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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20 ...

  •   梦醒之后对于“现实总是差强人意的”这一点的感觉特别强烈,就比如我回去得面对即将结束小高考的卫楠。

      我们回校已经是傍晚了,远远就望见校园与宿舍楼之间的马路上停满了私家车,高二小高考,其他两个年级该放假了。因为班主任提前跟我妈打了招呼,我下大巴时她已经站在车门口了,见到我恨不得要像小时候那样一把抱我起来。

      “唉怎么养了你这个蠢蛋,连走路都能走成这个样子。”她佯装嗔怒,大庭广众之下被叫蠢蛋实在丢人,我还听见背后不知是谁走过发出一声轻笑。我小声对我妈说:“是爬山,不是走路。”她一脸服了我又很无奈的表情,搂着我走了,“我来晚了,还没去你宿舍,你先坐在车里别动,我去整理东西。”

      “知道了。”我坐进副驾驶然后乖乖回答,老妈终于满意地离开了,在她面前就是要装柔弱乖巧。

      我坐在车里无聊的看着流动的人群,车来车往,天色微醺。眼前蓦然一亮,我看见了一对熟悉的人影,许清妍旁边立着一只小行李箱,顾逸赫与她隔了一小段距离,只不过偏后一点,单肩挎着开学见过的那只黑色旅行包,依旧瘪瘪的没什么东西的样子。前者双手插在上衣口袋,头低垂着,海藻般的长发铺陈开来,犹如一尊雕像完美静止着。而后者左耳插着耳机,双眼专注地盯着横向的手机屏幕,太远了看不清他在打游戏还是看视频。

      好看的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幅画。

      这时远远跑来一个小姑娘,个子还很小,蘑菇头顶上是一撮小辫。欢快的小步伐充分反映了她的兴奋,小莀跑近了把双臂张开,索求抱抱,本来专心看手机的顾逸赫像是听到什么突然膝盖稍弯低了身子,迎面将小莀抱起,一个结结实实的满怀,他还把另外一只耳机给了小莀。

      看了这一幕,我想说,小莀对顾逸赫的喜爱,并不比许清妍少,也许更多。顾逸赫不是很能接受他爸爸的新家庭,却对妹妹这般宠溺,只能说他的心真的很柔软,我不禁想到未来他如果有女儿又会是什么样的......

      我乘着小高考的两天假期,养好了脚,妈妈借着给我补补的理由让老爸请客吃了火锅,其实是她懒得烧饭,可怜我一个人瘸着腿跟在他们身后,又默默当了一回电灯泡。

      “居里,脚怎么样了。”返校当天我先去了宿舍收拾东西,正好王佳嫣和周晓其也在。“好了,好了。”我轻松地回答,为表示真的没问题了我还蹦了两下。我们三在被春日夕阳包围的宿舍里又说有笑,许清妍却迟迟没来。她还是后来才进教室的,静静地整理英语笔记,对什么都兴致不高的样子。问她怎么了,她只说回家没休息好,有点犯困。我还从来没见过今天这样的她,以往总是尽力充沛,最好状态的许清妍。

      回到学校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一周两节体育课,是男生们最撒野的时刻。每周五的大扫除,所有人都想尽办法早点开溜。周六周日的课不多,是情侣和好友闲逛校园的好日子。

      我和顾逸赫的联系又几乎成为了零,我就知道一回学校就会变成这样。首先顾逸赫本来就很少和女生说话,大把时光又贡献给睡眠了,老王都担心他这样睡下去会不会睡出什么颈椎炎啊,腰间盘突出什么的,恨不得在教室后面给他安张床。其次我都不收他作业一学期了,不能再滥用课代表职权来和他说说话。我由衷感慨,学校多来点集体活动吧!

      最关键一点,我相信,喜欢和咳嗽一样,是藏不住的。所以我尽量不去看他,有时候一个眼神,就饱含沉甸甸的感情了,虽说我没有一双含情的狗狗眼,但一样要避免眼神接触,否则迟早会被看出来。

      然而日子过着,卫楠的奶特,依旧每日来报到。我本以为这已经够我每天心烦了,没想宿舍里一声闷雷,周晓其和王佳嫣两人吵起来了。

      一开始只觉得她两怪怪的,交流一天不如一天多,许清妍最近老是恹恹的,所以我们宿舍没了往日的热闹。这天我又把一盒朱古力味的奶特放桌上,周晓其推门进来,也不知触了她什么霉头,气汹汹得对我说:“该喝喝,该扔扔,看着烦死了。”

      我:我也烦,诶等等,我还没说烦呢!

      王佳嫣比她晚了一会回来,什么话也没说就上爬上了床,周晓其把笔袋狠狠往桌上一扔:“王佳嫣,你敢不敢说句话啊,装哑巴算什么事!”只听到一句冷冷的回答:“我的事你管不着。”

      王佳嫣一向柔柔弱弱的,周晓其比较强势,很多要拿主意的事情都是后者一手包办的,而王佳嫣也从来不反对,两个人性格互补,好多年的朋友了,眼下这个情况我简直是一头雾水。之前气氛虽说怪怪的,却一点问题源头都摸不着。

      “呵呵,”王佳嫣的回答踩上了她言语攻击的阀门,周晓其什么话也不过脑子的喷出来,什么难听的都有,直到最后一句,“我真是瞎了眼了十年都不知道你是这种人!”,小小的一方天地终于陷入沉寂,“啪。”许清妍合上手里的书,走到我身边,眼睛往一堆奶特上扫了一下,简洁明了道:“不是烦么,我陪你去解决了。”

      她麻利地装袋开门出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我怔愣了几秒,跟着跑出去了。唉,好好的一个周末、

      “你把他叫出来。”我们在草坪里的鹅卵石笑道上一前一后走着,我答她:“我们没有联系方式。”

      许清妍在前面“嘶”了一声,转过半张脸:“他就是这么追你的,都多久了!”我窘了,还挺不想承认自己被追的。

      她把奶特转交给我,用手机拨了个号码对方很快接通了,“李达牧,我不管你在不在宿舍,现在去把卫楠给找出来了,我在男女生宿舍中间的路上等。”我为李达牧揪了一把汗。

      天气已经完全不冷了,我出来的急没有穿外套,此刻午后的柏油路上还传来一些温度。我问:“她们两个怎么了啊。”我很怕身边的人吵架,就像小时候几家家庭自驾游出去玩,其中一辆车和别人发生追尾,明明只是激烈地讨论不至于吵架的地步,我还是会躲在车里哭。人们互相攻击是最残忍的事,更别说发生在自己与好朋友之间。

      她看了我一会,声音疲惫:“不知道啊。”不知为何她的眼神好陌生,带着几分不知是否是错觉的冷意,我想她最近是太累了吧。

      卫楠很快就来了,看来李达牧和他都在宿舍楼里,才会这么有效率。李达牧嘴贫,看样子跟靠谱不沾边,事实完全相反,成绩好又多才多艺,这不,找人的速度去侦探社也委屈了。

      卫楠是一个人跑来的,这样也好,不会太尴尬。他还没露出标志性的白牙,就被许清妍打断,“拿回去,再送保不齐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弄得大家都不好看。”一袋子牛奶肯定不轻了,许清妍单手拎着半悬在空中,脸上还保持着若无其事,态度十分强硬。

      那个大高个儿,拜托快接着把,人家女生拎着不累的吗?没想到真是不解风情,连我都看不下去可见情商比我还要低,他还不死心要说话:“唉,不是,这......”许清妍把一袋子牛奶给了我:“既然不要就扔了把,垃圾桶在那,亲手扔。”

      她转头就走,我急了,把袋子往他跟前一放,匆忙道:“别再送了,下次真的扔了。”

      王佳嫣和周晓其经历了一段冷战到偶尔搭话到基本恢复正常,可是宿舍里比起最初的和睦总是少了点什么。这些不愉快就这样告一段落了,我也以为在以后的日子不会再掀起浪花......

      天一吸取了前几次大考用大市统考卷的错误教训——因为一用统考卷,基本上没复习什么事儿了,考试当天拿书看看就足以应付,考生大军纷纷奔往最终的征途,往后赶进度了。据我所知班里好多人已经把高中三年的内容以理科标准全自学完了,我还是老样子,摊着王后雄,让灵魂在例题里大胆放飞自我。

      然而,面对政治我还是怂的厉害,越背脑子越空白。

      伴随夏雷阵阵的是紧锣密鼓的复习节奏,各科老师轮番轰炸,自习课也被压榨的一点不剩,老王说,实验班就该如此,一个也不能被比下去。等到高二分班,实验班的人数在那,不增不减,但还是不是原来这批人,就不一定了。

      老王的话也不能当真,哪能真原班人马一起继续上高二了,有黑马前仆后继,也有人自动退出。原来一班二班是实验班,等到分科后,依旧是两个实验班,只不过一文一理。所以,其实同学们暗戳戳最关心的,不是复习,而是见人就问一句:“你选文还是选理?”

      别人问我,脱口而出是,肯定选理啊。至于能不能继续在实验班......其实我还蛮自信的,不过我觉得实验班没什么好的,很多人都太要好,拿命学习的那种人不是没有,我喜欢一个慢慢的,和我节奏相匹配的的学习环境。

      本学期最后一个周末,我们每个人带了一张分科志愿表回家,和家长商量过就填选科了。我爸妈尊重我意愿,选了物生。其实我悄咪咪的想,选生物说不定顾云还能继续教我哈哈哈。

      这选科,虽说是隐私也没什么不好公开的,想留在好班级,各凭本事呗。我了解到许清妍的王佳嫣选了史政,周晓其选的是物化。

      李达牧拿了几张纸冲过来,分明是来找许清妍的,“老许!老许!你选的什么?”

      “史政啊。”

      “啊,你们......”他痛心疾首,“文科生可是食物链最底端的学生物种啊,文理总分一样,可分数哪次不是理科第一把文科第一按在地上摩擦!”

      “神经病,文理的分数又不一个标准,怎么,还瞧不起文科生了?”许清妍瞪他,李达牧苦笑的都快哭了:“我!没!有!我他妈都想选文了,你们这群混蛋!你知不知道叶遇和姑爷双双携手选史地去了,我孤家寡人啊!”顾逸赫选史地!默默划重点......啊,越想越难过了。

      “你选的物生是吧,居里也是这个。”许清妍好心提醒他,换来他慢慢转头一脸幽怨看我:“我觉得,我们会一个班的。”咦,这表情不太对,怎么看怎么凑合呢?

      我还郁闷着:“哦,那继续当同学好了。”我还没说完一道身影像闪电一般飞到李达牧身后,抢过他手中的志愿表,目光停留两秒,像是确定了什么,用那轻薄的纸片卷起来敲了李达牧的头:“臭大木,我靠。”

      “你打我,你骂我!你不爱我了!”李达牧抗议。

      顾逸赫咬牙:“少恶心人,你抢我纸又想干嘛?”

      “我擦个眼泪还不行么。”李达牧像个受气小媳妇,被顾逸赫拉走了,“行了,别在这糗了。”

      顾逸赫自始至终没有看我和许清妍一眼,也一点也不关心我们的去向问题,仿佛回到最初的起点,也许我和他,就是他口中点头之交的过客吧。

      我好难过,曾经的每一个学年,都觉得漫长无比,恨学校压榨我们的假期。可是一个顾逸赫,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从秋季到夏季,四季轮回,不过尔尔。

      我终究还是没有去了理科实验班,也许,这就是命。关于高一最后一段时间的记忆,是混乱的,猝不及防的分别选择,避无可避的意外降临。兵荒马乱,是我对高一的总结,幸运的是,我在这兵荒马乱的青春里,识得顾逸赫。

      考试前三天,我的右手手腕光荣骨折了,直接缺席了期末考试。

      晚自习课间,我把收上来生物练习卷交到底楼的生物办公室,那时快接近下一节课上课了,所以楼道里已经没有人了,白炽灯透过灯罩发出微弱的光,显得长年累月受风霜侵蚀的白色墙灰更加陈旧。

      居然在这个地方这个点还能撞见卫楠,真是孽缘啊。我装作没看见想低着头赶快下楼,可他竟然抓抓住了我的胳膊!妈耶我第一反应就是逃,可他还扯着我不放,说着什么不用这么躲我啊,只是想交个朋友这样的话,我真想骂是朋友你就给我放开了!一推二搡,挣扎了一番,手是松开了,我人也掉了,还特别敬业地抓住了卷子。

      我下意识用手撑地,手腕处传来一声脆响,我以为是幻听,可随后像被锤子重重锤了一击那种刺骨的疼痛让我冷汗冒了一身。我竟然还马上爬起来,用没受伤的手指着他:“你别过来!”用我以为最凶恶的目光剽过去,用尽所有力气跑下楼。待到身后没人了,我眼泪就止不住了。

      是真的疼啊!

      我从小到大没病没灾,虽说不出众也是受家人宠爱健康长大的,为什么我上了高中就一直在受伤!还遇到了这种过分的人!我军训手被门夹,爬山脚崴了,现在还因为这样难以启齿的理由把手又弄坏了!越想越委屈,眼泪哗哗直掉。

      我不记得上一次这么哭是什么时候了,疼是一部分原因,我还在害怕啊。也是那一刻我明白,对学习再云淡风轻怎么样,想到期末考试可能参加不了我慌得腿都软了,作为一个学生,上了一个学期的学却没法参加最后的考试,自己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我、我还会不会留级,我不要啊啊啊!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顾云见到我已经是个泪人了......

      “诶呦这是怎么了!” 他给我拿纸巾,我喉咙不停哽着,说不出连贯的话,顾云还是耐心地听完了我说的经过,我想当时如果是班主任,我肯定不敢说事情,怕麻烦。可顾云就是有这种循循善诱的魔力,我把一切告诉他,就像和亲密的好友一样。

      那天正好他在我们班值班,班主任不在校,他给我开了出门证,说:“叫你爸爸妈妈来接你送去医院,我看是骨折了。”

      我第一句问他的竟是:“老师,我会留级吗?”

      他微微一笑:“傻孩子,不会的。好好休养别想这么多。”

      就在那个夜晚,我从办公室里出校门,直接回了家。没有去教室、宿舍看一眼。没想到再次回来,发觉聚散有时,热闹终是昨夜。

      我没有参加期末考,成绩自然为零,就算要综合以前的期中期末考,也拉不回平均值,分班的结果,应该会很难看。

      我选了假期里一个没有人的日子,去学校收拾东西。教室基本上空了,只有一些废纸散乱的扔在地上,这是等着下一届来收拾呢,跟我们报到那天一样。说起来,是我和顾逸赫开始打扫的,那天好像是碰见了他两次,都没见到正脸,莫名对他产生了兴趣。说到底,可能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了,后知后觉罢了。

      木质的大门被我落了锁,合上门的前一秒,我还看见盛夏烈日的光辉挤过小小的间隙,为满是灰色阴影的教室撒上一道金色,可是,终归又背离了阳光。就好像我们曾来过,我们还是离开了。

      宿舍还是老样子,跟第一天的感觉一样暖洋洋的,墙上的海绵宝宝依然咧开嘴笑着。几天没人桌子上柜子上覆上一层薄灰。走的时候我在想,我们四个人,是不是要各奔东西了。

      一整个暑假我都没见到高中的同学,宅在家里养伤,等到开学老妈说我圆了一圈,但她说这样正好,以前太瘦了,大人总觉得带胖点好。

      辛蒙蒙来看我了,她和我说,居里啊,我要去学画画了。她说,选择艺术这条路不是因为有多爱画画,只是通往好学府的一条捷径,中考已经错过一次,高考不能再错了。而温子归也来问候了我,他笑嘻嘻的说自己选了史地,我俩就成了文理双煞。我嫌弃,谁要和你成文理双煞了,他当初算闭着眼靠近天一的,我可没这本事。我假期里就隐隐觉得我会被安排到一个最差的理科班去,说不定还会分到人数不够的物化班。

      班级群里传来一个爆炸消息,王佳嫣退学了。原来不仅我,她也没有参加期末考试,没人知道原因,也许周晓其会知道一点,可她不愿意说。许清妍把我们宿舍的小群给解散了,我找过她一次,消息终是石沉大海。

      一系列的惊变,事实上只是一个定时炸/弹,到了时间,自动爆炸了。这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可没人再愿意去深究了,往前走还来不及。于是在命运匆促的推动下,高二来了。

      开学报到前一天晚上,老妈收到了校讯通,内容大约是,高二15班,宿舍12栋三单元603。发件人是班主任,顾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Chapter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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