屋内只剩他们俩,越驰端坐,平静道:“时晚照的亲生母亲是谁。”
时母猛地抬头看他,瞪大眼睛,似是分辨他到底是谁。
“你如何得知李春霞的别墅价格。你什么时候与前夫离的婚,又是什么时候再婚。谁抚养小慢长大,小慢为何没能继续念书,小慢到底是如何生下的这个女儿,女儿的亲生母亲何在。小慢为何这样胆小,为何被所有人欺负。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给你钱。”
这些日子,越驰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他妈不让他好过。
所有人都不让他好过。
他快要疯了。
没人告诉他,他自己来问。
再是个精明而又骄傲的人,到了这个境地也早就没了尊严。时母只听他说给钱,什么也再顾不上,立即讷讷道:“他刚出生,我就同他爸爸离了婚。小慢是他爷爷带大的,我们给生活费……读到高中——”
“高中如何。”越驰声音平静,实际心中已经颤抖得厉害,颤抖间,那根刺扎得愈发的深。
“他交了个女朋友,也就是孩子的亲生妈妈。他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被学校开除了。”时母怀上时小慢时,并不想生。她与时父结婚后,才发现对方不是她想嫁的人,她想离婚,但已有了孩子。她想把孩子打了,是当时还在世的时小慢的奶奶跪在她跟前求她别打。
生这个本就不想生的孩子又吃了大苦头,时小慢是早产七个月生的,她差点死。
她不喜欢时小慢。
时小慢象征着她失败到彻底的初恋,也使得她卧床半年。后来时小慢出了那等事,她就愈发不喜欢这个儿子。时小慢的亲生父亲全家搬离了丹阳,她却还在丹阳,她觉得丢人。她也向来瞧不上这个儿子,经那事后,甚至是厌恶。
越驰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答案。
他依然不信。
时小慢的胆小与规矩半点假都没有,他怎么敢做出那样的事。
时母看他一眼,弱声道:“我没骗你,这事我也不敢瞒你,当时女方家长闹到学校,派出所的警察都来了。这事所有人都知道,不信你去问……”
她对时小慢的事也就知道这么多,说完过去那些,想了想,实在再没话可说,又道:“现在老家谁都知道他傍上了大款,发达了,李春霞都住上了别墅,还有保姆。那个楼盘,房价一万多呢,价格一估就估出来了……”说到这儿,她昔日的高高在上与不可一世隐隐还在,下意识地撇了撇嘴。
越驰清清楚楚看到她这个动作。
和时小慢撇嘴的模样特别像,到底是亲生母子,只是为何差别这么大。时小慢撇嘴是可爱,她这般就是丑陋。
做母亲的,为何要这样说自己的儿子?
她的脸上只有嫌弃。
越驰不知这些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假,但听到有人说时小慢不好,他首先生出的就是愤怒。愤怒中,越驰起身,不想再听。
时母赶紧问他:“还给我钱吗?”
越驰回首看她。
她往后退了一步。
“给。”
时母松了口气。
越驰往前走,手刚扶上门把,时母又在他身后道:“他的前女友叫方芳,特别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我们老家人人知道。我儿子,喜欢的是女人。你玩够的时候,能放过他吗。”
越驰停住脚步,顿了几秒,推门走了。
越驰给了时母钱,但他不会放过她。
她是一位母亲,却这样说自己的儿子,不论儿子是否有错,她怎能这样说自己的儿子?他要看他们用他的钱缓过来,再把他们狠狠踩到泥地里,再也翻不了身。
越驰一共给了她五百万。
时母高兴而又得意地离开了上海,离开上海前,她还想再见一面时小慢。
时小慢避她还来不及,她已无所谓。这一回,她先删了好不容易哭着问李奶奶求来的时小慢的手机号码。她有了钱,再也不用来求他。
象征着她失败的人如今却过得这样好,她其实根本咽不下这口气。时小慢过得越好,反而越证明她后来的做法都是错的,承认自己是错误的、失败的,她做不到。
在她眼中,时小慢不是她的儿子,与后来丈夫生的才是她的儿子。
如今她又有了钱,她只希望对方过得更惨。
有些话,她是故意对越驰说的,例如最末那句。
但有些,她并未撒谎。时小慢与方芳之间的事,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知实情。他们自己不说,时小慢永远都是那个背锅的。警察调查过,学校也是这样下的处分,谁都是这么以为。
这件事,时母的确没有骗越驰。她只是将当地人人都知道的告诉了越驰。
越驰以为自己知道真相后,会好受些。
岂料让他更难受。
且他依然不相信。只是得知真相可能是这般,时母又那样笃定全丹阳的人都知道,他反而更不敢叫人去调查。他不愿时小慢难堪的一面被更多人看到,哪怕少一个人也好。
时母离开上海后,时小慢长长松了口气。
只是刚歇了一口气,他又面对了更为残忍的事。因越驰轻轻松松给李奶奶送了座别墅,还给她请保姆,老家的很多人都知道他时小慢“发达”了。近来已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给时小慢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所为也很简单,要么是借钱,要么就是请他帮忙找工作,要么就是纯粹想攀关系。
时小慢开始还慢慢解释,说自己没这样的能力。
他们谁也不信,都拿李奶奶说事,房子就在那儿呢,哄谁啊?
时小慢渐渐就不再解释,他再次选择关机。
越驰都看在眼中,他在等,等时小慢来求助他。
可是时小慢总是不来。
时小慢怎敢去求越驰?老家的人看他“发达”,不管从前欺负没欺负过他,不管熟不熟,都来问他要钱。这样的事,他哪里有脸跟越驰提?他们把越驰当作什么?又把他时小慢当作什么?
这些事,他能自己处理。
后来还是越驰看不过去,借口要休息几天,也给时小慢请了假,两人去崇明岛的别墅住了几天。这几天还真的缓解了不少两人的压力,越驰素来能装,无论是有压力抑或没有,倒是看不出来。时小慢却明显看得出来,前些日子的不安总算消去不少。
越驰也决心忘记时母的那些话,再熬一周,生日过去就好。
生日于越驰而言,是根刺,时小慢并不知,他早就开始准备。
上回两人出去玩时,时小慢看到越驰的护照,记住了他的生日,也早就准备起了生日礼物。越驰什么都不缺,他时小慢也恰好什么都没有。
但他喜欢,他爱越驰。
他能保证,他对越驰的爱,没有任何人比得过。
越驰的书柜里有本已经翻得泛黄的《一千零一夜》,他找书时不小心翻到,显然是看了太多遍。
越驰问他要一千零一颗星星。
自他看到那本书后,他就挑《一千零一夜》中他喜欢的句子,都写在糖纸内。等他叠完一千零一颗星星,一千零一个日日夜夜的故事,也就被他装进了瓶中。
他把它们送给越驰。
原本还不知越驰的生日,时小慢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偷偷叠。
如今为了赶在生日前叠好,时小慢偷偷将糖纸带去公司,逮到休息的时候就躲进楼道间疯狂叠星星。
又是一个午休时候,时小慢坐在楼道里,低头认真叠星星。
他关机一阵子,再开机后,找他的人就渐渐少了,他这才敢再次开机。
他正叠着,手机又响。他看了眼,是上海的号码,他放心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后,对面却久久没人说话,时小慢有些慌,以为又是他妈换了号码打过来。
他“喂”了声。
“时小慢。”对面的人总算开口。
她一开口,时小慢手中的星星就掉到了地上。星星掉了,时小慢回过神,赶紧弯腰去捡星星。
她听到时小慢这边的声音,笑了笑:“很惊讶吧,我会给你打电话。”
“……”时小慢的嘴唇张张合合,说不出话。
“见一面吧。”
时小慢沉默。
她再笑:“我不会打扰你现在的生活,我,只是想给自己,给你,给过去的生活,一个彻底的交代。”
时小慢如同游魂一样,将星星收进包中,出去见方芳。
他妈来时,他紧张而又忐忑,甚至有些尴尬。得知他妈来找他的真相时,他更是心凉而又悲哀。
轮到方芳过来找他,他什么心情也没有。
他只能跟游魂一样。
他飘进咖啡店,一眼就看到靠窗坐的方芳。他们也有五年没见,除了身上的校服变作连衣裙,她似乎并没有变。
他不敢上前,不敢面对她,不敢面对过去的自己。
倒是方芳看到他后,先站了起来,他不得不走到她面前。
他们俩都站着,谁也没说话,最后是方芳先对他笑了笑。笑着,她道:“时小慢,你比高中时更好看了。”
走近才发现,方芳不如高中时候漂亮了,但时小慢没说出口。
方芳自己说:“我比高中时难看很多吧?”
“没有……”时小慢小声说。
“坐吧。”方芳先坐下,时小慢跟着坐下。方芳收回笑容,又看向窗外,咖啡厅中淡淡地飘着一首法语歌,时小慢听不懂,他低头。一首歌放完,又响起一首英文歌,这首他倒是听过,高一圣诞节时,英语老师放给他们听,《the day you went away》。
方芳也认了出来,她回头看时小慢,再笑:“还记得高一时,王老师放这首歌。”
时小慢点头。
“高一时,真好啊。”方芳叹气。
时小慢也想起高一时,他是高二上学期退的学,高一于他而言,的确是最值得留恋的时候。时小慢不禁有些难过。
“时小慢,你恨我吗。”方芳问他。
时小慢摇头。他从来没有恨过方芳,他们俩都是无辜受害者。
“为什么呢,如果我那个时候不喜欢你,我不每天拽着你一起回家,我那天不约你出去看电影,你会好好念完高中,你会上大学,学你喜欢的专业,你说你以后也想像王老师那样当一个英语老师……”方芳说着,眼泪忽然就拼命往外涌。
时小慢拿起面纸递给她。
“时小慢,你怎么还是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恨我。孩子生下来,我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你那样辛苦,我爸妈那样对待你,那样骂你,我们全家人看着你被所有人骂,被所有人误会,你为什么不恨我?”
时小慢缓缓低头,过了很久才道:“你也不容易。”
方芳听罢,伏在桌子上大哭。她拼命压抑着哭声,邻桌已有人看过来,时小慢已无力去尴尬。
方芳哭了许久,她忽然抬头,吸了吸鼻子,说道:“那事发生后,他们给了我家一百万,我不肯要,我要去警察局说真相,我爸妈把我关了起来。他们还要拉我去医院打孩子,我求一位医生帮我逃出了医院,我带走了那些钱。我在镇江住了一阵子,那阵子每天都担惊受怕,不敢回家,不敢去见你,怕再被我爸妈抓着去医院。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我以为我快死了,医生叫来了我爸妈。我被他们带了回去,他们不让我看孩子,还把我送到乡下外婆家,再次把我关了起来,门窗都上了锁。我觉得自己连只狗都不如。我是他们女儿,我是受害者,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们为什么要那些人的钱?钱就这么重要?”
方芳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她满脸苍白,不解地问时小慢。
时小慢想到他妈,心里的难过也全部被这些话勾了起来。
时小慢再递给她一张面纸,轻声问她:“那你这一次……”
方芳冷笑:“半个丹阳的人都知道有人给李奶奶送了座三百多万的房子,你楼上的张大进说两次去丹阳接你的车,便宜的也要一千多万。所有人都知道你时小慢现在发达了,我爸妈,呵,我爸妈要我来问你要赡养费。”
“……”时小慢听到这话,说不出心中感受。他知道越驰给李奶奶买了房子,但他没想到会是这么贵。他也不知道越驰开的车也那么贵。他一直知道越驰很有钱,但他的眼界有限,他没想到越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钱。
难怪那么多人腆着脸也要来跟他攀关系。
时小慢没有因这件事而自得,他反而更恐慌。
他知道钱的好处,但他没想到钱会给他带来这些。他对金钱也没什么渴望,只求吃饱喝暖。他更不敢想象,若是越驰知道自己出于好心,出于对他的关心,给李奶奶买了房子作感谢,却连带着引起这些实在令人恶心的事时,会如何看他。
“时小慢你放心。我不是为钱来的,去年开始我不太闹了,我爸妈以为我想开,本来今年就要把我嫁出去的。知道你的事情后,他们想让我来利用孩子跟你要一笔钱,估计今年不会让我嫁了吧。”方芳无谓道,“我知道后,立即答应了他们,也保证一定能要到钱,他们信了我。我太想出来了。”
方芳的情绪渐渐平稳,她看向沉默的时小慢:“你和以前一样话少。”
时小慢看她,努力半天扯出一点笑。
“这几年来,我一直很愧疚。今天看到你的确过得很好,我的愧疚减轻许多,时小慢,你会认为我很虚伪吗?”
时小慢摇头。
“时小慢,他们都说你是被个男人包养。”
时小慢满脸难堪地看她。
方芳一笑:“我不信,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从我喜欢上你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是全世界心灵最纯粹的人。我不信时小慢你,会因为钱,因为生活就这样放弃自己。”
时小慢没想到会从方芳口中听到这样的一番话,连他的亲生母亲都瞧不起他,也以为他是被包养,还来问他要钱。方芳却相信他。
时小慢的眼圈也跟着红了。
“时小慢,我没有见过他,也不会见他。但我希望你未来的人生能够一直平安顺遂。”
“谢谢……”
“其实知道你现在喜欢你的人那样有权有势,我是为你高兴的。往后,再没有人会欺负你。”方芳说完,再拿起面纸盖住自己的眼睛,面纸迅速洇湿,她道,“只要你将来过得好,我就很知足了。”
时小慢不善言辞,不知该如何接,他想了想,问她:“那你打算将来怎么办?”
“来前,我爸妈扣了我的身份证,我坐不了火车和飞机,我外婆看我可怜,偷偷塞我一万块钱。我打算坐汽车逃出去,先逃出去再说,只要逃出去,一切都好说。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
方芳被磋磨了这么几年,还能保有几分从前的性格,时小慢是佩服她的。
其实时小慢一直很佩服她,念书时,两人的成绩常常不分上下,只是谁也没想到,几年后,两人的人生会变成这样。
说到这儿,两人也没了话题可聊。
时小慢却知道,她一直没提到时乐乐,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不敢问。
方芳将眼睛擦干净,喝完了一杯水,笑着对时小慢说:“见了你,看到你穿着这么好的衣服,在这么漂亮的地方上班,还长得更好看了,我总算能往前走了。”她说罢,就起身,“那我就走了。”
时小慢垂眸,在她快要擦身而过时,他小声道:“你,不问问乐乐吗。”
“她的名字叫乐乐吗。”方芳的眼泪再次瞬间落下。
时小慢叹气:“大名叫时晚照。”
“真好听,真好听。”方芳捂住口中呜咽。
时小慢抬头看她,不忍心地问她:“你不想见她吗。”
方芳也看他,她哭着摇头:“不要见,不配被她见。不能陪她长大的我,不配见。她有你,会过得很好。”
时小慢再叹了口气。
他没再提起女儿,方芳说得也是,见了又能如何。方芳自己也知道,见了却不能在一起,不如不见。
方芳这样匆匆来,匆匆走前,时小慢带她去了附近的银行。
他的工资卡内有这几个月上班拿到的薪水,三万多块钱。他没有花钱的地方,一直攒着。他取出来三万,递给方芳。
方芳不肯要,时小慢温声道:“谢谢你今天来看我,这几年我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你不站出来说实话,因为我也如同你相信我一般相信你,我相信你是我的好朋友。终于,我知道了真相。我知道,我没有交错朋友。谢谢你。”
方芳听到这话,又要哭。
“别哭了,你拿着吧。兴许这辈子我们再不会见面。我们注定当不了永远的朋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我也只有这么点。也祝你往后的人生顺遂平安。”时小慢把钱塞进方芳的手中。
方芳靠在墙上,一手拿着钱,另一只手拼命去抹眼泪。
“时小慢,我能抱一下你吗。”她问。
时小慢下意识地摇头,他不敢碰任何一个女人。
方芳却已经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就那么一下,方芳又迅速松开他,对他道:“别让乐乐知道她有我这样一个妈妈。”
时小慢还没从刚刚的怀抱中缓过来。
“时小慢,对不起,谢谢你,珍重!”方芳说完,跑出了银行。
时小慢没有回头去看。
他看着眼前的空空白色墙壁,眼圈红了,却又笑了。
这五年的阴霾终于是散了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