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拱手一笑倾》元月花灯

39、再见了，我亲爱的姑娘

　　“你……想起什么了？”

　　“就在这里！我感觉到了！”牡丹一脸焦急的在街上倏来倏去。

　　怪不得我们几乎跑遍全城，也没找到什么线索，原来牡丹要找的东西在妖市。

　　我跟在牡丹后面，问她：“你在找什么？”

　　牡丹前所未有的焦躁，在街上急的大哭：“怎么找不到呢！如意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我帮你的，”我安慰牡丹,“我在呢，你别急，我帮你找。”

　　“你要找什么？”我尽量语气温和。

　　“我要找……我要找……”牡丹急的眼泪簌簌而落，“我要找……”

　　我灵光一闪，想起戏台上的公主与将军的故事，问道：“你要找的是一位将军么？”

　　牡丹登时瞪大眼睛看着我：“对，我要找的是洪武十三年奉命守东的何锐之参将！”

　　洪武十三年，这年明太祖朱元璋杀丞相，设六部，诛杀所谓逆党多达三万人，许许多多人受到牵连，是皇帝有相当大动作的一年。

　　说出名字的那一瞬间，牡丹周身发出莹莹光点，极为快乐。

　　牡丹升到空中，吸了一口气，喊道：“何~~锐~~之~~”

　　“……”好干脆的办法。

　　瞬间我们就成了夜市的焦点，整街精怪都好奇的注视。

　　“牡丹！”一个男声传来，声音源头处黄四一脸古怪的看着我们。

　　“这位黄四公子，”我客客气气的问道：“刚才是不是你身边有人回应，如果你知道我们要找的人消息，还请你告知，我们感激不尽。”

　　牡丹直勾勾的盯着黄四。

　　他：“我哪知道啊！我不知道。”

　　牡丹等不及直接扑向黄四：“他在那里？！”

　　黄四抬手一掀，牡丹闪身躲过，那道灵力直接掀翻了对个摊子，对个摊主是个老婆婆，哼了一声，拿着拐杖一跺，黄四侧身躲开，那灵力把斜对个摊子的火把打灭了，斜对个是个姑娘，这下也不乐意了，双手结印冲着老婆婆一指，蓝色灵力刷的飞过去，老婆婆早有防备，拐杖一立，那灵力一反弹到直奔路过的一个小哥，那小哥反手一挥，对面的戏台他被掀翻了半面……接着就乱套了，看热闹的，凑热闹的，走过的，路过的，通通跑去混战。

　　我转头想找媚儿，却见远处元秀媚儿不明就里，见打的热闹，一脸兴奋，跃跃欲试。正巧那边杂耍的狮子抛过绣球来，媚儿一鞭抽了回去，元秀猱身而上，纵身跃上屋顶，翻身借力踢了一脚绣球，改了它的方向绣球直奔前面搭建的高台，那狮子也追过来，伸爪一抓，两下用力绣球在空中“嘭”的炸开。

　　漫天灵力乱飞，如同各色烟花炸开，媚术，惑术，幻术，各种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用上了。

　　我的天，你们可以躲开我躲不开啊！我肉体凡胎啊！全部中招啊！简直要疯了好吗？！明知道前面风景是假的，可是就是陷进去了啊！！！周围香气腻人，各色花开，谁说花妖脾气好的？！这先动手的肯定是花妖啊！就在我愣神时候，眼前景色忽地变成大漠黄沙，没等我反应过来却又是森林一样，到处长虫蚺蛇，我仿佛陷入一幅五彩斑斓又泥泞油彩画里，简直崩溃。

　　陷在精怪们灵力争斗的旋涡之中，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如同身在沼泽一般，我急的满头大汗，却觉得越挣越深，头昏眼花，渐渐有些脱力，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位古装美人，眉目如画，发髻微偏，耳带两滴翡翠，清秀典雅，身上白色丝衣随风而动，半坐空中，怀抱琵琶，冲我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飘逸风流。扬手在琵琶上铮铮一弹，叮叮咚咚，声音如同清泉乍出，沁心入脾。

　　神志瞬间清明。

　　眼前还是夜市，只不过我站在街道中央，幻象里扑向我的山猫变成一方桌子向我飞了过来，我只来得及抱住脑袋。

　　“小心！”空中炸开一团粉色灵力，瞬间在我身前的半空中绽开了一面蔷薇花盾，桌子在花盾上一撞，偏了方向，撞洒了漫天花雨。

　　“多谢！”抬眼一看却是黄四。

　　牡丹跟在他身后，黄四冲我喊：“快把你家疯孩子领回去！”

　　“牡丹！”我喊牡丹，她充耳不闻，紧追黄四。

　　两人一追一逃倏忽跑远，街上已经乱套了，精怪们个个玩的兴起，各色灵力乱飞，我跑到附近摊位立柱后躲着，想着牡丹会回来找，接着就看见一头犀牛横冲直撞的向我跑了过来，犀~牛~啊~！我去,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啊！我撒脚就跑，躲起来不动等她们是不可能的啊！各种灵力在我头上飞过，中招肯定别想好过，虽然逃跑已经是我的必备技能，但这次我敢说是我有生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

　　一个白眉白胡子的黑脸大头颅哈嘿嘿的在半空中蹦跳，看见我，奸笑着冲我扑来：“小丫头，早就看见你啦！看你往哪里跑！”

　　我闪身躲过，身边一个清瘦的短发小哥顺势把我拽到身后，他穿着一个黑色的坎肩，右手腕上带了一圈五彩绳，拿砍刀刷的朝那老头迎面一劈：“老不要脸的，小姑娘你也好意思欺负！”

　　刀锋劈掉了它的半片胡子，那头颅讪笑着蹦跳弹开了。

　　接着小哥看我一眼：“别怕！打他！”

　　小哥的形象在我眼中瞬间无比高大帅气，我感激的冲他点头：“谢谢你！”

　　这会完全看不见牡丹小粉，这俩傻儿子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正当我满街乱窜找人的时候，被那位黄四口中的老狐狸一把抓住手腕：“你在这呢，别乱跑，跟着我。”

　　“去哪里？我要找人呢！”我对他说。

　　“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他说着就要拉着我走。

　　“不行！”我用力往后挣：“放开，我要找牡丹。”

　　“你不知道她的身份？”他松开手。

　　“牡丹有什么身份？”我一怔，一下明白了，不是黄四！是他！自他出现后，牡丹才不对劲的。

　　“可否请你告知何锐之参将的下落？”我问他。

　　“真聪明。”他歪了下头，“我不能告诉你，他现在可是我的宝贝呢。”

　　“何锐之！”我蓦然出声。

　　一块玉佩应声而现，我看着他笑了。

　　他也笑了。

　　“这块玉佩……你能卖给我吗？”

　　“你拿什么来买呢？”

　　我沉默了，钱他肯定不需要的，那我还有什么呢？

　　“我要你这双眼睛。”他说道。

　　眼睛……也不是不可以给他，只是给了他后我就看不见牡丹了。

　　“怎么？舍不得？”

　　我沉吟。

　　“看来买卖做不成了。”

　　“做得成，我舍得……”我对他说：“只是你可不可以晚点来取？这样，我可以先给你一只，你把玉佩给我，等我这边事了，我再把另一只给你可以吗？”

　　他微笑：“真的舍得？”

　　“真舍得。”

　　“不后悔？”

　　“不后悔。”

　　他抬手冲我的左眼一挥：“好了。”

　　我捂住右眼,眼前只不过是荒山小路，树木，耳边有精怪们吵闹打架的声音，但是看不见它们在哪里，眼前只是有一阵阵厉风刮过而已。

　　“景色也很美嘛，看不见也吓不到我了，以后有声音的地方躲着点就可以了。”我安慰自己。

　　可当我睁开右眼时，精怪们的法术漫天繁华，璀璨异常，绮丽绝伦，精怪们打的热闹非凡，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世界啊！

　　我闭了闭眼睛，吸了一口气。

　　“现在后悔也来得及。”他温言道，把玉佩递给我。

　　我接过玉佩，有些赧然：“……见笑了，多谢你。”毕竟人家已经答应把玉佩给我，我这样子未免有些作态。

　　他看着我：“傻瓜。”

　　“一双眼睛换一个灵魂，哪里傻了？”我微笑。

　　“这是灵香，三个月内你可以随时捏碎它，我就知道你准备好了。”他递给我一个金色的圆球。

　　“好的。”三个月足够了。

　　看着手里的玉佩想到牡丹心愿将要得偿，心中不禁有些雀跃。

　　“这么值得？”

　　“恩。”

　　“如意姐姐！”小粉翻滚着扑了过来，“牡丹在那边！”

　　“你没事吧？”我问小粉，他浑身脏兮兮的，花瓣也破破烂烂的。

　　“没事！”

　　我冲那位点点头，和小粉去找牡丹。

　　牡丹已经有些厉鬼的样子了，披头散发，眼睛通红流血，长长的指甲不断地抓砸黄四设的金色气罩，指甲触到罩子的地方嘶嘶的冒着黑烟，发出渗人的声音，黄四在里面有些气急败坏：“你别太过分，再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牡丹，你看谁来啦？”我抬起双手，用玉佩敲了敲手镯。

　　牡丹的注意被换回，我向牡丹微笑：“要见心上人了，可不能是这样子！”

　　牡丹化成了平常的样子，眼睛盯着玉佩，神情间却有些怯怯的。

　　我调侃她：“怎么还害羞了？”

　　牡丹眼里泛起了泪光。

　　我举起玉佩冲她微笑：“过来！”

　　她化成一束白光穿过玉佩，我转身抬头望去，牡丹笑意盈盈的和一个年轻的小将飘在空中，两人在夜空中闪着柔和的白光。

　　那小将走到我身前躬身行礼：“在下何锐之，……大恩不言谢。”

　　“客气。”我冲他微笑，受了他这一礼。

　　“如意姐姐，我要走啦！”牡丹飘过来抱住我。

　　“恩。”

　　“你保重！”

　　“恩。”

　　小粉站在花上：“牡丹再见。”

　　我亦向牡丹微笑：“再见。”

　　“再见。”牡丹和小将向我们含笑拱手施礼后，化成两缕飞光，消失在夜空。

　　再见了，我亲爱的姑娘，谢谢你的陪伴，祝愿你以后的路途平坦又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