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锢之音 西江月——南梁旧事》天*璃

20、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宫廷惊变

　　长公主府
　　“殿下，皇上派了禁军把守在公主府所有出入口。”相貌平凡的绿衫少女用平淡的口吻说着。
　　“本宫知道了，本宫早就猜到陛下会有这么一招。”宫装的丽人冷笑，她还不了解自己的胞弟吗？
　　“皇姐果真聪明，连朕想什么也瞒不过皇姐。”
　　突兀的笑声在身后响起，说话的正是大梁朝的天子。明黄的缂丝长袍上绣着耀武扬威的蟠龙，缓缓走来时，带出一种天生的皇家气势。
　　依旧斜靠在栏杆上，朝池内的锦鲤投下鱼食，武明长公主道：“陛下谬赞，本宫只是不清楚，陛下何以对那孩子赶尽杀绝。帝王无情，难道心也一同没了吗？”
　　季陵退到了一边，静静立着。
　　“无尘私劫天牢，纵火烧了朕的太和殿和宣阳宫。难道朕就没有这个权力治他的罪？”
　　“那么，为何要杀吾儿？”冷冷的笑着，武明长公主看向当朝天子。虽然自己与那孩子没有什么接触，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她当然明白君霜桐那一次意外并非偶然。
　　“他本就不该存在与这世上。”武明长公主的话让梁帝心中一惊，原来皇姐早就知道了。“朕的确派了影卫解决无尘，朕不能容忍这样一个危险潜伏在朕的身旁，可惜偏偏没有如了朕的愿，那孩子还活着。也挺让朕佩服的。如今就连‘梦见’也站在了他一边，朕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武明长公主静静地听着，继续投掷着鱼食。
　　“你们已经取走了我儿一半魂，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话音未落，便引来一声大笑。
　　停在树梢上的鸟儿受惊，振翅向天际飞去，仿佛可以听见鸟儿划破云层的响声。
　　“放过他？”高高在上的天子大笑着，眼中却是深深的悲哀，“放过他！那谁来放过我？”
　　高贵的王放弃了专用的“朕”字。
　　“从小，你就是父皇面前最受宠的女儿。你聪明，习文弄武，无所不精。父皇疼你，就连母后也护着你，所有人的眼中也只有你的存在 ！而生为太子的我，比不过萧昰巽，更比不过你！你们从来不将我放在眼里。父皇更是想将皇位传给你，传给一个女子！我的事他从不关心，从不在乎，就连看我一眼也嫌累。”高贵的天子激动的喊着。
　　“我以为，当上了皇帝就可以将你给比下去。哪知你有生出了君霜桐这个孩子！更讽刺的是，那孩子将会亡了我的王朝！他是个‘辅星’，他竟然是个‘辅星’，暗杀者！我绝不能容忍这样的存在！”
　　他一直在努力，从小便是如此，想要得到父皇的认可，想让父皇注意到他。想超过他的姐姐，他一直以这个为目标，即使跌倒，即使受伤，他也绝不认输。因为知道，就算躲在角落舔伤口，也还是没有人来关心。
　　一直以来，他都是孤单一人，看着父皇母后疼爱着得天独厚的姐姐，看着姐姐嫁给君青瑶，再看着他们和萧昰巽的纠缠。而自己...一直是独自一人。
　　为什么没有人注意我？
　　他一直这样问自己，是不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人其实是他？
　　不！
　　他不相信，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皇姐...从小便受到宠爱的你懂什么....？”
　　你永远不会懂得我的感受。
　　“为什么，你会在乎？”武明轻轻道，她的确不懂，不懂他为什么要在乎。
　　天子冷笑反问：“为什么你会不在乎？”顿了一下，又自嘲地笑，“得天独厚的你当然不会在乎。朕真的很想杀了你啊，皇姐。只要你不在了，你的光芒是不是就会隐去了？”
　　话音还未落，一把匕首已贴在了天子的颈侧。
　　匕首的那一头是一身绿衫的少女。
　　“看吧，就连你也在乎她。”梁帝笑了，不害怕颈子上的匕首是否会伤到自己，“皇姐，就连朕的女儿也在帮你啊！”
　　看着自己的父亲，季陵的眼里没有任何情感，依旧面无表情，只道：“陛下，长公主的安危与否是季陵的责任。若陛下对长公主不利，季陵拼死也会保护殿下。季陵并非听命与陛下，也不是陛下所谓的女儿，季陵只是长公主的护卫。”
　　梁帝苦笑。
　　“季陵，不得对陛下无礼。”武明长公主开口道。
　　“是，请陛下恕罪。”季陵收起匕首，不卑不亢地对梁帝道，随后退到一边。
　　看了一眼女儿，梁帝稳定情绪，开口道：“皇姐，你毕竟是朕的姐姐，朕不会做出弑姐这种事的。可无尘却是不可以不除的。就算会伤了皇姐的心。皇姐就在公主府中过几天安生日子，朕派来的禁军是绝不敢扰了皇姐的安宁。
　　“朕也该回宫了，皇姐好好休息吧。”

　　看着梁帝离去。武明叹了口气。
　　“季陵，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本宫不想你与他起冲突。”
　　绿衫少女却平淡道：“季陵没有父亲，季陵只知道见到殿下的那天时，季陵就摒弃了以往的所有一切，没有了所谓的父亲母亲，季陵只忠心殿下一人。若是殿下有危险，就算让季陵弑君，季陵也会照办。”
　　少女的话让武明心中起了波澜，“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对我说过...”
　　——我会杀光所有的一切来到你的身边。
　　可是...你的身边早就有了另一个人了啊...哪里还有我的位置呢？
　　“殿下。”少女垂下了眼睑，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季陵是绝不会离开殿下的。”
　　“本宫知道。”
　　宫装丽人笑着，眼前的孩子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了。骆嫔的孩子啊...骆嫔去世时，自己第一眼便从人群中看见了这个目光淡漠的孩子，小小的脸上没有其他表情，和其他痛苦悲哀的人不同。
　　——你有能力保护本宫吗？
　　当时她是这样问那孩子。
　　孩子仰头看她，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了啊，也只有你陪了本宫这么久......”叹息一般地低喃着。

　　君家
　　“辅星”。为何你偏偏是辅星。无尘，那是暗杀者的星啊......
　　君家的家主叹息着。
　　“爹，皇上已下令捉拿无尘。长公主府也被禁军重重把守着。”君静夜将得到的消息告诉君青瑶，“晋宁说，德妃被打入冷宫。”
　　晋宁，君家第四子——君影修，身任侍卫骑军指挥使。
　　“都是群没用的废物。允愔。”他唤着三子，“查到无尘的下落。”
　　“是。”君静夜垂首而立，“德妃的事呢？”
　　君青瑶脸上浮上一抹冷笑：“别管她，君家不需要没用的人。”
　　“是。”应着，眼中却闪过异样的光，对这个男人来说，君家所有的子女全是他的棋子，无用则弃。
　　自私自利，是君家人的本性。
　　猛地想到那个冷傲的人。
　　无尘...如果这次你再浴血而归，纵然我是华佗再世，我也救不了你了吧......

　　销金窟
　　白皙的手指执着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玉制的棋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一直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于这些事，知道的这么多？”白衣的人又拿起棋盒里的一枚黑棋，漫不经心地问道对面妖媚如狐的男子。
　　如狐般的男子眨眨眼，双眼的眼皮上都刷着紫色的眼影，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妖娆：“五爷猜呢？”
　　挑挑眉，蓝音不说话。
　　如狐的男子做西子捧心状，“真伤伽蓝的心呢，五爷。”都不捧他的场，啊~真是世态炎凉啊！“五爷的身子好些了吗？”
　　对上伽蓝促狭的笑，蓝音自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方面：“是你教苍那些的吧。”
　　很肯定的一句话，他就说以苍那种从没有尝过情事的人怎么会懂的房内之术，猜也知道是这个青楼老板的杰作了。
　　“五爷聪明。”摸摸美人的脸，吃点嫩豆腐。“不过这可不能怪伽蓝，是九御公子找到伽蓝，问伽蓝该怎么做。为了五爷的‘性’福，伽蓝只好告诉了公子。”
　　“你可真是‘好’心。”随手丢出一枚黑子，包住了棋盘上的白子，将被位在黑子中的白子挑了出来，蓝音淡淡道。
　　很不在意自己这一方已占下风，还是笑眯了一对狐狸眼，道：“对于美人，伽蓝一向很好心，不知道九御公子有没有满足五爷？若是没有，不如让伽蓝来服侍五爷吧？”左手的扇柄挑起了美人精巧的下颚，伽蓝笑的很是邪魅。
　　“你在下吗？”蓝音不在意地反问。只要不是被压的一方，他是无所谓。
　　门被推开，温柔的声音响起，“看来你们聊的很愉快，我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了。”
　　笑得温文尔雅的青年走了进来，偏偏正好听见的又是最容易误解的那一句。
　　蓝音瞪了一眼笑的奸险的某狐狸男。
　　“外面来了很多官兵，看来皇上查到这了。”九御苍徵走到蓝音身边说道，表情却是一点也不紧张。
　　下完最后一子，蓝音的唇边挑起微笑，艳丽至极：“你输了，地道在哪？”
　　用脚跺了跺地，指着桌子的下方。伽蓝轻轻敲了敲棋盘几下，桌子自动转开，下方显现出一个黑乎乎的洞，接着便是一条不知道通到何处的梯道。
　　蓝音扶着九御苍徵走下地道。
　　“无尘。”
　　伽蓝突然唤道。
　　蓝音抬头看去，对上的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
　　“无尘儿，你应该会记得我吧，我叫萧、颐。”
　　石板在两人相交的视线下慢慢合上，最后留下的就是上面那人温柔的目光。
　　萧颐...他说他叫萧颐，而且...他唤他无尘儿。
　　记忆中，仿佛依稀记得有人这么喊过他，有人总是用慵懒的声音对他说话，那人的话语后总是带着不变的儿字音。
　　迈下梯道，脚踝上的铃铛空灵地响着，蓝音唇角漾起淡淡的笑。
　　“原来是他啊......”低喃着笑道。
　　“想起来了？”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九御苍徵微笑着问。
　　“嗯。”点点头。
　　这世上会唤他“无尘儿”的只有一人，就是送他这对白玉佛珠曼陀罗铃铛的人。
　　萧颐，秦王爱子。也是当时的穆世子，也是...他的表哥。难怪秦王被抄家后，穆世子不知所踪，原来是改名换姓又开了家有名的青楼。想想也挺适合那人的。

　　看着密道合拢，桌子自动转回原位，看不出一点痕迹。
　　伽蓝坐在桌旁，给自己倒杯香茗，慢慢品着。
　　“公子，楼下来了一群官兵，说要搜楼。”
　　门口有人来报。
　　放下手中的杯子，缓缓答道：“让他们搜。”
　　继而又低声自语：“无尘儿...希望你能逃过这次劫难，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这一次就算我免费帮你吧，呵呵......”
　　他笑靥如狐，妖媚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