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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置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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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未过,卫渊便让春山去把柳月婵和陈翠喊了过来,他还要回去给宛棠做晚饭,耽误不得。
柳月婵抱着小桃,和陈翠走在卫渊后头。
卫渊带她们去的崇安城最好的制衣店,布料都是上乘。
店里给柳月婵和陈翠量好了尺寸,便问她们两个要什么样式。
两人不敢定夺,纷纷转头看向卫渊。
赌坊里的荷官惯去的制衣店不是这家,老板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若是常去的店里,卫渊只需说是照着从前来就好,可现在却不能。
但他一个男人也不懂这些,只说做两身时兴式样的给柳月婵和陈翠。
布料是两人自己选的喜欢的颜色和花样,这里的布料都贵,她们也不敢选最好的,觉得差不多了就告诉了老板。
“照着她的身量,再做几身时兴的衣裳,用最好的料子,要精致些。再来一套男装。做得快些,两日后我要来取。”卫渊手指着柳月婵,对老板说。
柳月婵不知何故,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卫渊。
“不是给你的,你们俩的自己来取,这几套我亲自来取。”
想了想,卫渊又叫回老板,“都有些什么样式?拿来我瞧瞧。”
他想还是亲自替她选比较好。
……
想着卫渊大概快回来了,宛棠抱着懒懒去门口迎他。怕被人瞧见,不敢去到外面,就站在影壁前回踱步等着他。
卫渊回来刚敲了两下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小姑娘抱着猫从慢慢打开的门缝里露出脸来,笑容满面,“你回来啦。”
“嗯。在等我?”卫渊走进来,把门关上,宛棠这么快就来开门肯定是就在大门附近,他猜她是在等他。
“是啊是啊。我一个人无聊死了。”宛棠看见卫渊手里提着一只整鸡,知道这是晚上要做给她的,但她还是装模作样问了一句,“是买来做给我吃的吗?”
“不然呢?”卫渊被她逗笑了,知道她是明知故问,“刚在集市看到有卖含羞草的,买了一盆给你,拿着玩吧。”
两人边说边往院子里走。
宛棠这才注意到他右手里拿着的一盆小小的东西,白瓷花盆不过巴掌大,里面有一棵含羞草,长势还挺茂盛,圆圆一圈都盖住了花盆的口沿。
懒懒被她放到地上,喵喵叫了两声先跑进院子里。
“真的会害羞啊!”宛棠从卫渊手里接过那盆小小的含羞草,用手轻轻碰了一下,那叶子果然‘蔫’了下去,像突然红了脸的姑娘把头埋下去,“真好玩。”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厨房,卫渊先进去把买来的整鸡放进去,又转身出来问宛棠:“吃不吃荷叶鸡?”
宛棠拿着那盆含羞草玩的不亦乐乎,听卫渊问她话才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好啊。”
“那我去摘荷叶。”
西府园的花园里有一处小荷塘,里面有现成的荷叶。
“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宛棠放下含羞草追上卫渊。
下午的时候出了太阳,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已经干了,宛棠便摘下来换上了。这会是穿着自己合身的衣服的,跑起来也轻便些。
卫渊见她过来,不禁放慢了步子。宛棠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的,很高兴的样子。
“你给我买衣裳了吗?”
“买了,过两天去取。”
“哦,那等有了衣服本小姐再想要不要去南诏吧,这两天就麻烦卫公子照顾啦。”说着,还对卫渊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又挤了挤眼睛,俏皮的很。
或许是他见过她脆弱时落泪的样子,也见过她张牙舞爪怒气冲冲的样子,卫渊忽然觉得,眼前的姑娘本该就是这样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她是任性了一点,但在春山和清碧无奈把她丢在山里后也没有真的怪罪他们,也会担心懒懒离了西府园会没东西吃。她只是嘴上刻薄了些,心分明是柔软的,那些盛气凌人的气势不过是她的面具,把她的脆弱和敏感都藏在背后。
……
荷叶鸡做起来工序多,期间宛棠等不及,几次过来询问,卫渊都耐心地要她再等等。
等到终于做好,宛棠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卫渊记得她不吃皮,特意把皮剥掉了才放进她碗里。宛棠一时都忘了去问他怎么知道她不爱吃鸡皮,直接夹过吃了起来。
肉质酥烂脱骨,又带着淡淡荷香。
懒懒因为中午的事已经失去在宛棠脚边吃饭的权利了,卫渊把中午剩下的鱼汤里的鱼热了,撵它去后院里吃。
宛棠吃了一会儿还注意到卫渊会替把皮先剔再夹给她,不免好奇。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这个呀?”
“上次在渔舟酒家见你吃八宝鸭都要把皮撕掉的,我记着。”
“想不到你还挺细心。”宛棠努嘴点点头,像在表现对他的赞赏。
……
吃过饭,天很快黑了下来,宛棠抱着懒懒在厨房门口洗碗筷收拾灶台。
她也没什么事做,从前在岑府她还能白日里跟着丫头出去四处逛逛,如今她整日待在西府园,都快闷坏了。
可宛棠这次是铁了心不要回去,她觉得她必须明确地表态才能让岑老板知道她的决心,她才不要再随便嫁掉。要是在外待了几天就灰溜溜自己跑回去或者被岑老板发现了抓她回家去那岂不是很没面子,只怕岑老板还会因为她离家出走这事大发雷霆,罚她跪祠堂抄经书都有可能的。
就是要让他找不到她,着急了才会反思,再不和她提再嫁的事。
宛棠微嘟着嘴,没被烫到那只手揉着懒懒的脖颈。
“真的不回府去?你都出来两天了,岑老板心里肯定着急,你回去他不一定责怪你,再者后天是端午了。”
卫渊像能看穿她的心思,见她那幅样子知道她是有些无聊。想着过了两日她大概也消气了,就想劝她回去,她老是待在外面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话你上午回来不是说过了?我不回去,都说了端午算我发善心陪你过。”
“我可以去赌坊里和春山他们过……”
这意思是不需她陪?她多余?她自作多情了?宛棠心里的小火苗顿时窜了出来。
“那你就去赌坊去,我一个人在西府园!”说完,一个眼尾都不留给卫渊,抱着懒懒大步从厨房走掉了。
卫渊摇摇头,却笑了,等下又要他哄了。
……
宛棠独自回了她的屋子,关上门,把懒懒放在地上,小东西不爱动,就窝在门口。
宛棠心里仍然有气,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卫渊这不会是厌烦她要赶她走才这样说吧?她偏不走,她就要留在这。
她趴在桌上,一边自己较着劲儿,一边用手摸着那盆含羞草,连卫渊来敲门也不理。
卫渊收拾好厨房就来她房前,温声和她解释他没那个意思,他不会去赌坊,他留下来陪她过端午,还问她想吃什么馅的粽子。
宛棠在房内撇撇嘴,嘟囔了一句“谁稀罕”。不去理他,手指拨着含羞草,把一盆草都摸到蔫了下去。
听他来解释其实心里火气已经降了不少,可她还是不去给卫渊开门。卫渊见说了一通里面的人也不理他,他索性不再说,也不再敲门,就在房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她耍起小脾气来还真让人有点无奈。
但他仍然不忍心去责怪。
……
两人隔着房门无声对峙了一会,最后还是宛棠先缴了械。
天晚了,懒懒还没地方睡觉。她是喜欢它,但要她抱着毛绒绒的它睡觉她还是做不到。
宛棠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哪里能给小东西做窝的,最后没法子只能抱起它去屋外找出路。
“消气了?”卫渊听见开门声赶紧站起来,语气仍然温柔。
“你怎么坐在这里呀?”宛棠倒没料到他会在这,还以为她不理他,他就独自走掉了。这会见他一直没走,忍不住笑了,语气里还带着点娇嗔。
“这不是大小姐生气了,我坐在这等着听吩咐。”卫渊也跟着她笑了,“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说错话了。”
“我不气了。”宛棠声音软下来,把怀里的懒懒往他面前举了举,“它晚上睡哪呀?它没窝。”
卫渊没想过这件事,一时也没主意,想了一下让宛棠等等,他去厨房里拿了个笸箩过来,又让宛棠在里面放进一个软垫,算是懒懒的窝。
宛棠把它放进去,懒懒在里面转了一圈就趴下去了,喵喵叫了两声,似乎很满意。
“让它跟我睡吗?”宛棠蹲在懒懒旁边,抬头看向卫渊。卫渊一个大男人,肯定是不愿意这种小东西睡他的屋子里,那便只能睡在她房里了。
“让它睡旁边耳房吧?省得它夜里万一醒来吵到你,嗯?”卫渊声音很轻,尾音上扬,很明显是在和她商量。
“好吧,那你把它抱过去吧。”宛棠指了指地上的笸箩。
“嗯。”猫不大,笸箩和软垫也不重,卫渊走上前,很轻易就把笸箩整个抱了起来,“厨房烧了水,等下打来给你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