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而过》初可

33、三十三

　　时小慢上了车，人还是晕的。
　　他坐在后座，看着手中的卡。开车送他来的正是老刘，也算是见证过他们的遇见与初期最艰难时期的相处。见时小慢发呆，老刘好心问道：“您这是怎么了呀，怎么不说话。”他们俩算是熟悉的，来的一路上虽说得不多，却也算是一路有聊。
　　时小慢抬头看前，他也实在是没什么人可说，老刘于他而言算是可信任的人。时小慢小声道：“越驰给了我卡。”
　　老刘秒懂，“嗨”了一声，就说：“您是他男朋友，他赚钱不给您花，还能给谁花啊？”
　　时小慢的脸立刻就红了。
　　“一看您这就是没谈过恋爱，谈恋爱不就这回事么。”老刘边开车，边传授经验，“大少爷那是喜欢您，才愿意给。我不是瞎说，我跟在大少爷身边开车十来年了，从他初中的时候开始，这还是头一回看大少爷亲手给卡呢。这呀，看似是卡，其实都是心意！您可千万别受现在那些人的观念，给理解错喽！”
　　时小慢被老刘的话给点醒，他还想再多问几句，车子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诧异地往外看去，却看到路边有人正朝他们招手。

　　越霖被越驰派人盯着出了公司，但他又返回来在路边等着。他实在是太好奇了，特别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老刘认得越霖，无奈地只好停车。越霖走到车前，对老刘道：“千万别告诉我哥！我就跟他说几句话！”
　　不等老刘回应，越霖就过来开了车门，坐到后座，并将老刘赶下去。
　　越霖一上车，看到他手上的卡，也没当回事，只是盯着他又看了会儿，才灿烂笑道：“你好，我是越霖，是我哥的弟弟，你叫什么啊？”
　　“我，我叫时小慢。”
　　“你好可爱啊，你多大？”
　　“二十一……”
　　“哇，那你跟我一样大啊！你跟我哥是什么关系，你是他男朋友吗？”越驰的性取向从不避讳家里人，家人都知道。
　　“……”
　　“你跟我哥一起住吗？住在四季里那边吗？”
　　时小慢点头。
　　越霖眼睛放光：“那我哥好爱你啊，我哥从前的那些人，连听都没听说过那里哎！”
　　时小慢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感，但还是高兴偏多。
　　“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与微信。”越霖说着就拿出手机来，边报号码，边抢过时小慢的手机，叫他弄出二维码来扫。等时小慢弄完，越霖急巴巴道，“先说这么多，我告诉你，老刘可坏了！他一定给我哥说去了，我哥马上就要派人来抓我。我先走了，过几天我找你玩啊！什么时候让我妈也见见你！”
　　说完，越霖就赶紧下车跑了。
　　时小慢被他那通话说得越发紧张，再过几天就要见家长？！他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越霖就没了人影。

　　那张卡，时小慢到家就给收了起来，不打算用。
　　他也反复想了老刘的话，他觉得越驰给他钱，的确不是周松煦说的那样的关系。越驰对他好，他也要对越驰更好！
　　家里佣人不让他做饭，他更要抢着做饭。
　　做过一顿，越驰吃了觉得很不错，他越发抢着做饭。
　　周松煦也给他发过短信，还是问他越驰的事。他心中有点酸，不愿意再回周松煦，还把周松煦的所有短信、来电与号码都删了。他觉得自己这样有点陌生，他从前对别人从来没什么敌意，但现在只要是接近越驰的人，他都会讨厌。
　　助理姐姐倒是经常跟他聊，有时候越大少爷在公司发火，她还悄悄拜托时小慢去给他消消火。时小慢没真正见过越驰发火的样子，有回助理姐姐在微信上向他发起求助，正好他也的确要去送饭。
　　越驰当着几位高层的面再表演了一回一秒变脸，助理姐姐对他更是万分服气。
　　以后，助理姐姐彻底拿对待老板娘的态度对待他。
　　时小慢自己还傻乎乎地意识不到。

　　越驰这些日子也是过得春风如意。实际这些日子他都少发了许多火，有些差不多的事，念在他心情好，他轻轻松松地就放下了。
　　养了这么些天，时乐乐脸上的纱布换了几回，再过几天就能去拆线。
　　越驰再叫人去挑幼儿园的时候，叫他们将那几家幼儿园的大致情况都打印出来，他下午没事，早早回家。时小慢正跟一位北方的阿姨学做面条，他也没去打扰，到小姑娘的卧室，给她看那些资料，叫她自己选。
　　时乐乐虽小，却也意识得到如今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变化。
　　她“哇”了声，对越驰说：“越叔叔，我现在觉得每天都好幸福啊。”
　　“你幸福，你爸爸就幸福，你们都幸福，越叔叔就会很高兴。”
　　“越叔叔，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呀？”
　　越驰从没想避着孩子，只是孩子太小，并不能真正明白。越驰也没直说，只是笑道：“因为乐乐跟你爸爸都很可爱。”
　　时乐乐也笑：“上学的时候，老师也说，可爱的孩子最惹人喜欢，是不是？”
　　越驰忍俊不禁：“是。”
　　“越叔叔，你笑起来更帅了，你也多笑笑好不好？”
　　越驰正要忍不住再笑，时乐乐又道：“从来没人对我们这么好，爷爷奶奶都没有。”
　　越驰精神一振，这是第一次在这对父女口中听到时小慢家中的情况，越驰恍若无意地问：“爷爷奶奶常来看你们吗？”
　　小姑娘摇头：“没有……”说完，她低头，“其实我没有见过爷爷奶奶，也没有见过妈妈，邻居奶奶说他们不喜欢我，也不喜欢爸爸……”小姑娘的声音很低落，说得也很慢，偏偏那是原本应该很甜蜜的童音，这样一来，这段话更令人难受。
　　越驰不忍心再问下去，而是放缓声音道：“越叔叔喜欢你们。”
　　小姑娘抬头，对他笑：“越叔叔对我们最好，越叔叔打那些欺负爸爸的坏人！”
　　越驰心中感慨，眼睛一偏，看到一旁的一本书——
　　《世界中古史》。

　　“那是爸爸的书，爸爸最近每天都在看。”小姑娘立刻道。
　　越驰是喜欢历史的，最偏爱的是中国的古代史与世界中古史那段，他没想到时小慢竟然也喜欢。这其实是本偏教材类的基础科普型书，他伸手去拿书，时小慢的手机从书中掉了下来，显然是拿手机当书签用了。
　　手机掉到地上，一亮，显示出手机上的推送。
　　是条短信，越驰看得一清二楚。他捡起时小慢的手机，叫小姑娘慢慢挑。他则是拿着时小慢的手机转身出去，走进书房，他看了那些短信。
　　应当是之前在丹阳老家，被越驰揍过一顿的人。时小慢用的手机号码还是从前的，他发短信来问时小慢要钱。而且看情况已经要了好几天，时小慢一直没回复，也没告诉越驰。
　　越驰叹气，时小慢又没跟他说，但他能理解。这种事，时小慢必然是不好意思跟他说的。
　　他拧眉看着手机，只看了几秒，就把那个人的号码记下来，打电话给自己的保镖，叫他们去处理。他原本想放下时小慢的手机，偏偏又有人发微信来。
　　时小慢的备注是助理姐姐。
　　助理姐姐：皇上到家没[机智]
　　助理姐姐：吾皇心情可好？明天我想请半天假去医院，心情好我就请，不好我就不请了[皱眉]

　　越驰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也太有意思了。
　　他关了手机屏幕，没再管这事。时小慢有朋友，是好事。时小慢的朋友，是他能掌控的人，更是好事。换言之，不管时小慢的朋友是谁，他都要掌控到手中，时小慢不能离开他的世界。
　　他刚这么想，手机又是一亮，他以为又是自己的助理。
　　一看，却不是。
　　是时小慢的女同事，说听说时小慢明天就要回公司上班了，很高兴，做了蛋糕明天带给他吃。
　　还特地拍了张蛋糕的照片。

　　越驰心中疯狂不爽。
　　他们家是没蛋糕吃了吗？要这个女人给带蛋糕吃？！还特地拍张照片？嘚瑟什么啊？

　　越驰心中气，却又不好意思说自己看了时小慢的手机。
　　吃饭时，他都阴沉着脸，时小慢开始还尝试跟他说话，想哄他高兴。哄到后来，越驰还是冷着脸，时小慢也沉默了。
　　时小慢心情也不好，家里那人又过来问他要钱了，还威胁他，如果不给，找到上海来。
　　他很怕那人真的找来上海，他更怕被越驰知道。
　　他这些破烂事，怎么能叫越驰知道，越驰一定很烦。
　　越驰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这样生气，时小慢开始胡思乱想，低头吃着吃着，也吃不下饭了。

　　越驰暗自警告自己不能这么小心眼。他也不想吓到时小慢，吃了饭先去洗澡，好缓一缓。
　　可是有些时候，越不想看，越不想在意，越是容易看到。
　　他又看到时小慢的手机亮了，一看，还是那个女同事！
　　又来问时小慢明晚有空没空，一起吃晚饭。
　　越驰烦躁地点进那个女人的头像看，虽然越驰觉得她长得很丑。但是说实话，的确是偏漂亮的那种类型。
　　越少爷那个气啊。
　　想他堂堂越家大少爷，怎么能做这么没品格的事？为一个女人生气？可他就是在做这件事。

　　等晚上睡觉时，总是喜欢亲亲抱抱并且逗一逗时小慢的越驰，什么也没做。
　　时小慢这些天在努力克服心中恐惧，虽然再也没有做过，但颤抖的程度比之从前明显好了那么一点。他也习惯越驰亲亲抱抱并且逗一逗他，越驰什么也不做，再加之晚上的事，时小慢的心很慌。
　　慌着，他也努力地跪坐在床上，小声问越驰：“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声音很可怜，越驰回身看他。屋内没开灯，仅有少许的月光照在时小慢的背后。时小慢的身子单薄，眼睛明亮，身穿精致白色真丝睡衣，看起来就是一个月光精灵。

　　越驰真怕有一天，好不容易遇到的这个精灵会再飞走。
　　越驰轻声叫他：“小慢。”
　　“啊？”
　　“要不，你以后别去上班了。”
　　“……”时小慢没懂。
　　“就在家挺好的，上班累，你就在家吧。”越驰平静道，在家最好，谁也看不到，那样他就安心了。
　　时小慢更慌，如果他不上班的话，他就更加什么也不是。再者，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是他上班的时候没做好吗？是他给越驰丢人了吗？他反复去回想自己工作时的事情，越想，满脸越是迷茫。
　　在月光下，这只精灵仿佛很快就要翩然离去。

　　随之而来的，与其说是控制欲作祟，不如说是满腔喜欢之情的诱导。
　　越驰一把伸手拉过时小慢，翻身就将他压住。
　　心中有气，明明已是这样自信的人，偏偏也会有害怕时小慢被人抢走而倍感威胁的时候。他的动作比上回用力许多，甚至带了些许犹不自知的不甘心。不甘于为什么要为一个人变成这样，不甘于变成这样的是自己。
　　可是思霂说得对，恋爱带来的除了快乐，也有忧伤与责任。
　　现在他知道了，不仅仅是忧伤，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可笑的、多余的烦恼。
　　但越驰愿意面对，更愿意负一切责任，他真的中毒很深。
　　他的动作不仅仅是用力，甚至是变得凶狠。等他察觉到时小慢不像从前那样毫无反应时，他才慢慢清醒。上次时小慢抖成那样，时小慢还在回应他，这次的时小慢却抖得比那次还厉害。

　　越驰只觉很糟糕，他坐起身，将时小慢的衣服理好，弯腰亲了亲时小慢，轻声道：“对不起。”
　　越驰觉得自己有病。只不过几条微信，他就对时小慢这样。
　　时小慢没做错什么，是他自己有病。
　　他起身，出门去隔壁卧室睡。
　　再待下去，他又要犯病。他是不是还是得再去查一查自己到底有没有精神病？

　　时小慢的颤抖停止了，却也僵硬了。
　　他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