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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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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的白光扫过图书馆的书架,圆锥形的光柱在书脊上停留的时间甚至都不足一秒。
郑朋朋停在了白天李纳星跟格瑞丝吵架的地方,抬首看了眼上方的书。她挪过人字梯,踏上几级便坐在中间的平台。
白光照在书名上,郑朋朋不用翻看都知道书的内容,早在第一册出版时她就有接触。李纳星会对废星的事上心是挺奇怪的,但他的想法并不难猜,无非是想多补充些这方面的知识好让她难堪。
裙子里的手机震动,她拿出接听。
“……嗯,我知道,我很快就过去……”
听着手机里的声音,她侧身往周围的书架看去,刚才察觉到的视线感转瞬即逝。
郑朋朋赶到医院时,李纳星早就醒了,而且恢复得不错。
问他放学时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自己摔的。
“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李纳星吃着李青喂来的粥,抿了两下咽下,“况且那种装模作样的关心也太没必要了,老爹老哥瞅了我两眼就跑没影了,你也是来过一遍形式的吧。”
“听说你在学校跟人吵架了……”
李纳星没给郑朋朋说下的机会,暴躁地嚷道:“啧,你搞什么啊,偏要我一再强调是自己摔的才开心?给我留点面子好么?”
“少爷,你冷静点,”李青见状赶忙放下碗,看到李纳星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脑袋就忧心,转身对站在一旁问话的郑朋朋说道,“郑老师,我想你还是先回去吧,少爷现在更需要的是休息。”
郑朋朋扫了眼闹别扭不看她的李纳星,颔首同意李青的提议。
“你先等等。”
李纳星叫住她,当她疑惑地回身时,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憋了会儿才郁闷地开口:“那个……关于废星的事,我去查了。……那天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他攥紧身上的被褥,额上的疼痛感早就被内心的挣扎取代,斟酌了下才抬首去观察她的反应。她墨镜依旧,嘴边意味不明的浅笑依旧,但这个平和的反应已经给予了他莫大的安慰,更别提最后那随意得像随口说说的夸赞。
“好孩子。”
房门轻合,终于送走郑朋朋的李纳星长舒口气躺到靠背的枕头上。他抢在李青动手之前拿过碗,乐呵呵地自己动勺,吃了几口发现李青一直木木地盯着自己看,他笑道:“阿青,还是你靠谱啊。那女人要是问下去,指不定得扯到什么时候。”
李青的脸红了红,不自觉地摸摸鼻子,斟酌着自己的措词:“我觉得郑老师考虑的也没错,少爷不是那么不注意的人。”
“那当然,我又不会蠢到走路打飘,”他用勺敲敲碗,拧眉道,“这事我得自己去解决,我才不会轻易就放过那臭娘们的。”
李青若有所思道:“要是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一定要向家里说啊。”
“靠,怎么连你也小瞧我,那种人还不至于能难为到我。”
“少爷,我是在担心你。”
“我知道我知道,瞎操心嘛。”
李青收拾好餐盘,见李纳星已沉沉睡去,才放心地离开病房。他平稳地走向在廊道中等候多时的人,嗅到烟味时不由屏住呼吸,但却没从面部表情上表现出自己的不适。
“我问出来了。”
靠着白墙的郑朋朋闻言,扔下手中抽到一半的烟,用脚捻灭星火,轻踢一地的烟头,浅笑。
“好孩子。”
办公室内,只有马克斯·塞西尔跟郑朋朋,其余的老师因有排课都不在。外面阳光正好,室内的氛围却不太和谐。
不请自来的郑朋朋将照片扔在马克斯正在看的教案上,就不动声色地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马克斯看着照片,不确定地说:“你确定是这个孩子吗?证据呢,李同学亲口说的吗?”
郑朋朋推推墨镜:“想赖账吗?”
“怎么会,我马克斯言出必行,只是你说的这孩子我是认识的,”马克斯拿起照片,是一张格瑞丝今年来宁安市时拍的证件照,“她是个温柔却很胆怯的好孩子,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对教会也十分忠诚,她不像是能做出那些事的人。”
“我有目击证人。”
“是吗,但是很可惜,”马克斯放下照片,露出无奈的神情,“格瑞丝家里有事已经退学回家了,我想她这个时候应该在蒸汽飞艇上了。”
郑朋朋轻抿嘴唇,对这个结果没有表现得特别激动,而是不慌不乱地撑着办公桌站起,居高临下道:“我有一件事很好奇,李家是惹到你们教会了吗?”
马克斯笑了笑,对她的压迫不为所动,“郑小姐,我知道你很担心李同学,但你这话就有些过了,我们怎么敢得罪项兰的人呢。这件事纯属意外,真的没必要把问题上升,你说是不是?”
她沉默片刻,直起身问:“钱还得赔吧。”
他赔笑答:“是是是,李同学的医疗费,我们会承担的。”
郑朋朋打定主意在这点上狠敲他们一笔,之后就不再跟这人废话,转身离开办公室。她毫不介意还被校内的安保监视着,摸出手机快速拨号,不等对面回话就下达命令:“人不用留了,那个是弃子,问不出什么的。哦,对了,照片记得发我,雇主要。”
她收起手机,搞不懂自己那个时候怎么就能狠下心来接了这劳什子工作。
郑朋朋正欲下楼,就瞥见几个眼熟的小鬼蹲在楼梯道上,是在等她。
“郑姐,纳星他没事吧?”吴涵没忍住站了起来,焦虑地询问,“我们这边一点探消息的路子都没有,看到你来找班主任就擅自跟过来了,你可别怪我们,我们真的很担心他。”
她打量了下四人,边绕过他们往下走边答:“他没事,好着呢。”
“那就好。”吴涵总算松了口气。
“我说的吧,纳星福大命大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嗝屁。”崔飞茂在一旁说着。
“去你的,就知道马后炮。”
“郑姐,纳星出事不会是禤哲干的吧?”杜浩一把拉住不愿逗留的郑朋朋,旁边不吭声的藤间凉见状连忙把两人的手分开。
郑朋朋停下脚步,露出平和的微笑,“你为什么觉得是他干的?”
站在后面的吴涵插话道:“因为他今天没来学校啊,之前被揍得那么惨都没缺勤,这次却没来不是很奇怪吗?”
“这样理所当然地理解因果,可不严谨啊,”郑朋朋耸肩,耐心跟这几位小朋友扯淡,“二少醒来后有跟我说是谁,但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
杜浩在这时开口:“郑姐你就直说吧,我不会让那个人再有一天安生日子了。”
崔飞茂跟着说:“我也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郑朋朋:“是二少自己摔的。”
“诶?”
“是纳星自己摔的。”
在逐渐凝固的氛围中,藤间凉不合时宜地笑出声:“哈哈哈,真有他的!”
刚被气氛带动得面露凶相的吴涵立即松了口气,转而笑嘻嘻地数落起李纳星,“什么啊,纳星真是不小心的,害我们瞎操心。”
杜浩跟崔飞茂尴尬地面面相觑,杜浩清咳几声继续道:“郑姐,我们能去探望纳星吗?”
郑朋朋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以什么身份呢?”
“当然是朋友啊,”杜浩理所当然地答,面对她的质疑还扭头去寻求同伴的认同,“对吧?”
“浩哥说得没错,我们可是纳星的朋友,去看也是理所当然的。”吴涵连连应道。
崔飞茂不太有底气,“可那里是医院吧,不是我们能随便进出的地方。”
杜浩:“确实……”
吴涵:“我们只是去看纳星,又不是去干坏事。”
藤间凉揽过吴涵的肩膀,笑道:“对嘛,我要是想见一个人,可不会管那里有多危险呢,何况是重要的‘朋友’呢。”
郑朋朋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她为防他们做出莽撞的行径出事,到时又得听李纳星聒噪的嚷骂,所以对此做出了让步。
“行了,你们都跟我来吧,我想他也愿意见你们。”
得到郑朋朋的准许,乐队成员激动地欢呼起来,不过不懂这份高兴,是因为能进医院,还是能见纳星。
有郑朋朋做担保,四个小孩的进院批准下得很快。医院的出入口戒备森严,保卫科都配有枪-支在院内巡逻,内部的医生与护士对这样严苛的安保安排早就习以为常,时常会停下脚步跟保安们慰问几句。没想到这里的戒备比学校还严的四人,一路上没说话,就连观望都是小心翼翼的,抵达李纳星所在的病房前才敢小声议论几句。
郑朋朋将房门打开,四人不由分说地涌进去,夸张地跟里面的病号打招呼。没想到他们会过来的李纳星着实吓了一跳,他惊慌间缩进被子,任凭这几人如何拉扯都不愿把头探出来。
“啊啊啊你们几个干嘛过来!谁许你们过来了?!”
“纳星,郑姐说你自己把脑袋摔破了,让我们也瞅瞅吧。”
“而且摔得不省人事。”
“那血跟案发现场差不了多少吧。”
“……不要!”李纳星算是明白什么是自己坑自己了,何况现在郑朋朋在场,他没法跟这些人解释清楚。
被子里昏暗低氧的环境很快就让他有些头昏,额头缝针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可当病房里响起吉他的弦音时,四周拉扯他被子的力道都没了。他磨磨蹭蹭地探出脑袋,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就见藤间凉坐在床沿边弹奏着吉他,她恶劣地嬉笑两声,带着昭平口音说道:“真糗啊你。”
他被自己不太看好的藤间凉这么说,却也没觉得生气,只是作势拧拧眉就坐了起来,他拿过她手里的吉,抬抬下巴道:“还轮不到你说呢。”
李纳星拨动吉弦,前来探望的成员都不再拿事故开玩笑,甚至兴致勃勃地谈起新曲的填词还没写完,曲子的旋律也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藤间凉看他们气氛很好,就不准备加入话题给李纳星添堵,自觉退到靠门而站的郑朋朋身边。短暂的震动响起,郑朋朋拿出手机,藤间凉不由凑近去看,一张照片很快加载出来。
“真惨啊,这个人。”藤间凉平静地评价。
“是啊。”郑朋朋把手机收起,冲她笑道,“我得去交差,这里就先拜托你看着。”
她欣喜若狂地微微提肩,但依旧很好地处理面部表情。
“我会的,姐姐。”