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月》偌非

81、佳人才唱翠眉低

　　“是，父皇。”澈急忙上前来搀扶父亲，小太监恭敬地退了下去。
　　“朕今日觉得身体舒服了很多，扶朕去御花园坐坐，将楸称摆在那里。”
　　“真的不碍事么？”澈扭头看向逐月。
　　“陛下好了许多，可以适当活动下，利于恢复。”逐月笑着解释。

　　几个人缓步向御花园走去，都不觉顿了一下，遥遥的似乎有歌声和丝竹破空而来。

　　心里有个他，
　　青青草原牧马，
　　怕你冷怕你热怕你酒囊空，
　　天大地大朔风冷，
　　缝的皮褂可防风？
　　热天草里多蚊虫，
　　带些药儿防它叮。
　　纵马一去几百里，
　　美酒能否够回程？
　　哎呀呀
　　心里惦记出门看，
　　日暮时分未见他的影，
　　心乱如麻跳不停
　　………

　　“好嗓子，小林子去看看是谁在唱曲？”麟德帝驻足听了一会，满面含笑。
　　“启禀陛下，好像是涟贵嫔。”
　　“涟贵嫔进宫日久，朕居然不知道她有副好嗓子，我们过去看看。”

　　凌空看了一眼澈，没有说话。
　　逐月心里一动，想是他们已经发现了怪异，拿着扇子轻轻摇了几下。泰然自若地跟在众人身后，这接连几日和凌空司马钺几个厮混在一起，已经熟悉的不能在熟悉，感情愈加深厚起来。
　　“臣妾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臣妾拜见陛下。”
　　“哦，快快起来。原来是湄嫔和涟嫔在此调琴瑟，作佳音。倒是朕搅了两位爱妃的雅兴。”
　　“陛下驾临，臣妾不胜惶恐，不堪小调，恐污圣听。”
　　早有内侍端来了几把椅子，麟德帝居中而坐，随行的几人也分位次坐在了一侧。
　　“涟贵嫔居然有这嗓子，朕倒是没细细赏鉴过，今日得闲。湄嫔你去弹琵琶，涟儿与朕再唱一曲如何？”
　　“臣妾遵旨。”
　　两位宫妃，一个拿起曲拨轻拢慢挑，一个朱唇轻启，慢啭歌喉。
　　凌空在一旁不住打量，三年前他曾经远去北地，代伯父去探望司马王爷。这个曲子他是听过的，那时虽是炎炎夏日，然北地风大，也是清冷的很。北地民风彪悍，男男女女皆是豪爽的，但凡哪个女子有了心上人便肆意唱了出来，不像京城女子婉约羞涩，他听着新鲜的很。
　　只是这宫妃理应出自诗书之家，簪樱望族，她怎么会北地曲风？她怎么可能学会那蛮夷小调？
　　他暗自打量了涟贵嫔许久，不知螳螂捕蝉，后面一双瞳眸已经仔细盯了他许久。

　　几人心思各自翻转，百样心肠在此扭曲。

　　唯有麟德帝微阖双目，手还在不住地合着曲调一顿一顿，象是深深听了进去，甚是满足。
　　一曲罢，麟德帝拈须带笑。“好，唱得好，弹的也好。两位爱妃辛苦。”
　　“陛下，臣妾荣幸。”
　　“蒋公公，去将琉球进来的两盒魔龙香拿来，赐给两位爱妃。”
　　“多谢陛下。”
　　“爱妃下去吧，朕有些累了。”
　　“臣妾告辞。望陛下保重龙体。”
　　两位妃子急忙退下，湄嫔的眼眸轻轻沿众人的脸瞥过，落落大方，倒毫无紧张之色。相反涟贵嫔倒是有些紧张，敛了眼眸小心翼翼地退下，很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觉。
　　逐月暗自打量湄嫔，每次都是易容而行，她绝不会认出自己。看着她眉间隐隐黑线已经凸显，明白已经不需要几天就会发作，他暂时还不想失去这枚棋子。

　　“朕有些累了，听闻江王爷手谈了得，如此你和澈儿手谈一局，朕在旁观看吧。”
　　“遵旨。”
　　“逐月侄儿，你父王和我有兄弟之谊，在朕的心里你和澈儿都是一样的，不要如此拘谨。”
　　“是。”
　　“当年保我百里江山，你父王功劳甚大，他与其他三位王爷各持一镇国之宝，为朕守着江山的。”
　　哦？逐月不解地看着皇帝，眼神甚是困惑。连一旁的澈和凌空，司马钺也是一头雾水，困惑不解。
　　“贤侄，你母亲没有同你讲过？”
　　逐月缓缓摇了摇头。“家母说当年事发突然，父王突然恶疾，嫡母妃守在榻前，一时治疗不及，甚至没有留下一言半语。”
　　“居然是这样？”麟德帝看着逐月沉默了一下。
　　“那当年事你更是不知晓了。”
　　“逐月不知。”
　　“今日朕甚是劳累，待过几日身体康健，与你细细讲来，你年纪尚小，将来还要担负我朝护卫的重责呢。”
　　“是，万岁。”

　　几人闲话间，看见麟德帝已经有了倦意，澈急忙令小太监抬了软轿过来，返回了寝殿。服侍了父皇躺下，几人走出寝殿坐在了外面的石凳上喝茶。

　　“四弟，你看还需要多久父皇才能彻底康复？”
　　“如果没有意外，再有几日就可以象常人，只要每日施针两次即可。大约过了这个月，总要立秋才能彻底恢复。”逐月谨慎的说着，面露忧色。
　　“逐月弟弟，陛下的毒是你医治的，想是也瞒你不住。陛下这毒中的很的蹊跷，现在还没有一点进展。”司马钺小心地用盖子推着茶叶，喝了一口茶。
　　“逐月虽然能解毒，只是学艺不精，上次是将毒引到我师弟身上，否则逐月也不敢确保的。三毒同时迸发，我……没有经验。”逐月犹是心有余悸。“陛下体力甚差，不可不防，若有闪失，逐月无能为力。”

　　“四弟，父皇痊愈，兄当设宴好好慰劳贤弟。”
　　“大哥见外了。”
　　“澈，还要带上飞儿兄弟，她此次也是功不可没。”
　　“那是——”
　　“老四，既然今日说了，咱们也不是外人，我也想让你分析下此毒的来源，便于我们查找。”凌空看着逐月。
　　逐月微微点点头，他已然猜测出来了。纸扇轻轻摇了几摇，打量了一下四周。
　　“不碍的。”司马钺加了一句。
　　虽然凌空对毒有些了解，但是他师出名门，旁门左道尤其是施毒术了解，接触还是不多。
　　逐月于是将自己了解的关于百虫寒洌瘴，夺魄散，离心刺的来历，禁忌，使用方法，事无巨细，详详尽尽讲了一遍。
　　三个人默默听着心里骇然，不禁侧目。
　　“贤弟，对这些居然如此了解。”
　　“当年机缘巧合得以拜师学艺，师父生性古怪，确是吃了许多苦头，才学了些许皮毛。陛下的毒，若是家师出手，不过三日就会痊愈。只是家师已经远游西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那一刻，逐月深深沉浸在从前的记忆里，鞭笞板打，往往旧伤未愈，又添新疤，服食各种毒药，尝百毒并不是为了济苍生，只是为了更加方便应用毒物罢了。那个美若天仙的师妹想是也如此过来的罢？

　　“呀，看我说走题了。哥哥们。”逐月一顿，笑了起来。

　　当所有的过往渐次远去，他与罪恶为伴，唯一支撑的已经不仅仅是仇恨的力量。他小心翼翼地与他们周旋，想着如何全身而退。

　　只因情根已经深深种下，他一心呵护心底仅存的爱之火焰，生怕不能与知己红颜同时远遁天涯。

　　凌空看着逐月，明白他拜师学艺的过程一定是很艰辛的过程，伸手握住他的手。
　　“时辰到了，陛下又得施针了。”

　　接连又是几日，麟德帝的身体越来越好转，逐月已经不再需要晚上留宿宫中，只是每日白天过来施针即可，奈何麟德帝经常夜间找他闲聊，太子也是不放心皇帝的身体，常常劝他留下。逐月倒不好推辞，是以留在宫中的时候还是居多。
　　如此倒是成全了飞花，她来去自由了许多。
　　这些日子来，凌翼已经听说她被鞭笞的事，心怀内疚，早早过来探望了。两人言来语去，聊得倒是越来越投机，看着她身体未愈不慎方便，日间凌翼得了闲常常过来陪着她。
　　无剑代表太子和澈前来探望了一次，送了许多补品，飞花谢过倒是不肯多说些闲话。

　　月上柳梢，打量周遭良久，飞花拿了竹萧悠闲地踏上凌河上一艘画舫。
　　“姑娘准时！”澈站了起来，含笑看着。
　　“怎么公子以为会尾生抱柱？”
　　“若有此幸，澈必当一试。”
　　飞花心突地一跳，脸颊做烧，本是调侃，不小心将自己圈了进去。
　　澈一挥手，将下人都遣了出去。
　　“你——放心，这里都是我的人。”
　　飞花又打量了一下，确信没有异常，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公子为何如此急着找我？”
　　“我，很想见你。”
　　“就公子一个？”
　　“我想——单独见你。”
　　飞花只做未听见，走近窗前再次打量周围。
　　“河上泛舟，却也难得，听闻公子擅长手谈，今夜月朗星稀，不如飞花领教则个？”
　　“好。”
　　两人各拈黑白子，缓缓地下了起来。一炉梅花香缓缓氤氲开来，围绕在舱中。澈看着对面冷静的飞花，也自安闲了起来。
　　“飞花姑娘下棋好生怪异。”
　　“公子，你虽然占尽星位，却还是忘了一枚棋，说着飞花将一枚黑子稳稳落在中心。”
　　澈低头一看，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飞花，你——”
　　“不动以应万变，纵失了官着，也是有退路的。若是公子急躁，怕失去的更多。”
　　“真是无可挽回么？”
　　“舍得舍得，不舍如何得？公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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