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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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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将至,晨光透过车窗挥洒在驾驶室内。李纳星被亮光惹得在驾驶位上辗转反侧,拉扯外套挡住脑袋。他侧躺着蜷缩双腿,像是要把身子都躲进这件外套内。随意摆放的资料因他的举动倾落于油门处,不过没有人在意这微小的变化,亦如这萧条的城市陷入孤寂。
车窗叩响,李纳星烦躁地翻身,没有理会。
响声依旧,他这才不情愿地看去。车外已是白昼,他艰难地眯着眼才分辨出车外逆光的人是谁,他只得起身随意抹了两把脸,将座位调至正常高度再把车窗拉下。
郑朋朋倚靠着车身,决口不提关于他彻夜未归的事,而是伸手将挂在方向盘的墨镜取回,戴好后瞥了眼街旁脱衣舞酒吧的楼上。
“上面有家宾馆,要先去洗漱吗?”
李纳星还没完全清醒,晃了晃脑袋,五指为梳地打理起自己的头发,“直接回家。”
“我们不回去,”她收回视线弓身看向他惺忪睡眼,“去公司。”
他毫不介意形象地打着哈欠,“那就去公司洗。”
“也好。”
郑朋朋耸肩同意,将藏在身后的早餐丢给李纳星,就把车门打开想要进去。他很识相地挪到副驾驶座,拆开早餐的袋子,拿出里面的三明治啃了起来。
她捡起散落的资料,一一收纳进文件袋,随后启动轿车。
李纳星望着窗外的街景,吧唧吧唧地吃着,渐渐从刚醒的迷糊状态回神。他瞟了眼车前的后视镜,身边的郑朋朋还是那副处之泰然的模样,这人真是淡定得好像对他的动向都了如指掌。这么想来,从认识之初,他就没见过她慌乱失控的样子,并非所有的大人都能像她这样。但要说女人失控的样子,他就不由想起昨晚的藤间凉,那种发-情的状态真是令人头疼,他也实在想象不出,平日里一本正经的郑朋朋会在谁的面前表露出那种放-荡的神情。
他觉得与其去想象这些,还不如直接去问本人,他可不觉得她是会因为这类问题而害羞的人。
“郑朋朋,你会有发-情的时候吗?”
郑朋朋目视前方,问:“我能知道,问这问题的原因吗?”
李纳星顿了下,昨晚的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指不定藤间凉还不想让她知道,“只是好奇而已。”
“对我好奇啊。让我想想,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对性有很强烈的需求,那时年纪跟你差不多大吧,怎么做都做不够,”她空出一边手,摸了摸胸口,“这里像是被挖空了,做多少次都填不满。”
他对她的回答表示怀疑,她口述的内容似乎很痛苦,但昨晚的藤间凉给人的感觉却不是这么回事,“是……这种感觉吗?”
“我答应不会骗你,但究竟什么感觉,自己体验一次不就明白了。”
“不要,对这种事兴趣不大。”
“哈,说得像连自-嗨都没有过的小孩。”
“啧,你闭嘴,”李纳星姑且是信郑朋朋了,毕竟两人有交易在先。不过她平时都跟着他跑,也没见什么时候跟藤间凉有过特别接触,实在想不通当时藤间凉的话是什么意思。
车驶入码头,这次来此与上次不同的是,遇见的工作人员都会向他们微微躬身问好,看来他的到来提前打过招呼。
郑朋朋转动方向盘,指尖轻点,冷不丁道:“现在轮到我问问题了。”
看风景看得入迷的李纳星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们的目的地是哪?”
“哈?你说什么啊……”他疑惑地望向她,却不见了平时的浅笑,他反应迅速地将视线移向文件袋,回答的嗓音已不再轻浮,“昭平岛。”
“航程?”
“三天左右,遇到雨天会有延误。”
“运输物?”
“木材,实际是……枪械。”
“蒸汽飞艇的类型?”
“中小型,带有两个小型炮台。主要动力源来自蒸汽机,但由于生产于蒸汽飞艇的转型期,所以同时配给有涡轮机,可利用蒸汽余热以提高驱动效率。”
郑朋朋满意地点头,蒸汽飞艇类型这个问题,在昨天的试卷里有提过,不过他今天答出来了,“知道kaso矿吗?”
李纳星顿时语塞,绞尽脑汁回忆那一叠资料里繁密的信息,似乎并非这次运输的主要,所以提及得很少,“你是指KS矿吗,资料里只说了是有可能取代蒸汽机的新能源,但我闻所未闻。”
“市面上的KS矿不过是石油跟煤的替代品,还没到取代的地步,但提纯后的T溶液就另当别论了。”
他听得云里雾里,实在想不通就把双臂交叠闹起不愉快,“啧,你说的这些资料里没有写,答不上可别怨我。”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不解地望向她,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称赞的,而她只是把车挺好,冲他温和地笑笑。
他不禁避开她的视线,恍惚间的不自然,让他更为困惑。
“该下车了。”
“哦哦。”
李纳星在郑朋朋的催促中下了车,看着不远处的蒸汽飞艇上忙着装货的工作人员,他就已经能确信那艘就是他们出行要使用的那艘。大量的木材跟装有枪械的木箱一一搬进小型集装箱内,作为打掩护用的木材码好在外,能让些心急的空盗趁早打道回府。
是的,空盗。
在无秩序可言的社会环境里,作为主要运输途经的空运,早就是盗贼们的香饽饽。往往侵占一整艘飞艇的货物,能倒卖得一位底层工人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所以才会有众多莽夫铤而走险。不过既然有空盗,自然有防御他们的人。跟市里自主成立的保卫队一样,只要花钱就能有大批民间自立门户的雇佣兵全程跟随运输。完全用金钱维系的雇佣关系,会让一些无力支付佣金的个体运输面对空盗时无力反抗,寄希望于一时好运。
对于项兰就不会有这样的忧虑。因为多年的经验累积,已经形成了非常系统化的保卫队,多家运输公司的完好送达率都不及项兰,所以这个作为本次运输途中最大的难题,在李纳星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而对于空中蒸汽飞艇的对战,李纳星其实还抱有些兴趣。他基本不离开宁安这座悬浮都市,但他曾在博野区,目睹过天上的战火纷飞。
枪声与木柴燃烧的爆裂声交奏,远得只能看到黑点的人坠落,被高楼围得只有一小块的天空,火焰将其染成黑红。
这样的交战不仅两败俱伤,蒸汽飞艇失去动能坠地时亦会波及下面的群众,所以很多自省的运输公司,航线基本不会经过人口密集地,以至于现在只能远远地看到飞艇,而非抬首就见那惊人的龙骨。
郑朋朋领着李纳星登上蒸汽飞艇,她没有立即带他去熟悉各个舱室,而是优先抵达负一层舱房区。她指着最里面的几间房道:“你的是那间,隔壁是我的,对面是李青的。”
李纳星点头记住,忽然又觉得不对劲:“阿青也去?”
郑朋朋淡道:“嗯,带薪休假,你不能使唤他。”
“把我说得跟飞扬跋扈的恶人似的。”他嘟囔几声抱怨起来,慢步走进自己的舱房。他一边环视着内部设施,一边把外套脱下,“没有窗,条件还凑合。”
“我去给你拿衣服。”
李纳星刚想说不用,舱门外已经没了人影。他郁闷地挠挠头,也不想追出去多此一举,进到浴室就脱掉身上的衣物往脏衣篓里扔去。他打开花洒试了温度,就无聊地站在下面刷牙,任由热水淋湿白发,淌过他白净瘦削的身躯。
由于洗澡过程过于无聊,他又回想起他们来时车上的对话。
他对那些兴趣基本为零,但平时也有自己解决。他实在想不出,难道多了个对自己身体不熟悉的人,做起来会更舒服?虽然有些好奇,但并没有能让他想尝试的人。
温热的水流淌过他尚且瘦削的身躯,无论他怎样幻想与尝试,他果然还是搞不懂,区别到底在哪。
最终任凭一手泥泞,随着沐浴的水流入下水道口。
李纳星围着浴巾走去浴室,颓然地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但当他看到坐在床上抽烟的人,身子随即一僵——他完全把她的存在抛掷脑后了。
骤然袭来的尴尬气氛让李纳星深陷混乱,肌肤上热蒸而成的红还未退去,羞赧的红就已然爬上。大脑有个声音让他不去在意浴室的隔音效果,不去在意郑朋朋什么时候回来的,更别去在意她到底有没有听到。
但真的好在意啊!在意得要命!
他努力维持着面部上的镇定,轻咳道:“别在我房间抽烟。”
“哦,抱歉。”她说完便弯腰将烟捻灭,指着床上干净的衣服道,“把衣服换好,我带你去问候一下这次的机师组。”
郑朋朋言罢离开舱房,还很亲切地关上门,留给他足够的隐私空间。
李纳星战战兢兢地换上衣服,就普通的白T配长裤,以及一件印有项兰logo的外套,还不如他换下的脏衣服,但现在的慌乱根本没能让他有心情去介意这个。即便换好了衣服,他面颊发烫的红晕仍未退去,这在白发的衬托下尤为明显。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拉开舱门,垂着脑袋盯着郑朋朋的裙摆,最终还是轻声问道:“听到了吗?”
“什么?”郑朋朋歪歪脑袋,似乎想看看这个把头埋低的少年现在是什么表情。
没想到她会装傻的他震惊地抬首,与那副冰冷的墨镜对上眼,哑口无言。
“缺氧吗,下次别洗那么久。”她随意地说着便转身向楼梯走去。
他摸着自己发烫的脸,望向她的肩背,反应过来后紧跟她的步伐。
这就是大人的从容吗,与之相比,他随意宣泄的愤怒和此刻的羞赧都太过幼稚。
真想成为像她一样,处事不惊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