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兆德庙会（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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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不夸张地说，里三层外三层。里面传来阵阵乐声，人群嘈杂，鼓掌吹哨声不断，听不太清楚是何种乐器。
我个子小，身子也瘦小，根本挤不进去，苦恼地看向航初景。
他一副了然的模样。
自信一笑，道：“圈住我的腰，要上去喽。”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抱住我，轻身一跃上了道边一棵离人群最近的树。
“啊——”低呼一声。由于恐高，双手紧紧换上航初景的脖颈，无意一瞥，看到他得意的笑。觉得，我又上当了……
“这里角度似乎还不错，可以看得很清楚呢，啊……”当我看到那值得围观的人之后，目光都滞涩了。
我的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
她像男人一样挥舞刀剑，她没有任何多余的矫柔表情，只是笑，在众人面前如此自信和骄傲，却仿佛在百转千移间流露出万般风情。她的腰肢看起来很软，如此一来，即便是舞弄刀剑，也像是在闻乐起舞。跟随着乐声，有节奏地把剑端指向各个方向，挑，劈，横切等等我都未曾见识过的动作，让我看直了眼，不觉跟随着树下的众人为她高声喝彩。她的面孔不是用漂亮一词可以形容得了的，那是一种美，浓缩着男性的刚毅与女性的阴柔的美。她的头上身上没有闺房女子的琐碎饰物。头发扎简单的髻，身上是青黄色的短衫，下面是同色的长裤。不是绣花鞋，而是男子时常穿的那种粗布鞋。整个人看起来美丽而又干练。总之，她是一个使人一面之后难以忘却的女子。
“喂！”航初景粗鲁地在我面前晃晃手，“怎么，被迷住了？！”
“恩……别闹，走开啦……”我拨开他的手，继续观赏那女子的剑舞。刚好，她的眼神向这边一瞥，我感觉心里麻酥酥的，怀疑是不是被电到了。然后为自己开脱，我现在已经是男人的身体了，对女人有感觉一见钟情也是正常……
“她哪里好看？”闷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人好看，剑舞得也潇洒啊！”
“那，我和她谁美？”扳过我的肩膀，直视我的眼睛。
“你刚刚说什么……”我用掌心摸摸他的脑门，再摸摸自己的，自顾自道，“不是很热啊……”他航少爷竟把自己和一女子的容貌相比，发烧了么？
“我没有发烧！”他微微隐着怒气看着我，我甚至能看到他眸子中倒映出我傻傻的表情，“我在问——那个女人有我好看？！”我有些懵了，他老人家这是哪一出？
我向下瞄了一眼地面，估算着自己现在的海拔高度。为了人身安全，我也只好顺着他老人家说了：“当然是您航大少爷美了，没错，岂止是美，简直是天上仅有地下绝无的花容月貌……”
不过，航少爷出乎我意料不给面子地冷冷打断我狗腿的话语：“我明白了。容貌比不过，武艺还不行吗？！你看好。”说着，把我扔到树杈上，径自向人群的地方飘下去。没错，的确是飘，左右脚尖在空气中交错踱。我亲眼所见，绝无透明钢丝系列缠绕在身。
可怜我的屁股，轻揉揉……刚刚是坐在暖暖体温的大腿上，现在是在干硬的树杈上，如坐针毡极其不稳，紧紧抱住树干……
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今天似乎吃错药似的航大少爷，怕他把我撂在这里不管了。大脑深处还在思考刚才他的那几句话的意思。然后就看到他用蛮力穿过人群，一脸挑衅看向那个女人。
“这位姑娘，在下想和你切磋一番，不知姑娘可否赏脸？”这小子，这种架势分明不是请求而是要求好不好，一点诚恳的语气都没有，光声调听起来就硬死了。难道说，他航少爷看到别人比他强，无论男女，都如此嫉妒无礼？唉，看来人还是要长时间相处方可了解入深，人不可貌相。某人老成深沉地摇头叹息……
本以为人家会婉转拒绝，谁知她爽朗一笑，豪放道：“小女子求之不得，望得兄台赐教！”用眼神示意航初景去挑选一旁的兵器。于是乎，我对人家的好感又顿时激增。
可某兄台似乎并不领情，持起一把剑挥舞着就朝与那女子过招。剑势凌厉，剑芒微寒。那姑娘也不甚弱，别看刚才柔肢软腰的，此时弯眉上挑，表情严肃，仿佛两人之间展开的是生死大对决。脚步轻移，上腾下跃，姿势变换交错。剑锋难辨，时急时缓。但二人看上去都颇为冷静。
我在树杈上却是大汗淋漓，我的恐高症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强睁着迷离的双眼，我在晕过去之前看着他们两人交锋的身影，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发自肺腑的感慨，自言自语：“好配啊，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跟我合影——”
话音未止，人已坠……
当我醒来的时候着实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大跳，粉刺和青春痘一览无余。看到那个人的短发，我以为我又穿越回到现代了。但环视一下周围，古香古色的房间，是我的憧憬很快破灭了。
我又打量了一下那个脸趴在我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十五六岁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如果去掉那些多余的粉刺和痘痘，应该算长得不错。鼻翼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从他的身上我闻到一股难闻的药味儿。恶心地偏过脸，想撑起身子坐起来，手肘间的疼痛让我没能如愿。我无奈的看着一层一层缠在肘上的白布条，皱起眉毛。回忆起这似乎是从树上摔下来造成的。
左看右看，没有什么人，航初景呢？想张口说话，嗓子却干得很。
“喂！”用手指戳戳那个人的胳膊。
没有反应，继续呼呼大睡。
竟敢不理我……
捏住大拇指和中指，到嘴边哈一口气，用尽吃奶的力气朝那个人的脑袋瓜儿上弹去。
“啊——，爹我错了……熬药的时候不该睡着……”那个孩子大叫着弹起来之后边揉脑袋边叨咕，当抬头看到我时，口中的话顿住了。
“你是谁？”
“你是谁？”
“不要学我说话！”
“不要学我说话！”
就这么互相干瞪眼僵持着了半天，那个小子眯着双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托起下巴支声了：“小弟弟，来告诉哥哥你一个男人为什么假扮女人还故作柔弱地摔伤？”
我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跟什么呀？
他似乎看出我眼中的疑惑，道：“刚才一位公子急匆匆地把你抱来这里找我爹诊治，我爹刚好给隔一街的张大婶儿子看病去了，你的手肘就是我包扎的。听说你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哈哈，真是好笑，想我小时候从北面那么高的山坡上采药滚下来都只是擦伤，你竟会摔成这样。真是丢脸呀。”
我讪讪地瞪着他。我又不是你这种从小上山爬树的野猴子，我恐高我有错吗？！
“那公子是谁？你哥么？长得不太像啊……”就这么自言自语着。我发现这孩子太碎碎念了。
“我朋友。”言简意赅止住了他。
“朋友么？”用暧昧的眼神打量我的脸，“打扮成女人模样又像什么样子？”
“女人？”我用僵硬的目光扫了扫胸前和手指，还是平平的、短短的。心里着实失望了，听他说的话害我以为我摔了一跤以后又还原成成人女人了呢，可如今还是这样子。
“我是说你的脸你的脸！在脸上弄什么东西了，水嫩不拉儿的，脸那么白，眉毛那么细……”拜托，那是天生的好不好！
真是郁闷死了，穿越之前被人看成是男人婆，穿越之后又被人变相地骂娘娘腔！看来我真是刚柔并济……
“还好刚才号脉得知你是男是女，不然还得对你的脸心生爱慕，唉，还好没铸成大错~”某人完全不顾及我脸上的黑线，自顾自地絮叨着。
“喂！你说够了没有！？”火大地冲那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小子怒吼道。
令我欣慰的是，他终于缄默了一会儿。
“嘎吱——”门被推开了，航初景小心翼翼地端着碗黑糊糊的东西步步莲花走进来，鼻尖沁出了汗。
旁边的小子嘴角勾起笑意，我心中顿生寒意。
航初景把那碗不知名的东西珍宝似的端到床前，用汤匙搅了搅，还像老妈子似的吹吹气，舀起一勺，一脸期待地送到我嘴边。
“药？”我疑惑地看向航初景。
旁边的小子笑嘻嘻地摇头，道：“你受的是外伤，还用喝什么药？这是我专为你补身子的粥。”随后又加了一句：“刚刚我给你敷药，航公子自告奋勇要把我抓的补品熬成粥，可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苦心，喝下吧~”
我终于明白他的笑中隐藏的深意了。航大少爷自幼养尊处优，衣食方面也应是由奴婢小厮伺候的，怎会懂得熬什么劳什子粥？
不过看在人家好心辛苦熬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尝尝吧。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我忐忑地舔了一下汤匙上的黑糊糊状物，味道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不过的确出人意料的好吃，还有一丝甜甜的口感。
航初景满脸温柔的笑意。看到我还比较满意这粥时，把汤匙递到我未伤及的右手，自己则毫无怨言地端着碗。
肚子刚好有些饿了，毫无形象地狂舀起来，不时还吧唧吧唧嘴，做出享受般的叹息。
待一碗粥被我满满下肚后，我终于记起这是什么味道——芝麻糊！
忽略掉旁边小子的呆滞表情，我疑惑的问道：“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其实我是想问，古代怎么会有现代饮食？
他表情缓了缓，道：“这是一异域商人几个月前卖给我爹的，谓之药效奇特云云。现降价销售，我爹上当了，买了一大包裹。后来给各种症状的病人吃，都没什么特别的好转起色，而且人人都说此物味道怪异。如今只好当作补品来卖。话说，你不觉得味道怪异？”
“怪异倒是没觉得，挺好吃的啊。”他们古人的味觉还真是与众不同。在现代老少咸宜的芝麻糊居然被说成这样……
“小辛，好些了么？”航初景把小碗放回桌子上后，又坐回床边，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一脸关切的询问我。
“那啥，好多了，不太疼了……”我尴尬地笑笑，心里却因肘间细微的动作小抽一口冷气。回忆起上午时航初景的举止，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女孩子’要娇弱些，不要嘴硬了。”旁边小子插嘴道，还故意把那三个字咬得怪声怪气的，真是……
“对了，还没付诊费给你。”航初景说着便要从袖中掏银两。
“得了，就包扎一下，没什么的。不用给钱了。”小子摆摆手，不在意道。
航初景也就没有再推辞。
“小辛。”
“嗯？”
“今晚兆德镇庙会，不如我们逛……”
“不可。”那小子还没等航初景说完便煞有其事地否定，道，“他的肘伤虽不严重，但也需要休息静养。况且人流接踵，万一碰到怎么办？”
“哦，是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嘛……”小子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如果我跟在你们身边的话，就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我抿着嘴，他看不到我在磨牙。这算什么嘛，明明自己想去却偏要找如此偏执的借口……
然后两人都把头转向我。
“去就去吧，我没意见。”耸耸肩。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兆德庙会（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