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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内变不过是宗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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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声。王爷,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岂敢乱说。”心里却暗自盘算他的话里的用意。
所信者,听也,耳听犹不可信,眼见也不一定是事实,更何况是猜测。
“诶,江王爷,这些内侍都是我的人,本王与你不外才会如此,再说——”
逐月听见他说的如此露骨放肆,并不在意周围数双眼睛盯着,一时间胸中窒闷。
不禁微哼一声,“三王爷,谣诼日加,祸生不测,语多必失。”
逐月冷眼瞧着三王爷居然毫无半点见识,心里一阵厌恶,瞥着内侍距离颇远,不禁加重了语气。
“江王爷,夜深人静,本是不碍的。”
“小心隔墙有耳,兹事体大,莫要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放心,王爷小心过逾了。”
“敢是王爷已经有了线索?”
“有——”
“真的?”
“此处不便,待父皇康复,我们细谈。”澄抖了抖袍子刻意压低了声音。
“好!王爷,人多处,我们还是不要多接触,小心驶得万年船。”
澄只是虚虚点了下头,却是一脸的不在意。
两人边说边走,遥遥看见澈和凌空都站在寝殿门前,急忙掩了口,紧走了几步与他们会合在一起。
一干人等彻夜未眠,至次日天明,麟德帝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除了依旧虚弱不堪,毒总算彻底控制住。
逐月看着几个皇子围在苏醒的皇帝跟前嘘寒问暖,好一副父慈子孝,一派雍雍睦睦,一时羡慕起来。急忙悄悄走到殿外,伸了伸腰,一夜耗费了许多内力,虽然是提前做了准备,还是疲倦不已。看着夜雨初霁,天气晴好,却只觉胸中滞闷,喘促艰难,连带着眼前都有些眩晕。扔了一颗药在口里,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略略舒畅起来。
“四弟,你累坏了。”
“二哥。”逐月回头一见,笑了起来。
“只怕是还要辛苦贤弟一阵子。”
“为人臣者,理当竭忠报国,肝脑涂地亦再所不辞。”
“小心身体。”凌空拍拍他的肩。
逐月心里一热,看着凌空,顿了一下。
“哥哥那日提起伯父旧疾,待陛下康复以后我就去府上诊治。只是师父一直说我只学了些皮毛,我那师弟更是懒得可以,我们两个加起来也学不到他两成。”
“难怪贤弟总是带他一起。飞儿小兄弟身体如何?”
“我将陛下的夺魄散毒引到了她身上,饶是她功力还可以,也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
“难为他。”
“没什么难为不难为的。”逐月话题一转,“哥哥,你既做了大内统领,以后我们就不能常聚了。”
“恩,我本无意仕途,唉——”凌空叹了口气,环视无人在侧。“只想找到我弟弟,劝他回家。”
眼神瞬间暗淡了许多,逐月看着心头莫名的酸涩。
“哥哥,如果有缘,凌风一定会回来的。咱们去偏厅喝杯茶吧,略坐坐。”
“这茶是雨前茶,合我的脾胃。”
“恩,我于茶上倒不挑剔。”
“此番幸亏移除了热毒,陛下居然身中三种奇毒,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匪夷所思……”
“你们俩在这里。”
太子,澄,澈和湛走了进来,看着 两人不解的眼神,太子悠然一笑。
“父皇刚刚宣两位丞相晋见,让我们几个先休息一下。”
“这?陛下的身子虚弱,余毒一时清理不尽,不可操劳国事。”
几个皇子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无一人回答。
灏端坐着缓缓品茶,虽是接连几日未眠,却并不显疲惫,他的脑子不停地转着,连日的事端他已经思量许久。
内变不过宗亲,外乱无非夷狄。
难道真是的变起萧墙?是一股什么样的势力能够在不知不觉间席卷了朝堂后宫?抬眼望向自己的兄弟,莫名的酸涩。
信任往往是一种滑稽的好感,尤其在至亲手足面前。
逐月冷眼看着太子,再转向澄。
忽地一念洞明,深深地看了一眼澄,嘴角莫名地勾了起来。
心头涌起一句古话:匹夫无大智,不可与谋。
“宣江王爷,太子殿下晋见。”小黄门尖着嗓子在门外。
太子和逐月急忙站起身离了众人,奔向寝殿。
“江王爷,方才两位相爷已经详细讲了那日情形,朕病势危殆,几欲梦赴南柯,亏卿家施回春妙手,延朕岁月。真真恍如两世为人,爱卿厥功甚伟。”麟德帝倚在靠枕上,神色好了许多,含笑看着逐月。
“万岁,臣历叨天恩,职分所然,敢不尽心竭力?奈何臣年少贪玩,学艺不精,不能一次为陛下驱除此毒,心甚不安。”
“传旨,赐江王爷白璧十对,黄金万两,七尺高珊瑚一树,发绣江山图一幅,另赐金牌一枚,随时出入宫廷,陪朕闲话。”
“陛下万岁万万岁,谢陛下天恩。”逐月急忙撩袍跪倒谢恩。
“朕知道你耗费了内力,不必天天守在朕的身边,你每日过来与朕施针,也顺便陪朕说说话。朕看见爱卿,就想起你的父王。”
“臣遵旨。陛下,七日内夜间也需要施针,过了这几日,臣每日辰时和申时两次为陛下施针,最少也要七七四十九日。”
“好,辛苦爱卿。”
逐月拿出银针谦恭地看着麟德帝,麟德帝一笑,伸手示意内侍扶他坐好,侍立一侧的太子见了急忙近前来搀扶。
“灏儿,你还要接管朝堂政务,每日里处理奏章要紧,国事万不可耽误。澄儿也是分管工部和吏部,你们两个白日里就不要过来陪朕了,着澈儿和湛两个轮流过来就好,人多了,朕看着心里烦闷。”
“是,父皇。”
麟德帝不过说了几句,已经累的深思倦怠,气喘吁吁,额上细细的渗出一层汗珠。宫女急忙近前来轻轻擦拭。
逐月急忙轻轻碾动银针,缓缓扎进了他的昏穴,皇帝头一歪,沉沉睡去。他这才继续在胸前几处大穴上施针。
“太子殿下,再过七日,陛下才能真正脱离危险。这七日内,出不得半点差池,臣言尽于此……”
太子灏轻轻点头,心里明白。“江爱卿,孤在偏殿给你安排一间临时住所,近日你就不要回府了,如有什么需要,安排旁人代办。”
“谨遵太子殿下口谕,臣正不放心陛下龙体。”
自此逐月每日留在皇宫给麟德帝诊脉驱毒,夜里也宿在皇宫,恰好和凌空隔壁住着。澈倒因为皇帝的安排隔日才来皇宫探视一次。
皇帝的毒已经渐渐不碍了,只是彻底清除实属不易,进展不是很快。
夜里,澈和林茠两人同样背着双手仔细看着墙上的一幅丹青眉头紧锁。
“澈,青天中,凡天及水色,尽空青,竟素上下以映日。此图却是天空饱蘸狼毫,浓墨重彩染朱色为晚霞,偏偏朱色里广杂石青石绿……”
澈看着落日图,看的着实压抑。
“惊涛汹涌向何处?惊言落日即天涯。而今枯坐意缈绵,心摇目断染落霞……”
“华裳洒落红黄色,枉把夕阳错认家。”
“谁?”
林茠和澈同时猛转回身,抄剑在手。
“两位王爷不请我喝杯茶么?”说话间一双水样明眸灵动一转,顾盼之间,与二人打了个十分亲热的招呼,象是相熟日久。
“云裳——”
“玉飞花,是你?”
飞花展颜一笑,象是一缕春风拂面而来。
“飞花还以为二位不记得我了呢,怎么我这幅丹青画得不好么?”说着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在客位轻轻坐下。“不请客人喝杯茶?我喜欢铁观音。”眼眸清凉凉滑过澈的脸颊。
澈平素处变不惊,此时竟有些发木,嘴张了两张,没有发出声音,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飞花姑娘,一向可好。”林茠微微一笑,走到门外一拍手吩咐下人倒茶。
“飞花,你……来了。”澈敛了神色,轻轻走到桌前坐在了飞花身边。
“不过几个月,你清减了好些。可是吃错了药?”
“是,你终于露面了。”澈定定看着飞花,伸手去摸她的手,伸到一半又尴尬地落下。
飞花只做不见,心里犹是一疼。
“两位王爷在咂摸飞花的来意?”
“飞花姑娘想必不会无故登门。”林茠既想退出,又担心澈的安全,索性厚了脸皮也大方坐在了另一侧。
“姑娘不怕我着人抓你?”
咯咯咯…….飞花一阵娇笑。
“前几日,你们出动了几百人,我还不是走了?你们留得住飞花么?”
“那澈略备几杯水酒,姑娘可否赏脸?”澈的脸上虽是平静,还是有些惘然。
飞花双手一拍。
“正合我意。”
林茠也是微露笑意。“我去安排。”说着走出房门,他知道飞花此时绝不会伤害澈,也想给他留得时间独处。
“凌空说,伤了你一掌,可好了?”
“好……好了。”
飞花看见林茠特意带上了房门,禁不住勾起唇角,恍惚带了些许苦涩的味道。
“果真么?他用了十成功力。”
澈轻轻站起走到飞花的背后,情不自禁地拈起她的一缕青丝。青丝如缎在手中轻轻滑落,她还在娇笑着。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一个清纯娟秀狡黠的女子居然背负了百余命案么?他一时怅然不已。
“如果有朝一日,我与无忧剑对决,只能留下一个人,王爷希望剩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